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接再厉
安东大喊了一声推开我，不顾一切的往战壕尽头走，动作和身形都毫无技巧可言，就像是被吓傻了似的。 “勇气周”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天，之前的六项考验，安东都完成的很出色，没有一丝犹豫，甚至给人一种冷血、不要命的印象。 可为什么这最后一关，他却表现的如此恍惚？ “砰砰砰砰……” 又是一阵熟悉的炮弹出膛声，这意味着炮弹又一次向我们袭来…… 凭良心讲，如果安东决意要逃走，我也没打算一定要拦住他，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奉劝和阻拦，我自己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可是，我还是不希望安东死在我面前，既然和我站在同一条战壕，那就是我的战友。 所以，这一刻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飞快的向安东跑过去，一把将他扑到了战壕里面。 “轰轰轰轰……” 第三轮的炮火如约而至，爆炸声此起彼伏。 这一次我没有来得及捂住耳朵，脑袋嗡嗡的，爬起来后根本站不稳。 此时再看我们的战壕工事，早已经千疮百孔。趴在各个战壕里的学员们，有的痛哭、有的哀嚎、有的在挖战友…… 这里像极了真实的战场。 安东就躺在战壕里面打滚，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痛苦，最后身子卷缩了起来，失声痛哭……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好奇又觉得可怜。 谁知道这炮击会进行几轮？又有两名学员扛不住炮火的洗礼，趁着这段火力间歇期，疯狂出了战壕区域。 我坐在战壕里面，有些不知所措，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从军五年，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场面，开过坦克，演习的时候也搞定过敌军的坦克，可真的没有被坦克的实弹轰过。 或许生活在和平国度里的军人，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曾幻想过这样的画面，而当真实的发生，这份震撼带来的恐惧，让我觉得羞愧。 “嘎吱……嘎吱……” 坦克履带咬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探出头看了一眼，至少有五六辆amx-30主战坦克爬上山坡，向我们的防御工事徐徐行进。 这是w国的制式坦克之一，但在欧洲早就已经退役了。这款坦克除科技水准跟不上潮流，实战能力还是挺强的，在武器中算是50岁的老兵了。 当坦克越来越近，大家心里的恐惧也转化成了愤怒。 在远处放炮我们惹不起，开到我们近前，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愤怒有什么用？总不能拿着铁锹砸这铁王八吧？ 这里是猎人学校，我们必须压抑所有的情绪，包括愤怒。 坦克停在了战壕边缘，艾登从最前面那辆坦克里爬出来，站在顶部喊道：“全体集合！” 我踢了一脚还在旁边愣神的安东，爬出战壕入列。 所有学员都灰头土脸的，但好在人都到齐了，没有酿成惨剧。 逃窜到周围丛林里学员闻讯而来，但都被教官们拦住了，拉到了一旁列队。 艾登怒视着他们，质问道：“你们跑什么？给我个理由！” 我数了一下，一共有七名学员逃出了战壕，此时面对艾登的质问，都略显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答话。 “没什么可说的吧？你们七个全部淘汰。” 这就淘汰了？ 我还是挺惊讶的，之前的考验科目都有明确的淘汰机制，而这次并没有事先说明。 这七名学员肯定比我惊讶，本以为只是挨一顿鞭子，何曾想过会被淘汰？有点不明不白的。 其中的猎人87号急了，质问道：“教官！为什么要淘汰我们？或许我们刚才有些慌乱，但我们不过是规避炮火而已！” 艾登打断他，怒声问道：“我命令你们挖战壕的时候，说过什么？” 猎人87号愣住了，大概是忘了。 现在大家都被炸傻了，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呢，哪还记得之前艾登说了啥？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演习什么的，我们死守此处。 “猎人2号！” 袁英：“到！” “我当时说了什么？” 袁英叹了一口气，说道：“回长官！您说要进行战略演习！演习背景：敌军将炮击此处山坡，我们要固守此地，绝不退让！” “很好，一字不落。” 艾登看着那七名学员，说道：“还有什么话说？我之前说的清清楚楚吧？” 是我们大意了，本以为所谓的演习不过是让我们挖战壕干活的借口，何曾想过会有真的炮击？正因为炮击来的突然，才会忘了死守的命令。 其实我也忘了，之所以没跑出战壕，是觉得跑出去更危险。 “为什么淘汰你们？第一，你们没能记住长官的命令，也谈不上什么绝对服从！” “第二，你们是懦弱的！不管你们跑出战壕是什么理由，都源于心中的恐惧，以至于失去理智。遇到炮击应该怎么办？