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驱逐令下
听到身后急促的高跟鞋声，梁珩煜停下脚步，见梁暖暖脸色沉重，正准备开口，便是被她抢先了一步。 “梁珩煜，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梁暖暖语气急促，眸光游移不定，似乎是在回避着什么。 梁珩煜深眸微眯，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梁暖暖神色犹疑不决，吞吐片刻才直言道：“等你忙完回来还是不要去病房找我，爷爷醒了你发短信告诉我好吗？毕竟现在爷爷住院，我担心家里人看到咱们会引起更多非议。” “好！”梁珩煜回答简洁干脆，下一秒他突然无所顾忌地将梁暖暖抱在怀中。 感受着梁珩煜温暖踏实的胸怀，一瞬间梁暖暖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果他们只是一对最普通的夫妻该多好啊。 哪怕每天围绕他们的只有贫穷和平淡，但至少可以做名正言顺的夫妻，一起携手白头到老。 “暖暖，我明白你的意思。”梁珩煜的声音温柔如水，“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爱早已超越世俗偏见，以及伦理的束缚。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相爱根本没必要躲躲藏藏。别人如何看待我根本不介意，我只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起看着宝儿长大。” “……” 梁暖暖如鲠在喉，不知如何表达一直以来她也是这样认为，她愿意和梁珩煜一起携手创建自己的家庭，撇除一切偏见和质疑。 “暖暖，我们不要再犹豫了！人生短暂，我们不应该把最好的时光都倾注在纠结和等待上。等我把手头上的事调查清楚，我们公开关系，我们以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要让你做我的妻子，答应我好不好？” “……” 一滴泪落在梁珩煜剪裁精致的西装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在冲动之下点头答应。 这原本也是她内心之中最真实的意愿。 然而令梁暖暖真正踟蹰不前的是，他是毋庸置疑的梁家少爷，而自己却是受人嘲笑的私生女，见不得光的野孩子。 纵使她深爱梁珩煜，可她在心中问过自己无数次，她真的配得上这个男人吗？ 梁珩煜眸光满是宠溺，深情地凝望着她：“暖暖，答应我好吗？这些话封存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我早就想对你说，只是在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泪水再次滑落脸颊，梁暖暖慌乱地躲避开梁珩煜灼热而期待的目光。 倏然，她挣脱开梁珩煜温暖的怀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疾步消失在走廊转角。 空荡荡的医院走廊，梁珩煜在原地沉思片刻，他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时机还是不成熟，或许在满城风雨的时刻并不适合表白。 离开医院，梁珩煜联系过沈安之后，立即着手投入查找散布消息的幕后之人。 当天晚上，梁暖暖正在讲故事哄宝儿睡觉，壁柜上的手机指示灯突然亮起来。 “妈妈，手机在闪啊闪！”宝儿敏锐的小眼睛一眼看到亮闪的灯光。 梁暖暖转头望去，拿起手机，看到上面多了一条短信。 “暖暖，爸爸醒了，他说想见你，宝儿睡了吗？我在医院走廊等你。” 看到梁珩煜的短信，梁暖暖的心再次焦灼不安起来。 梁老爷子醒了，转危为安的消息令他感到喜悦，但沉重的却是如何面对他。 “宝儿，你乖乖睡觉好不好，妈妈也有点困了。”梁暖暖将忧虑隐藏，面色温和的望着宝儿说。 “好，妈妈再讲一个故事我就睡着了！”宝儿露出纯真的笑容，乖巧的回应。 十分钟后，梁暖暖将病房的台灯关闭，在宝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打开门。 乘坐电梯来到下一层，她远远的望见梁珩煜站在走廊窗边，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 “爷爷醒了多久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一见到梁珩煜，梁暖暖就迫不及待的打探梁老爷子的病情。 梁珩煜眉间舒展，淡然一笑说：“除了身体有些虚弱，现在精神状况还可以，他说要单独和你聊聊，你进去吧。” 梁暖暖内心忐忑，焦虑地望了梁珩煜演推门走进病房。 病房内灯光昏暗，梁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气色尚好，只是憔悴的面孔仿佛瞬间衰老了许多，曾经的精神矍铄消失不见。 “爷爷，你醒了……” 看到梁老爷子的恹恹病容，梁暖暖感到愧疚，哽咽地走到病床前。 此刻梁老爷子平躺在病床上，吊在头上的吊瓶正在将药物一滴滴注入他的体内。 “坐吧，我有话对你说。”梁老爷子声音沁冷，全然不见平日对梁暖暖的和颜悦色。 