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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却升下意识要点头,忽然一顿,使劲摇了摇。 姜冬沉并不强求,只笑了笑道:“没事,别怕,梦都是相反的。” 年却升其实还处在半梦半醒的阶段。——没办法,做噩梦的人总是一下子醒不过神来。于是在他紧绷的身子送下来的时候,也忘了这个时候是个投送怀抱的好机会,反而松了姜冬沉的后背和手腕,自己抬手擦过眼泪,然后缩到墙角里蜷起身子来了。 姜冬沉的手腕被年却升捏的发麻,他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冲可怜兮兮的年却升张开双臂道:“阿升,过来让哥哥抱抱。” 不管是什么梦让他如此慌张,我就在身边,总没有让他一个人落寞不安的道理。 年却升怔了一怔,猛地翻回身来扑进姜冬沉怀里。动作又快又重,险些把他从床上撞下去。 姜冬沉不气不恼,十分宽容的让年却升伏在自己颈窝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年却升的后脑。年却升没有闭眼,长长的睫毛在姜冬沉锁骨上蹭个不停。眨眼眨得人心里痒痒。 年却升其人,骨子硬,脾气也硬。大多数时候其实都冷酷的不行——当然是不在姜冬沉面前的时候,三分戏谑三分不屑,剩下四分懒的理人。但在姜冬沉面前就不一样了,与生俱来的冷酷尖锐全不要了,自上而下是一个可怜可爱的邻家少年郎,硬脾气和冷气场融了一地,软和的不行。 所有软肋都向自己敞开了,年却升现下正难过,姜冬沉当然要抱抱。 这会儿年却升抬起眼来,目光软乎乎的,唤了一声哥哥。 姜冬沉应声,年却升道:“若是将来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哥哥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除了姜冬沉谁还见到过年却升哭,更别说为他擦眼泪了。姜冬沉便边给他拭泪便笑着道:“都这么离不开我了,你去哪对不起我?” 年却升道;"别管有没有这种事,哥哥,如果我做了,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姜冬沉也只能安慰他了,心道许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在情绪里面走不出来,于是就想听自己给他一个保证。于是姜冬沉便没有深究何谓对不起自己,只温柔笑道:“你便放心吧,只要你不是另寻新欢,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然后在心里笑得不行,想着这两个男子在一起说这种话真是要多矫情有多矫情,像他母亲民间话本里的痴情女子向意中郎君道;"你这一生是不是只爱我一个人?“ 不过看在是年却升的份上,先这么矫情着吧。反正也无伤大雅,反而是这样傻乎乎的年却升,实在可爱的不行。 天还是没有亮,屋子里灰蒙蒙的,再加上两个人称得上是耳鬓厮磨地窃窃私语,气氛实在有点暧昧。傻乎乎还可爱的不行的年却升在下一刻翻过了身整个儿压住姜冬沉道:“不行了,哥哥,我要找一点安全感。” 等到出了客栈,就已经日近中午了。年却升还是闷闷的,不说话,也不笑。一个人顾自出神,就连姜冬沉唤他,也要唤好几声才能得到回应。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了,到底什么梦把他打击成这样。 不不不,这两日都很不正常。 昨天话奇多,今日话奇少,情绪大起大落的,行为举止十分反常。更何况……刚才才做了那种事,还那么……激烈……这会儿正该是能贫嘴的时候,可是这次手也不乱动了,连调笑都没有了。姜冬沉差点要自我反思,是不是刚才自己不够配合,他才某根筋搭错了。 年却升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遗世独立,后面的姜冬沉都快和自己打起来了。 路经一处村庄,村口种着一棵郁郁葱葱的合欢树,开了满树嫣粉花枝。惠风和畅,那满树的合欢不时落下一两朵,飘荡着落在姜冬沉肩上。年却升就在树前猛地停住脚步,姜冬沉没注意他停下,不留神撞在他身上。年却升转身去扶姜冬沉的手臂,许是怕他摔了,可面上始终平平静静,仰着头去望满树合欢,也没有要关心姜冬沉一下的意思。 姜冬沉没听到日常关心十分不爽,赌气般的催促道:“阿升,走了。” 年却升这才啊了一声,松开姜冬沉的手臂,垂下头继续前行。 走过这几里是一片竹林,微风吹动竹林上下,枝叶枫枫响动,年却升仍顾自走着。姜冬沉被冷落了一路,心里有股没来由的气,于是停住了脚步,看他什么时候能回头看看自己。 真算是。姜冬沉在心里笑话自己,我真是矫情得没边儿。 随意地单手扶了一下竹木,姜冬沉突然哎呀了一声。 年却升忙转过身来,两步跑到姜冬沉身前,问道:“哥哥,怎么了?” 竹木上有木刺,在姜冬沉手上划了一个小口,涌出一道鲜明的血痕来。姜冬沉还未讲话,年却升忙小心地将他的手捧过来,折了一片竹叶化为白绸,轻轻点拭那一道血痕,皱着眉道;"疼不疼?“ 那个梦醒过来,年却升真是一点也不敢看到姜冬沉身上有血了。 修仙之人,这种浅浅的小伤全然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半柱香就愈合的七七八八了。姜冬沉本想摇摇头,忽然见得年却升担忧的神情心中一暖,装模作样地委屈道:“啊……有点……疼得不行。“ 年却升也心疼的不行,手忙脚乱了一阵,最终还是捧着那伤口吻了吻,然后取下一块白绸想为他包扎。姜冬沉委屈着反而笑了,用另一只手在年却升额上敲了敲:“我这才两寸长的伤口,不是没了半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