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新兵都知道就地躲起来，你当坦克兵瞎吗？如果这不是演习，你们早就被炸成肉酱了！” “第三，你们缺乏集体意识！口口声声说什么躲避炮火，不仅选择了错误的方式，还毫无策略！不顾其他人，只管自己逃命，这算什么？逃兵！” 虽然这话说的有点重，但仔细想想还有那么一点道理，至少艾登说服我了。 艾登环视着所有人，沉声说道：“你们能来猎人学校，都挺不容易的吧？可你们知道国际班的受训费用是多少吗？” 完全不知道，但肯定不少钱。不说别的方面，就说猎人学校国际班号称全程实弹，这弹药得消耗多少？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钱肯定不是猎人学校出吧？肯定分摊到学员的学费里面。 艾登继续说道：“这么说吧，比一些贵族军校的学费贵多了。由此可见，你们的祖国花这么多的钱把你们送到这里来，说明是寄予厚望的，期待你们回去之后，能够成为将军手里的利剑。” “可我的使命，就是锻造出这把利剑，但材料不好，又承受不住高温高压，我怎么锻造？我不留情面，是因为你们的祖国对你们有至高的要求。” 这一刻，我更加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最起码得学点东西回去，不能让祖国的钱白花了。 艾登最后说道：“我很清楚，拿到毕业证的人回去都将受重用，所以我不能降低我的标准，重用一个不够格的军官，那会酿成大祸。我要对你们负责，也要对你们的祖国负责。” 这是艾登第一次袒露心声，也是第一次抛开残暴的面具，认真和我们讲道理。 忽然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 人就是这么奇怪，君子违一诺，便遗臭万年，浪子稍回头、便千金不换。 炮击阵地是“勇气周”的最后一项科目，第三周又会有什么挑战？我们不得而知，但都很清楚，绝对不会比“勇气周”容易。 我们饿着肚子把战壕填平，艾登嫌我们灰头土脸的样子很难看，又把我们赶到河里泅渡，折腾到晚上才回到了校区。 不过，回去之后艾登就宣布，勇气周正式结束，我们不仅可以到食堂去吃饭，还获得了24小时的休息时间。 菜色非常的丰富，有西方的面包、火腿和牛排，还有东方的海鲜炒饭、泡菜和面食。 每人可以选两样，我吃着海鲜炒饭、嚼着牛排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太想家了，爸妈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受这种苦，非哭死不可。 食堂里有体重秤，我上去称了一下，发现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我瘦了5公斤！ 平均每天少了近一斤肉，这可是被艾登活生生刮下来的，极其痛苦。 不得不说，身上的脂肪少了之后，肌肉就更加明显了。但如果营养上不去，肌肉也是会被减下去的。 吃完饭、洗完澡之后已经是凌晨了。 我把两套泥泞的作训服洗完，各国的领队就来探望，我只好穿国内的军装出去见田立群。 看到田立群，我们就像看到了亲人一样，把这些天来的苦水都吐给了他。 田立群叹声说道：“我知道大家这半个月来都被折磨的够呛，除了楚阔因伤病退出，其他人都撑住了，你们的表现我也很欣慰。” 汪鹏问道：“田主任，您应该不是第一次来猎人学校了吧？我们接下来的训练，你肯定知道吧？” 如果能知道接下来的训练科目，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被艾登那家伙弄个措手不及，这样也就能避免意外淘汰。 田立群苦笑道：“09年的时候，我也来过一次。其实我知道的未必有你们多，都是听说来的。况且猎人学校的国际班，每年的科目安排都不一样。” “好吧。” 田立群叹声说道：“我和校方是有协议的，所以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我口袋里有录音笔，今天谈话的一切内容都要上交。” 他娘的，猎人学校做事太绝了…… 见我们都很沮丧，田立群笑着安慰道：“就算我能说，我也不会说。祖国派你们来，是希望你们能在这里有所成长，荣誉是其次。所以，拼尽全力就好，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是，您放心吧。” 汪鹏也说道：“田主任，别的不敢说，我们一定拼尽全力，头三脚难踢嘛，我们都有信心熬过去。”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田立群认真的说道：“你们都是各个部队的骨干军官，我不希望你们折在这里。当然，像楚阔那样的情况，也要尽量避免，如果身体出了问题，要及时向教官反应。” 受训期间，除考核科目，学员是有权利中止训练的。但累计时间不能超过48小时。 听起来时间很多，但受训是要持续一年的，这48小时太珍贵了。 当初楚阔要是察觉到自己感冒了，去校医那吃点药，挂一瓶点滴，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或许也不至于烧成肺炎被淘汰了。 正聊着的时候，一旁的黑人军士长杜克高声喊道：“时间到！各国领队请离开。” 我郁闷道：“田主任，我怎么感觉你是来探监的呢？” “哈哈……”众人都笑了。 田立群也笑了，敬礼说道：“小伙子们！再接再厉，我看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