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望眼欲穿
“敬猛虎！” 近百人起身高呼，颇有些梁山好汉的意思，搞得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陶宇向段弘毅使个眼色，意思是要讲两句，这事陶宇做不合适，毕竟人家主要感谢的是我们猛虎突击队。 段弘毅这方面的能力比我强多了，站起身说道：“战友们！兄弟们！尽管我们要求了很多次，要和你们同甘共苦，可四个月以来，吃了好多次小灶，宿舍里的煤就没断过，其实我知道，你们为了省煤，都是晚上才把炉子生起来。” “感谢你们的照顾。明日一别，或许永无再见之日，我们都无需伤感，因为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都在同一片热土，奔赴同一个战场！这一杯不要敬我们！我们一起，敬国防！” “敬国防！” 全场掌声雷动，段弘毅的发言赢得了满堂彩，以至于陶宇都连连点头，这个政工干部了不得。 凭良心讲，这方面我不行。 虽说是客套话，但能把客套话说得感人肺腑、热血沸腾，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技巧，更多的是真情实感。 食堂里欢歌笑语，和我们一起参加宴会的，多是尖刀排和警卫排的官兵，算是和我们交集最多的，也都和我们并肩作战过。 而其他的连队，要么是在执勤，要么是有任务在身，得等我们结束后才能吃饭。 各桌的熟人都来敬饮料，一时间我们有点应接不暇了，回敬的时候就交给段弘毅和宋豪了，我和陶宇美滋滋的吃喝。 唯一的猪尾巴，上到了我们这桌，炊事班长亲自端上来的，怎么也推迟不掉。 我对陶宇说道：“小时候我爸总说，吃猪尾巴走夜路会有鬼在后面跟着。” 陶宇被逗笑了：“怎么的？搞出童年阴影来了？” “可不，小时候家境不好，我爸妈还在农村教书呢，一个家族杀一头猪，就一个猪尾巴肯定给长辈，大人就拿这个吓唬我。” “那现在呢？还不敢吃？” “不了，长大了发现这玩意真好吃……” “……” 正说笑着呢，炊事班长又过来了，手里端着大碗，笑道：“来了！新鲜的卤猪蹄！” 就杀一头猪，四个猪蹄都在这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悦道：“老王！过分了啊！你看这都多少菜了？怎么还给我们加菜呢？” “哈哈，没了，最后一个了。” 王班长搭着我的肩膀，笑道：“我家就是卖熟食的，从小耳濡目染，尝尝好不好吃，你伤的太严重了，这猪蹄都是胶原蛋白，促进伤口愈合的。” “那这也太多了！” 我拉着他：“医生嘱咐我要以清淡为主，我都吃了多少熘肝尖了，赶紧撕开每桌分点。” “别以为我不懂，都半个月了，该补身子了。” “嘿，我他娘的能吃下四个大猪蹄？” 陶宇在旁边笑道：“王班长一片好心，不能拒绝。但是太多了，吃不下，留下两个吧，另外两个分给其他伤员，警卫排和尖刀排都有伤员。” “这……” “你要是太偏心，小心他们以后找你算账！” “哈哈，那好吧。” 这猪蹄太大了，是直接从猪腿关节砍下来的，一个我都吃不下。 炊事班长走后，陶宇冲我笑道：“可以啊，在这混的不错，感觉比在东北虎好多了。” 我叹声说道：“东北虎是什么地方？一群喂不熟的虎崽子，关系再好背地里也不服。这不一样，当兵的都对特种兵有所崇敬，只要我们不自傲自大，他们都愿意亲近。” “有道理。” 陶宇拆下一点猪蹄，边吃边说：“协防、驻守的活，对于王牌分队来说，是常有的事情。我本来还有点担心，怕你们处理不好这些复杂的关系，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哇，这猪蹄真好吃。” “人家给我的，你真好意思吃？你是伤员吗？” “你不是吃不下吗？” “谁说的？” “看你这小气劲。” 说实话，我还真是吃不下，后来都被战友们分了。不过他们也算是有良心，把筋头的部位都给我们伤员了。 一场热闹却不失仪式感的欢送宴到六点才结束，傍晚的时候，宿舍里络绎不绝，都是各个连队的干部来和我们告别的，因为明天就没机会了。 熄灯之后我就睡下了，这次出院的时间有点早，伤口经常隐隐作痛，所以我只能在不痛的时候抓紧休息。 一大早，队员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在这里生活了四个月，零零碎碎的东西还真不少。 不过我一直没有动手，左臂完全不敢用力，都是战友们帮我收拾的。 索性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宿舍门口的椅子上，看着各个连队早操。 发呆了一个小时，段弘毅走出来，对我说：“东西都收拾好了，枪械弹药都开始往飞机上搬了，我们九点钟准时出发，到东北虎大概中午了。” “挺好，你安排吧，这事就别让陶宇操心了，他对这又不熟悉。你交给宋豪吧，你和我去一趟尖刀排。” “行。” 很多时候，我和段弘毅都会把工作交给宋豪，因为他是队伍里唯一的军官，目的就是为了锻炼他。 