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别回去了
为什么还不出现?为什么还不回来? 这也是容修想问云意的。 他仍旧让人日夜寻找她的踪迹,容竞说的那条下落,他派人去跟踪,结果同样一无所获。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或许,不是消失,是真的…… 不。 他迅速打住这个念头,那太可怕,可怕到他不接受这个结果。 他宁可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一年找不到,他就找两年,两年找不到,他就找十年。 年年岁岁无穷尽,直到他死。 那时候他就可以到黄泉路上,亲自寻她,等见到她,同她撒娇说一声,终于找到了她。 容修收回思绪,心中沉甸甸的,他将小木鱼打量了个遍,道:“正好你来了,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孩儿听说了。”小木鱼垂下睫毛,他深吸了口气,说:“北冥使者到了,就在右相府上。” “是。”容修挑了挑眉,丝毫不意外。 他把小木鱼带到身边养的时候,就是按照皇家培养皇子的方式来教育的。 他学权衡之术,阴谋诡计,收拢人心,这会会安排人布置眼线,构成消息网,可见成效尚可。 “你怎么看?” “孩儿不愿回去。”小木鱼表达自己的看法:“当初母亲和您决心留孩儿在身边,说的那些话,孩儿至今不敢遗忘。三年前孩儿年幼,北冥国内局势动荡,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交,虽面上宛如死水,实则风起浪涌,其中艰难险阻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您同母亲商议,让孩儿留下来,培养孩儿,以便他日真的斗起来,孩儿不至于命丧黄泉。” 容修当初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他明白每个人生来都有使命,小木鱼进入天家,自有他以后的路要走。 他就算能护的了他一时,不能护的了他一世,况且那时候小木鱼年纪小,或许并不清楚他想要什么,他不能断然帮他做决定。 只能往后拖,想着等他大了点,再征求他的意见。 不料北冥国已然是强弩之末,老皇帝一死,七八个皇子争的头破血流,而大皇子刑事干净利落,以雷霆手法素清障碍,登上了宝座。 他没有给任何人机会,也没有给任何人后路。 除了拥护他、从一开始就站在他这边的皇子大臣,其余忤逆他的、后来归顺他的,他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些大臣们尚且有活路,皇子们则无一例外葬送了此生。 他深谙养虎为患、放虎归山的危害,索性把所有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回想着北冥天子裴渊逸的手段,几乎很难将他与那个温润公子联系在一起。 世人只道手握重刀的悍将凶猛可怕,谁又知道笑面虎杀人于无形呢? “用不着你斗了,北冥国如今局势稳定,我瞧着那裴渊逸是个狠人,近几十年内北冥能够太平无恙。”容修说:“没想到他还惦记着你,派了使者过来寻找,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若是想回去,我自然会帮你安排的妥妥帖帖,若是不想回去,咱们也得让这件事善始善终。” “父亲这是尊重我的意思?”小木鱼惊讶,他原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她带你回来,是希望你好,她现在不在,我若不事事给你办体面了,她怕不是又要同我使小性子。”容修感慨着。 小木鱼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怕他伤心,正欲开口继续劝说,反而见男人一本正色的给他筹谋道:“若是让我来说,三年前没回去,如今也不必再回去,回去了对你有百害无一利,你年岁增长,男子的性别是藏不住的,裴渊逸不可能对你手下留情,况且……” “况且孩儿派人打听过来,看夜王的表现,找我只是个托词,他们此行的目的,应该是来和亲。” 容修轻飘飘笑出声,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里。 他没否认:“的确如此,另外,裴渊逸并非是庸庸碌碌的人,他野心不小,刚稳定国内,就想着出来团结友邻,心思不得不让人防备。” “父亲说的十分,所以,孩儿想留在这里。” 容修看着他,问:“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孩儿愿追随父亲。” “那你还是没想清楚,我如今处于风口浪尖,容竞态度不明,但哪个天子会甘心做个傀儡,只怕是……”他仰头叹息,闷闷的道:“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若是不回去了,我便布个局彻底断了他们的念头,等裴琅夜回到北冥国,我再给你寻个身份,让你光明正大的出入相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藏着。” “孩儿谢过父亲。” “回去吧,好好读书,要是哪日本相倒台了,你得把轻舟扶起来。”容修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入了冬之后,他身上的旧疾犯了,总觉得了冷风从各个裤脚衣袖往身上钻,明明他以前可是云意的暖宝宝。 小木鱼嗯了声,走到院门口才郑重其事的行了礼,说道:“父亲永远不会倒台,孩儿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孩儿会用功读书。” “得了。歇着去吧。” 容修嗤笑,少年总是轻易说出永远二字,殊不知这两个字是世上最诛心的假象。 哪有什么永远的事? 他曾以为会永远恨云意恨云守道,想尽一切办法要将他们送进地狱里,到头来发现他的那些算计成了别人的利刃。 他曾以为云意会和他白首到老,同舟共济,世事的手将他们残忍推离彼此,如今生死两茫茫。 痛苦的只有他,那个狠心的恶毒女人,居然就这么抛下了他! 她倘若真的死了,就是不遵守誓言,女人的话果真不能随便听,她倘若还活着,那就是抛夫弃子,她怎么能这样! 过分! 太过分了! 可她这么过分,他还是好想她。 容修不知道为什么脸颊一片濡湿,他大笑着抹了一把脸,抓起桌上的酒壶,仰面就往嘴里灌。 热辣的酒钻入喉咙,直烫的他眼泪直流,身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初冬的风带着寒意,毫不含糊的吹过来。 他用力把酒壶摔地上,在清脆的声响中,直挺挺的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好难受…… 再烈的酒,再冷的风,都压不下去心上泛起的丝丝痛意。 那痛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看着幽幽的天,喃喃的问:云意,你怎么这么狠,怎么这么舍得,怎么就抛下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