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再见，陆若琪（下）
陆若琪更是小脸红扑扑的，她看着我，说道：“陈锋，今天我特别开心，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我打了个嗝，说道：“你开心就好。” “但我知道，你没那么开心，只是希望我开心而已。” 我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我当然希望你开心，而且希望你永远开心，不只是今天。” “陈锋。” 陆若琪抱着膝盖，看着我低声说道：“其实我上午就来了。” “嗯？” “我去见了殷诗晴。” 我怔怔的看着她。 陆若琪笑着问道：“很惊讶吗？” 不惊讶才怪…… 我默默的点点头，苦笑着说道：“是有点惊讶，那你们都聊什么了？” 说实话，我没那么关心她们聊了什么，因为我能猜到陆若琪会和殷诗晴说什么话，而殷诗晴肯定也是不会伤害陆若琪的。 情敌归情敌，但无论是陆若琪还是殷诗晴，都不是会被情绪左右而失去理智的人，她们都是都善于思想，尊崇情理的姑娘。 所以，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陆若琪邀功似的说道：“这次我气势汹汹，完全掌握主动权！”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陆若琪说完，又骤然落寞：“也有可能是她让着我的吧。” 我不由得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你还知道笑呢？心可真够宽的！你就不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把你们俩搅合分了？” 我笑着摇摇头：“你这么骄傲的人，才不屑那么做。” “别戴高帽！” “没啊，真心话。” “那我要真说了难听的话，你岂不是要对我失望了？” “我坚信你不会。” 陆若琪默然了好一会儿，和我喝了好几杯后，才开口。 “我的确没有说难听的话，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我只是警告了殷诗晴几句。” “警告什么？” 陆若琪微微一笑，看着我说道：“我警告她，千万要守好你，我可是还没死心，会处心积虑的把你抢过来，不折手段。” “你吓唬她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吓唬她？” 我苦笑着苦笑道：“你是多么骄傲的人啊，会做备胎吗？那样连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吧？” 陆若琪默认一笑，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吧。” “你不敞开心扉，别人又怎么能了解你呢？” “敞开心扉对我来说太难了。” “或许也像你今天爬的云梯，难，是你想象中的。至少，对你老爸应该敞开心扉，他很担心你。” “所以，是老爸让你找我的。” “就算他不说，我也会找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还没说，为什么吓唬殷诗晴？” 陆若琪笑着说道：“让她珍惜你呗。” “想的这么开？” “我要走了。” “去哪？” “澳洲。” 陆若琪望着星空，笑着说道：“我应该能争取到悉尼大学旁听生的资格，我觉得凭我的成绩，应该很快就可以成为研究生，研究生就有收入了。我还想去非洲，去普及医学器械……” “我想多学一点东西，也想多看一些风景，去陌生的地方生活。我发现我想做的事情还挺多的，要是都完成了，估计我都快四十岁了。” 我笑着说：“那有什么关系？生活是你自己的，你当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你应该庆幸，这世间能像你这样自由的人，不多。” “比如你是吧？你就好好留下部队里，每天点名、查勤吧，没啥出息了。” “哈哈……” 聊着，我们又喝了两瓶啤酒，别说陆若琪了，就连我都有点晕了。 这段弘毅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居然准备了一箱啤酒。 陆若琪别过头，哽咽的低吟道：“陈锋，我今天去找殷诗晴时，只一眼，我就输了。那种无所畏惧的眼神，曾经我也有，可是曾经的我，去哪了……” 我同样低着头，她的话像刀子一把刺痛着我。 “走丢的是我，不是你。” “我和她说的那番话，没有吓唬到她，反而她无所畏惧的眼神，吓唬到了我。我知道，她不会给我任何机会，她也有把握不会失去你。” 陆若琪转过头，如我所料的泪流满面。 “我想，我之所以去找她，是在跟自己下决心，或许我早该下这个决心。” “早到什么时候？”我苦笑着问道。 “早到你第一次和我说分手的时候，早到我抱着炸弹，你匆忙赶来的时候。” 我咬了咬嘴唇：“我当时豁出命的救你，你该觉得我对你放不下啊。” 