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不欢而散
帝无辞乐得在一旁看戏，头一次他觉得，就这么跟在苍梧后面混吃混喝挺好的。 反正在她面前，他面子里子的都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节操也是碎得遍地都是。 因此他坐下后，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盯着眼前的盘子，数着里面的豆子。 在苍梧怼天怼地地把气氛降到了冰点之后，这个宴席才缓缓开始。 沉旒端着酒杯，说了一堆祝酒词，大抵就是恭喜苍梧和帝无辞归来的意思。 接着便有伺候的丫鬟上来给在场之人倒酒。 苍梧的身份还未对外公布，只是因为这些人中有人曾与苍梧打过照面，故而就此揭开了。 他们这些人，跟着沉旒也有几百年了，彼此之间偶尔有些嫌隙，但也总归算是熟络。 推杯换盏之间，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只有被苍梧开场就来了个下马威的李湾有些不服气，埋头喝着闷酒，目光狠狠地瞪着苍梧。 那道视线太过愤怒和执着，苍梧察觉到，便回头扫了他一眼。 李湾身子一僵，匆匆忙忙收回视线，将脸埋在酒碗里，企图掩饰。 苍梧见状一阵冷笑。 帝无辞坐在她身边，见她面前的酒杯空了，迟疑了下，给她一举满上。 苍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帝无辞便扬唇一笑，薄唇轻启，无声的吐出一句话，惹了苍梧一对大白眼。 “色心不改！”她没好气道。 “彼此彼此。”帝无辞迅速回道。 苍梧：…… 这次的宴会，说是接风洗尘的，其实就是个碰头会。 让苍梧知道彼此自己手下有些什么人，后续的事情才好继续处理。 老六老七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帝无辞，见他生得一表人才，举手投足之间气度不凡，那刀刻的面容更是俊逸成熟。 反观之下，他们倒是有些小孩子气了。 一想到下午关于帝无辞的那些讨论，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一时间不敢上前来打招呼。 宴席中间的空地上舞女们身段柔软，广袖翩跹。 这些龙族的将领们三杯上头之后，便开始动起了别的心思。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这个宴会上，还坐着一个异族的女子，这女子，还是魔族的头子。 而沉旒似乎也是平日里纵容他们惯了，他们喝开了之后，便有一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舞池里，拉着一个舞女的手，往自己怀里拉去。 而这些舞女似也习惯了一般，最开始没防备惊讶叫了一声之后，便拉着那人一起跳了起来。 娇艳的面容上满是挑逗，舞姿更是让人血脉喷张。 即便苍梧一个女人看了，都有点蠢蠢欲动。 而那人一冲进舞池，周围人便忙跟着开始起哄，一时间这本该严肃的场合，竟然与楼里的欢乐场别无二致。 沉旒看着那个将领，无奈叹了口气，抬起的杯子还未送到嘴边，便注意到座下苍梧阴沉的脸色。 忽然间意识到什么，瞪着那个将领的眼神有些冷厉，然而他喝多了，一点没有察觉到危险。 他拉了一个舞女还不够，咸猪手又摸向了另一个女子的腰间。 另外又有人光看着觉得不痛快，也从座位上下来，一头扎进了舞池。 看着这荒糜无度的场面，帝无辞原本没有放在这边的心思，也终于被一点一点拉回。 他深邃的眼底，如寒潭一般冰冷。 感受到身侧人气场不对，苍梧回眸睨了他一眼。 又越过他，看向他身侧的另外两个人。 “你们不去吗？”苍梧开口，声音轻飘飘落入两人耳中。 二人原本是垂着头的，听到这话，才抬头看向他。 被她搭话，两人紧张的心情才稍微缓和了些。 老六露出那个熟悉的笑脸，指了指自己的兄弟：“他家里好几个人管着呢！他哪有功夫再去沾惹啊！” 老七连忙摆手推了他几下：“去去去！是谁今天又收了一个妾来着！” 老六老七因为这事儿就杠上了。 斗了几句嘴，才想起来苍梧还在场。 人家到底是女子，尽管她这副打扮，英气勃发，眉眼间净是冷肃之气。 有些话，还是要收敛一下的。 果然，苍梧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的冷了一下。 两人登时一阵慌乱，手足无措了一阵之后，像是做错事了一般垂下了头。 “看来你当帝王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也不是没道理的啊。”苍梧没有理会他们的失落，侧目看向帝无辞，语气幽幽的道。 帝无辞语气冰冷：“别把我跟这群人相提并论。” 他二人说话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掩饰。 座上的沉旒听言，面上更是难看至极。 无形的威压自他身上弥漫而起，原本酒上心头的众位将领瞬间浑身一寒，背脊之上渗出涔涔冷意。 酒，也醒了大半。 冲上舞池里的将领更是神魂俱颤，不等沉旒开口，便颤巍巍地朝着上头跪了下来。 “你该跪的不是本王！” 沉旒语气低沉，夹带着滔天的怒意，震得几人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就地跪爬着转了身子，面向苍梧和帝无辞重重磕头谢罪。 “大人饶命，殿下饶命！” 帝无辞薄唇一动，正要开口，却被苍梧抬手按住。 她捏了捏他的手心，在他目光的注视之下，缓缓起身。 “三王爷这般治军之法，我可真令你们龙族担忧呀。” 沉旒面色一下子变了，谦虚拱手受教道：“大人教训得极是。” “我与你父皇交手之时，他亲手带的兵，是我见过除我魔族勇士之外，最值得敬佩的兵。” 苍梧语气忽然沉重，带了几分怀念的意味。 在座的有不少老将，是当年须古一手训练出来的，听她提到须古，面上的神色都肃穆起来。 “魔主大人教训得是，沉旒今后一定严肃监军，绝不会有半点马虎。” 沉旒的语气虔诚，丝毫没有被她教训的窘迫和不服气。 众人听言，更是不敢轻易动作。 连同之前被苍梧给了下马威，一直闷闷不快的李湾，此刻也不得不屏息凝神，恭恭敬敬的跟着垂首。 苍梧听得他的话，一阵好笑。 “你龙族怎么治军倒不关本尊的事，本尊此来一是接道回归，二来也是念在与你兄长的旧情，而你又一片诚心之上，想要求一个两族和平。” 苍梧语气一扬，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场的众多龙族将领。 “不过眼下你手中既都是这种人，你若是再敢打着东扶的旗号来办事……” 苍梧的语气忽然变得森冷起来，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狠辣。 没有说完的半句话，沉旒已经能够猜到了。 额上不由得渗出一层冷汗。 他虽曾心悦苍梧，可自始至终，他对她一直是敬畏加爱慕。 当年她的实力，就远远不是自己所能及的。 如今他变得强大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和城府，却又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你们处处瞧不起人族，人族的这一套酒肉之态倒是学得不错。” 苍梧冷笑一声，结束了对话，转身朝外宴席之外走去。 帝无辞跟着起身，深深地看了沉旒一眼，在对方看过来之前收了视线，同苍梧一起离开。 二人一走，整个宴会内的气氛便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心头紧紧捏着，尤其是那些龙主亲自下令，交由沉旒管辖的将领，此刻面上皆是惶恐之色，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沉旒就这么站在苍梧的桌前，神色阴郁地沉默着。 然而就是因为他的沉默，这些人才更加心惊。 良久之后，他冰冷而沙哑的声音溢出喉咙，似乎压抑着滔天的怒意。 “你们两个跟过去。” 他话语出口，不用点名，老六和老七便自觉地起了身。 他们也早就想要跟上去了，可是碍于现场的气氛，不敢轻易开口。 一离开宴会，帝无辞便皱着眉头开口：“龙族竟是这个德行。” 听着他话语中的嫌弃之意，苍梧一阵好笑。 “就因为是这个德行，所以他们才更加注重那些礼仪道义，好掩盖自己那肮脏的本性。” 当年须古在时，龙族之人虽是风流，该严谨的时候，却十分严谨。 刚从伦理，礼义廉耻，都十分的讲究。 活脱脱一个典型的礼仪之邦。 即便是在交战之时，除去少数战役所用的战术有些卑鄙，多半时候还是值得人敬佩的。 不过两族立场不同，为战的意义也不相同。 他们这一场战争，便无法停下来。 苍梧说着语气一冷：“不过脏的就是脏的，怎么掩饰，都无法藏住它的臭气。” 帝无辞看着她，不知为何，觉得她说的是当年东扶被赐死之事。 他脑中忽然闪现过之前化龙之时的记忆，眉头紧紧一蹙，开口问道：“我大哥有没有跟你提及过我们的生母？” 苍梧神色缓和了下，认真听着他的话，想了想，缓缓摇头。 “我同他在一起时多半都是讨论兵法，或者是切磋武艺，很少谈及彼此身份，更不用说身世了。” 苍梧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道：“你是不是在化龙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帝无辞抬眸，看到后面追来的老六和老七。 他唇瓣轻动，还未开口，两人便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我俩看起来比你还小，你若真喊了‘哥’，我们都要羞死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嫌他长得老了？”苍梧在一旁挑着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幽幽地道。 老六老七脸上一囧，一脸歉意地看向帝无辞。 帝无辞在风澜能走到那个地位，自然也是一身的本事。 他很快收敛好自己的神情，看着二人歉意一笑道：“她素来便是这个脾气，你们别往心里去。” 老六和老七惊恐地对视了一眼，打量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量，神色越来越惊悚。 苍梧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看够了？” 两人同时摇头，指着帝无辞道：“九弟你……你跟她熟就算了，这话可不能用这语气说。” 老七一脸的别扭，小声道：“就好像……好像苍苍是你内人一样……” 他说完，立马拿着眼睛睨着他的神情，分明是一脸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