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忠心
支开风彻后，苍梧从树上下来，定定看着那座圣池。 她想要得到这座池子的目的，其实并非一个。 鬼蜮之中的魔族力量之所以会越来越弱，其原因与魔心泉水息息相关。 而泉水的整个力量支撑，都依靠着东扶的龙骨。 龙族是天地间最富灵性的生灵之一，他们之所以强大，便是因其能够汲取天地间的灵气，汇聚成本身的力量。 而从当年东扶陨落，到来到他的尸骨来到这片大陆，在神鼎大陆虽不过数百年。 实际上他们在风澜大陆上却已经历经了数千万年，甚至是在大陆始矣，他们就来到了此处。 即便是东扶，他的力量也早已接近枯竭。 只有足够的灵气滋养，才能护住他的尸骨。 而北境境内这一汪圣泉池水，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在池边站立了许久，风彻取了东西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楚灵儿。 见到楚灵儿，苍梧眸底微动，面上神色淡淡，目光落在二人提过来的东西上。 “把这些东西都倒入池子。”她淡淡吩咐，眸光沉敛，深深望向圣池中央。 风彻回眸看了眼楚灵儿，楚灵儿垂着眼睑，面容有些憔悴，看起来不大有精神。 他从她手中把东西接过来，运起灵力，将两桶从神塔上刮下来的东西倒入池子的最中心处。 做完一切，他落到苍梧身边，定定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苍梧眸中金芒闪动，垂落的宽大衣袍间有劲风鼓动。 身后的乌云古树巨大的树冠被刮得凌乱，木屋在顶上摇摇欲坠。 乌云忙跳动着身子，往一侧躲去。 凌冽的劲风萦绕着苍梧，金色发丝凌乱飞舞，她眼底的光芒凝聚，气场全开之下，让人不敢轻易直视她的身影。 她陡然抬手，朝池中击出一掌，掌中带着凌冽的煞气，直击入池底，水面被激起一阵巨大浪花。 随着浪花被激起，原本澄澈清净的圣泉池水瞬间浑浊，被一层浓厚如墨的黑色物质所掺染。 苍梧手掌翻动，池水被卷起，在无形的强大力量操控之下，缓缓散开，露出那一池灵气凝聚而成的碎石。 碎石一出，苍梧手掌又是一动，眼底的锐气浓烈翻涌，被倒入池中沉下去的黑色物质，自被“拨开”的水面中跃出，鱼贯般朝池底涌去。 其场面之壮阔，难以用言辞形容。 风彻怔怔地看着，他身侧的楚灵儿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苍梧手掌陡然一挥，被黑物质包裹的碎石倏地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拔起”！ “咚咚咚”齐齐落在池边。 风彻一见到那些石子，便忙跑了过去捡起一枚仔细打量起来。 每一枚石子都从原来纯白，变成了浓郁的黑。 神塔之上剥落的黑色物质，犹如融化了一般，紧紧裹在外层，似已与之合为一体。 “哇！真的一点灵气都感受不到了！” 原本被灵气浸的碎石，如今握在手中，就如同一颗颗冰冷的石子，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神圣之气。 更甚至，这石子中，还有着丝丝煞气流露。 苍梧闻言扫了他一眼，凉凉地丢了一物到那石碓里。 那物一脱手，风彻便觉出不寻常。 楚灵儿更是脸色大变：“主上……这是……” “此物本尊不便带回神鼎，藏在此处，最为妥当不过。”苍梧语气淡淡，神色自然。 楚灵儿眉头越蹙越紧：“若是被有心人拿走了，只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苍梧闻言眉头微挑，眸光淡淡扫过二人。 “此处就你我三人，还能有谁知晓，这东西藏在此处？” 她声音很凉，落在二人耳中，却惊起千层波澜。 风彻脸上的神情也在一瞬间散去，变得凝重起来。 第一眼他或许没认出来，但听二人这一番对话，再定睛瞧着，便知苍梧方才丢下的那物，便是当时他和帝无辞以及冥笑齐力封印起来的灵介了。 感受着这团黑东西上散发的浓烈煞气，风彻眼神凌厉。 他看向苍梧，一字一字问道：“所以说，当时的反噬，并没有彻底结束吗？” 苍梧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天地法则若能这般轻易破解，这大陆便再无这安宁的一日了。”她语气嘲弄，视线凉凉瞥过风彻。 风彻被那一眼瞥得心中发紧，自她觉醒之后，他再面对她，便再无从容可言了。 