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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站立的江锦城暗卫见状忍不住皱眉向前走了一步。 还没等他出声阻拦,明昱就松开了手,侧头瞥了一眼暗卫,唇边勾起了然的淡笑:“放心,我知道,如何处置公主要等敬王殿下的命令。”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手顺势往下,从公主腰间摘走了一枚青鸾玉佩,捏在手里朝暗卫晃了晃:“这个我拿走没意见吧?” “随意。” 明昱浅笑着舔了一下嘴唇,在暗卫放下警惕的瞬间,忽然抽出腰间长剑,转身朝公主当头劈了下去—— 暗卫来不及阻止,蓦地瞪大了眼睛。 南山这个时节的雨一下就是一整天,时急时徐,淅淅沥沥的片刻也不停,饶是如此,上山烧香拜佛的人也还是络绎不绝。 孟池奕在连绵雨幕中连把伞也不撑,一路疾行带起的水花混着地上的尘土溅在他衣裳下摆,留下一团团墨色水渍。 他面沉如水,疾步走到禅房内,神情竟是比外头笼罩着山川天幕的水雾还要沉重几分:“阿燕,出事了。” 燕折翡蹙眉转身:“怎么,还没找到清和吗?” 孟池奕摇摇头,递给她一方檀木锦盒,里面是一枚青鸾玉佩和……一缕染血的头发:“在清和住的客栈里发现的,我们的人查到她住处的时候,清和人已经不见了,和她同行的马车夫一问三不知,房中只有这方故意被人放在桌上的锦盒。” 燕折翡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彰显长公主身份的镶金玉佩从她颤抖着的指间滑落下来,“铮”地一声砸在青石地板上,清脆的金石相击的声音几乎要洞穿燕折翡的耳膜,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死气丛生繁复的花纹像是得到了破土而出的指令,沿着她的脖颈一路恣意生长,一直蔓延上脸颊。 孟池奕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她踉跄着倒下的身体,燕折翡像是失了水的鱼,伏在干涸的岸边竭力呼吸,体内的血在花纹蔓延之处似乎都争相叫嚣着沸腾起来,发出饥渴的声音。 直到外面雨势稍歇,她才勉强缓过了这阵因为久未炼骨所带来的反噬,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起来。 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一日溯洄炼骨,终生都再也摆脱不了了。 孟池奕劝过她几次,但自从在几个月前帝都宜安寺见到清和长公主以后,她就再没炼过骨了。 再这样下去,她活不长了。 燕折翡好不容易平复了紊乱的呼吸,尽力平静地将锦盒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目光触及边缘染着血迹时,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内心无法掩藏的巨大慌乱,她几乎用尽了毕生力气才将锦盒的每一寸角落摸索完毕。 燕折翡手指最终雕刻在锦盒内壁一角、毫不起眼的一枚“敬”字印记上,因为过分用力而凸起的青筋狰狞地爬满她整个手背,圆润的指甲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鲜红的血珠从崩裂的指甲边缘滑落下来,缓缓渗入锦盒的木纹肌理,和原本染着的殷红血迹混在了一处。燕折翡像是浑然感觉不到疼痛,她胸前剧烈起伏,耗尽了力气才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来:“敬王……我们去定康。” 孟池奕看着她折断的指甲微微皱眉,话到嘴边却还是收了回去,只出声提醒道:“阿燕等等,敬王怎么会无缘无故跟清和扯上关系?他不应该知道清和来了南山的。” 燕折翡的脚步猛地一停,是了,清和此行显然是冲着她来的,仓促而隐秘,不该有人知道清和来了南山的,除了…… “明昱!”燕折翡几乎咬碎银牙。她太大意了,她明知道明昱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日却还是一时心软没有动手杀他。她以为明昱至多会将清和引来南山让自己不好过,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拿清和开刀,这小子为了妫海明远简直什么都做的出来。 燕折翡飞快地冷静下来,思忖片刻后还是下定了主意:“去定康城,明昱很有可能和敬王说了什么,敬王应该是知道了清和与我的关系,他只要还想让千雍境主帮他,就绝不会贸然动清和。我这段时日没怎么搭理过他,想必他是怕我心会不在他那儿,想用清和栓住我,给我一个警告,所以才故意派人留了这个盒子。” 燕折翡和孟池奕以最快的速度往定康赶去,他们没走官道,走了人迹稀少但却更近些的小道。 马蹄溅起泥水,在半空中绽放开一朵又一朵的褐色水花,树林掩映的尽头有一间早已荒废的破败道观孤零零地矗立在雨幕里,燕折翡目不斜视,一心只纵马往昌州的方向赶。 孟池奕无意中回了一下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破败的道观在雨幕中渐渐凝成一个墨色的点,再也看不清楚半分轮廓。 清和长公主在一阵钝疼中醒来,她废力将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昏暗和疼痛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外面是白昼还是暮夜,四周静得死寂,只有雨敲打在檐瓦上和水滴落在干草上的声音。 身下的干草泛着湿潮,有一种腐败的味道,清和勉力倚着墙撑起身子,左肩上拉扯的尖锐疼痛让她的神志瞬间被迫清醒,她记得自己是在客栈里丧失意识的,对方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她不明白自己一个没势力的公主会值得什么人刻意盯上,然而疼痛让她已经无暇再去多想,她左肩上有道几寸长的口子正缓缓往下滴血,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恰好被凝结的血块黏连在翻卷的皮肉上,稍稍一动就钻心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