东北虎求才若渴，每个军官都是往特战主官的方向培养。这方面不需要上级提醒我，当初陶宇也是这么培养我的。 我一点都不怕宋豪超过我，没这点胸怀，我就不配当队长。 基地围剿之后，刘鑫就不再负责尖刀排的工作。尖刀排由其中的中尉李启代理排长。 我和段弘毅过去的时候，他们刚刚早操结束，看到我们俩过来，李启马上集合队伍。 段弘毅看着他们，说道：“早饭后，我们就要回东北虎了，临走之前，来和你们好好告个别。” 看着他们有些不舍的表情，其实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李启问道：“段教官、陈教官，你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或许会，可我们不希望回来。” “为什么？” 我解释道：“这是你们的战场，一旦我们回来，就意味着你们应付不来。我希望北境风平浪静，如有波澜，你们也能够应付。” 段弘毅：“尖刀排是214团战斗力的象征，上次战斗你们表现的很好，但不代表你们就可以懈怠。血蜘蛛未灭、亚伯未死，他们早晚会卷土重来，你们要时刻准备着，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 “是！”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特种兵没什么了不起，就是不停的训练、不断的磨砺，后续的训练科目，我都告诉了刘鑫排长，我希望你们在强度上不断加大。如果有一天需要我们来了，那一定是对你们充满失望。” 李启高声喊道：“请教官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不辱使命！” 我可以传授他们技战术、训练方法，却无法传授我的战争感悟。 一切的艰苦训练，都是为了在战争中少负些代价。 不过我也相信，尖刀排拥有了东北虎的灵魂，就算人员更迭，也能保证他们尖刀的地位，廖志辉团长也不会让尖刀排没落下去。 九点钟，我们准时返程。 有很多的领导送我们，廖志辉更是语重心长对我说保重，和这位首长共事四个月，算是坦诚相待。 当舱门关闭，看着214团众人挥别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意识到这段经历就此画上符号，无论以后是否回到这里，都算是告一段落，这段回忆，注定让我难忘。 心中有些怅然，可又无可奈何。人生本就丰富多彩，这也是我们需要经历的一部分。 直-8b的空间很大，我坐在机舱的最末端，等平稳飞行后，我就躺在座椅上，身体不允许我端坐几个小时。 中午时分，直升机缓缓地降落在东北猛虎的停机坪上。 还没有降落的时候，就看到正门口那头栩栩如生的东北虎雕像，想家的情绪瞬间迸发，格外激动。 而当真正落地后，仿佛游荡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情绪无法言喻。 刚从飞机上下来，我就看到了大队长古鸿志、政委成浪涛走了过来，身后还有几位参谋、领导。 到近前才发现，殷诗晴居然也站在队伍后面。 只有我穿着军大衣，其实下飞机后就不感觉冷了，这里和北境简直是两个温度。但是没办法，大家都要求让我穿上，毕竟如果着凉会让伤势恶化。 只是站在队列里有点突出…… 陶宇上前高声喊道：“报告首长，猛虎c组完成作战任务！猛虎突击队完成协防任务！现已归队，请您指示！组长，陶宇！” “请稍息。” “是！稍息！” 古鸿志从我们面前走过，一一端详后说道：“很好，身上的零部件都在，猛虎突击队都瘦了。” “作为你们的首长，我很骄傲，你们没给我丢脸。” 古鸿志的眼圈有点泛红，声音更是有点哽咽，挥挥手说道：“不废话了，看到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赶紧回去休息。” 看的出来，他还有好多话想说，只是说不下去了。 我很喜欢古鸿志，他将真性情发挥到极致，他更懂我们特种兵，严厉却不失柔情。 古鸿志带头离开，其他的领导也就都走了，分队的车已经在旁边等着我们了。 不过，殷诗晴倒是留了下来。 陶宇问殷诗晴：“有事没？” “有，陈锋留下。” 陶宇微微一笑，喊道：“陈锋！” “到！” “你归她管了，服从命令听指挥！能不能做到？” “能！保证完成任务！” 众人都冲我笑，眼神里满是“自求多福”。 殷诗晴冲我挥挥手，走向旁边卫生队的车。 我坐在副驾驶上，偷偷地观察，感觉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上去冷若冰霜，可我却觉得如沐春风，倍感温暖。 “看什么看？” 被发现了…… 我咳了咳，说道：“晴姐，一见面就这么大的火气，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想我。” 殷诗晴专心开车，睫毛微颤，问道：“那你想我了吗？” 我微微一愣，笑道：“当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