梁暖心头一紧，她隐约预感到梁老爷子定是要质问新闻上的内容。 她并非爷爷的亲孙女，宝儿也并非爷爷的曾孙，无论换作谁，真相都令人一时难以接受。 “暖暖，你在梁家这么多年，我自认对你问心无愧，我一直疼爱你这个孙女，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宝儿都不薄，可我没有想到……” 梁老爷子说着怒气如同突降的迷雾再次爬满面孔，说到一半他干咳了几声，连喘了几口气才将未完的话继续。 “我真的万万想不到，你居然欺骗了我，而且还和珩煜作出有违人伦的事！”梁老爷子痛心疾首地垂下眼眸。 “对不起爷爷，我的身世我无法选择，这些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不想欺骗你，但是您年纪大了，我真的怕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梁暖暖哽咽地解释着，无声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梁老爷子深深吸了口气，颓然的眸光中满是疲倦和无力。 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已令他精神垮了一半，但他想不到更加荒唐的事会落在这些健在的子孙身上。 “好，我可以不记你母亲的前嫌，容忍你对我的欺瞒，但你和珩煜之间呢？他是你的叔叔啊！你们到底有没有道德观念？简直是荒之大谬！宝儿居然是我的孙子，那你算什么？从我的乖孙女变成我的儿媳妇？”梁老爷子悲戚地苦笑着，布满皱纹的面孔皱起一道道道痛苦的褶痕。 “对不起爷爷……真的对不起，您先养好身体，以后我再向您解释这件事好吗？”梁暖暖懊恼地将泪水咽回去，试图温声平息梁老爷子的愤怒。 梁老爷子倔强摇摇头，黯淡的眼眸倏然划过一丝深深的厌恶。 他无法原谅，永远也无法原谅这种违背伦理人常的荒谬。 “没有以后了，我要你立即离开梁家，远离我的儿子，你最好在这个城市销声匿迹，永远断绝与梁家的一切关系！你走，你现在就走！” 梁暖暖愣住了，她想挽回但又清楚梁老爷子的秉性。 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从此梁家再也不会容纳她，过往的一切都成了烟尘。 “好，只要爷爷身体能好起来，我答应您，我会离开这座城市再也不接近梁家。那爷爷您保重，愿您长命百岁！”梁暖暖说着看到梁老爷子转过头不再看她。 她低声啜泣着，起身后站在门边拭去泪水，刚刚推开门就看到梁珩煜紧贴在门口与她四目相对。 “暖暖……” 病房里的对话梁珩煜全都听见了。 门轻轻关上，梁暖暖如同被抽去了灵魂，晦暗的双眸不见半分神采，呆望着冰冷的地面擦身而去。 “暖暖，你听我说，你别走……” 梁珩煜转身追了上去，但就在这时迎面而来的两个身影突然拦住了他的脚步。 “珩煜，爸爸刚才派管家通知我和你一起进病房，他有话要对我们说。” 高雅澜见到此景，心底不禁暗自得意。 尽管出了不少差池，但大的方向仍然在她的掌握之中。 从大婚当日困住梁暖暖的开始，到她让家佣对医院护士进行贿赂，让护士隐瞒手术前配型的真相，直到今天的谣言四起。 高雅澜每一步都做得小心翼翼并且得心应手，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 梁珩煜眉间浮着不耐，冰冷的眼眸瞥了高雅澜身旁的沈凤仪眼，音色淡漠地说：“我不进去了，你和大嫂探望过爸就早点离开，他的身体需要休息。” 说罢梁珩煜不加犹疑地决然而去，对身后高雅澜的呼唤置若罔闻。 这时他才发现梁暖暖早已不见了影踪，匆匆赶到宝儿的病房，依然没见到她的身影，拨打电话也是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梁珩煜落寞地再次走进电梯，电梯停在下一层时，他原本想去看看父亲，但焦虑不安的内心还是令他止住脚步。 此刻梁老爷子的病房中，高雅澜和沈凤仪恭顺的站在病床旁。 见梁老爷子虚弱无力，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又一同望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你们过来了……”梁老爷子拖着长音缓慢的说道，“珩煜呢？我叫他也进来的啊……” 高雅澜没有做声，似乎在等待着身旁的大嫂作出解释。 沈凤仪撇撇唇角，斜睨着梁老爷子暗淡的病容，一副幸灾乐祸地口气说：“爸，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们刚才看到珩煜出去追暖暖，脸上很焦急的样子，说不定啊，她们两个已经做好私奔的准备了，真是败坏家风，以后咱们梁家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话音未落，只见梁老爷子身体发出剧烈的震颤，苍然的瞳眸也在不停放大。 一股火气涌上梁老爷子的头顶，他艰难的抬起沉重的头颅，眼眸死死盯着空荡荡的门边。 梁老爷子抬起手指，颤抖的指尖指着门的方向，怒不可遏地挤出几个字：“珩煜……这个……这个逆子！他，他……” 突然，印在墙上的竖影消失，梁老爷子重重地倒在病床上，急火攻心之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