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苍梧气场微微一敛，原本被托在空中的池水，失去了支撑陡然洒落，重重砸在池底。 “对了，此次回归神鼎，本尊需先往龙族走一趟，你随本尊一道，有个表忠心的机会可给你。” 她忽然回眸，邪魅一笑。 风彻心神微凛，正了正神色，坚定颔首。 楚灵儿听着她话中的深意，眼前一亮，又怕叫风彻看出端倪，只得垂下眼睑，朝苍梧拱手问道：“那属下先回魔族告知各位长老。” 苍梧眸光转向她，缓缓点头。 楚灵儿唇边扬起一个欣喜的弧度。 地上的黑色石子散发出的煞气忽强忽弱，好似是随着苍梧的魔气使用程度在发生着变化。 她垂眸定定盯着那些石子，沉默了半晌，才抬手一挥，将其中一部分扫入池底，另一部分则是随着她指间古戒光芒闪动，而消失无踪。 风彻看到，那枚被黑色物质包裹的灵介，也被她丢入了池底。 此处位置得天独厚，灵气容易汇聚，故而苍梧只取了一部分的石子，另一部分则是带着神塔上的东西一起丢进去，与之一齐接受圣池灵气的滋润。 她可不想做“杀鸡取卵”这种愚蠢的行为。 而她的灵介藏在此处，亦是能通过圣泉水浓郁的灵气来掩盖其煞气。 不过今日这事，最忐忑的自然莫过于风彻了。 苍梧当着他的面，亲自将如此重要的东西直接丢到池子里，无非是在测试。 楚灵儿费了那么多心思才终于将她找回来，曾经在她跟前伺候了那么多年。 要说背叛，她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而她说的“表忠心”，只怕这一次去龙族，也是九死一生了。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本便没有旁的心思，这一遭走不走，倒也无妨。 如此一想，也就释然了。 办完眼下的事情，楚灵儿便拱手要退下。 风彻看着她，有些惊奇。 听裴云凡说，这家伙在鬼蜮外见到苍梧的时候，激动地可差点没扑上去。 即便是被苍梧凶，那双眼睛里也始终透着光亮。 可如今这样子……有点不寻常啊。 “嗯。”苍梧淡淡应了一声，看向她，状似随意道，“神塔内之所以能稳固魔族的神魄，也是因着这黑东西。你呆在第一层，已经没有作用了。” 楚灵儿眼底闪过一抹光芒，但是不敢表露。 恭敬的拱手道过谢，便悄然退下。 风彻看着她离开了，才问道：“按理说这神塔在北境这么多年了风雨不倒，方才那黑物质为何会那么容易取下来？” 苍梧抬眸，定定地望向那座高耸入云的巍峨高塔。 “它的使命即将结束。” 风彻听着那话，也不由得往神塔看了一眼。 这个曾经承载了北境百姓所有信念的神塔，在危难之际分解自己护主。 它的举动，直接向所有人宣布了它的主人是谁。 而如今它的使命即将结束，即将消失在这片它等候了数百年的大陆。 因为黑色物质的解离，原本被仰黎改造的十八层神塔，已经悉数暴露在世人眼前了。 被困在塔中的妖兽，悲观而决绝地看着塔外的世界。 一开始还有路人会注目，渐渐的，连同情的目光都不再有了。 兽族内部的生存法则，绝对是这世上最为残忍的。 苍梧离开之后，帝无辞便回到殿中，宣秩和桑曦正在为给他留下印记做着准备。 “若非必要，本尊真不想留你。”一见到宣秩，帝无辞便冷笑起来。 宣秩眼睑微垂，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恭敬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帝尊大人调整好情绪，勿要因为一些不相干的小事，而误了魔尊大人的行程。” 帝无辞噙着冷笑，收回视线，目光落向桑曦手中那枚水晶球上。 他眸光一凛，眼底深处多了几分打量。 “此物乃神鼎大陆各族皇室宗亲家中必不可缺之物。此球，乃沉旒大人所有。” 桑曦见他看过来，缓缓起了身，恭恭敬敬地解答。 那枚水晶球看起来与之前摘星殿中那枚无异，若非说区别，便是这枚球最中心，似是有隐隐若现的龙纹。 龙纹，自然代表的就是龙族了。 见帝无辞紧盯着水晶球，他双手将球奉上。 帝无辞睨了他一眼，缓缓接过。 一入手，心神便晃了一下，眼前之景倏然开阔起来。 宫殿仍是宫殿，只是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却依旧不是凤鸾殿了。 他凝神仔细打量着这一切，眸光深邃沉敛。 在看到这些之前，他对于自己将要经历的事情始终觉得恍惚。 因为在他的脑海中，除了最初龙化关于神鼎的那点记忆，再也想不起来半分与神鼎有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