陆若琪摇摇头：“你那时的眼神太单纯，我看不懂，是因为觉得陌生，看得懂，是因为我就是能感觉到，你的理智大于感性，你可以把我当成普通人质对待。” “其实，我还是……” “陈锋，如果我现在放下你，让你追求你想要的幸福，那我之前欠你的，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了？” “你不欠我什么，要欠也是我欠你的。” “要不是我，你就不会来部队，更不会经历这么多的凶险，以后又不知道有多少凶险等着你。” “这是我自己选的，和你没关系。” 陆若琪又打开了两瓶啤酒，递给我说道：“我说欠就欠。不过，你抛弃我了，我很不爽，所以咱们一笔勾销。” “为什么一定要一笔勾销？” “因为只有两不相欠，以后才没有理由见面。” 我怔怔的看着陆若琪，意识到她话语中的深意，尽管有心理准备，可当她的决绝表达出来时，我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再见难吗？”我低着问道。 “不见难吗？” 陆若琪反问了我一句，又说道：“我觉得不难，至少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见你了。陈锋，不带你这样的，说分手的是你啊，你还真想让我当备胎啊？” “没……” 陆若琪擦着眼泪，挤出笑容说道：“晚两年再去母校读研，这样就不会有人找你打听我的消息，还有，没事少往我家跑，私底下也不许再管我爸叫陆叔。” “若琪，这不是我希望的。” “别天真了，行吗？分手还能做朋友吗？做仇人才好，这样至少不会痛苦。你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但我理解陆若琪的决绝，她不是对我狠心，而是不想给自己任何回旋的余地，她的确是在向自己下决心。 “若琪，你今天是来和我告别的。” “嘻嘻，听出来了？” “可是，你有必要跑那么远吗？” “我去澳洲不是为了躲着你，而是真的想进修，悉尼大学的医学专业是世界顶尖的。”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会内疚的。” 陆若琪红着眼眶，举着啤酒对我说道：“好啦，喝酒吧，我觉得今晚我能睡一个好觉了。” “你都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 事实证明，陆若琪是真的喝多了，最后都有点不省人事了，被我背下了山。 而刚好，陆国华也打来电话，为我和陆若琪聊完了没。 我如实交代，把他闺女灌多了…… 陆国华并没有生气，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中队。想来也是，炸弹事件后，陆若琪经常酗酒，和我一起喝，至少陆国华会放心一些。 上车的时候，陆若琪清醒了许多，紧紧地拥着我。 “好了，回家了。” 陆若琪在我耳边哽咽道：“陈锋……我不会祝福你和殷诗晴，我做不到……但我……祝福你，平安顺遂。” 我真诚的轻声说道：“我祝福你的一切。” 陆若琪轻笑着松开我，捧着我的脸颊，眼泪止不住的流，却拼命的忍着上了车，关上车门那一刻，她也不再看我一眼。 这一眼，或许就是最后一眼。 或许，在我心里已经和陆若琪告别，所以我没有流泪，可是内心还是有些翻涌。 就像爱情虽早已埋葬，可祭礼时也难免感伤。 我在中队门口矗立良久，不由得回想起八年前，我和陆若琪的初见相见。 也是这样的季节，在母校的军训操场上。 陆若琪因为动作标准，被教官选为女生队列的标兵。她梳着马尾，英姿飒爽的样子，让我一见钟情。 她的高傲、独立和倔强，让我的追求吃了不少苦头。 我记得她第一次冲我笑，第一次拥着我，第一次主动牵起我的手…… 或许初恋本就让人难以忘怀，而我的这份初恋，足足纠缠了八年时间，伴随了我的整个青春。 自我入伍，其实我们就已经走向了不同的道路，支撑这段感情的，是执念，我们都坚信，伴随自己一生的就是对方。 比起坚持，放弃更让我们痛苦，因为我们从未想过未来会缺少另一方。 我相信，陆若琪比我更痛苦，因为我决绝的与她分手，渴望和殷诗晴有更好的未来，而陆若琪，或许在她与我告别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我此刻的痛楚，更多的是对陆若琪的愧疚。 就像我说的，走远的是我，不是陆若琪。 …… 几天后，陆若琪不告而别，飞往大洋彼岸。 我没想到陆若琪走的如此匆忙，她走后陆国华才告诉我，所以根本没有去送。 陆若琪新的身份是“陆露”，“露”字是她母亲的名字，她完全和“陆若琪”的身份告别，注销了手机号，微信、qq，就像真的消失了似的。 母校方面，给予的说法是退学，再无学籍。但其实，秘密出现了“陆露”的在读博士学籍，以后风声过去了，陆若琪要是回国，还是可以继续学业的。 如今19年了，虚岁三十的我，没有再见过陆若琪，只是偶尔从陆国华的口中，得知一些消息，听说她去了非洲。 或许，真的是再无相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