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第十三章 阮希视力好,很远就看到了车内只有驾驶座上有人。 那是一个蒙着半边脸的陌生面孔,他没见过。 一眨眼的功夫,皮卡车的前引擎盖上忽然又出现一个身背降落伞的男人,他胸前挂着一弯弦月状“幽灵”长弩,护目镜已经拨到了额头上,正在以速度最快的动作取掉身上的空降保护措施。 阮希记得这个人。 这个人好像是叫厉深,是陆征河口中的北部联盟排名第一的空降人员、陆征河的战友。 厉深看起来毕恭毕敬,仿佛在很紧张自己的动作有没有做好,但是反观陆征河——正懒洋洋地靠在车身边,没个正形。 然后,阮希仰头看天空。 一架没有挂弹的小型运输直升机已经以最快速度飞远,巨大的螺旋桨在沙地上留下阴影,继而消失不见,仿佛刚才根本没有悬停过。它似乎已经千疮百孔,机身明显有被射击的痕迹。 再看眼前,厉深以最正规的姿势从皮卡车引擎盖上跳下来,再稳稳降落到地面。 现在的他与之前砸上车窗前挡风玻璃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厉深首先转向陆征河的方向,做了个很奇怪的姿势,像是想鞠躬,又止住了动作,变成低头咳嗽一声。 于是两个人互相敬礼。 “您好!我们又见面了。”向阮希打招呼的时候,厉深已经整理好形象。 阮希也给予他回应“你好,厉深。” 厉深欣喜无比“您居然还记得我!” 阮希点头。 他面对除了陆征河以外的其他人时,态度会有一些转变。这一点,陆征河已经注意到了。阮希不太会笑,不太会以一种十分礼貌的态度,更不会说多余的话 但想了想,他还是说“不用太客气,不需要使用敬语。” 厉深一笑“好的,谢谢您。” 阮希“……” 打过招呼,厉深转身去车上接文恺。 拉开厚重的车门,厉深刻意遮挡住车门上的弹痕,从车上中控台边拿出一瓶可乐,拧开放气,递给阮希,“您……你要喝点儿吗?” 阮希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接过饮料,“谢谢。” 厉深“你也别那么客气!” 说完,他又钻进车内。 阮希紧绷的表情缓和些许。 再仰头看一眼已经飞得看不见踪影的直升飞机,他马上转头,压低嗓音,悄悄地向陆征河询问“原来curse城的空域……北部联盟可以随便进?” 陆征河答“不可以。” 那刚刚怎么飞进来的? 而且,刚才那一架从外形来看还是架双座武装直升机,看起来载弹量并不小,短翼尖也挂了弹的,具备很强的攻击性。在这种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它很容易和装甲组织形成对抗状态,也很容易被打下来。所以刚才的弹痕……说明它是经历过炮轰才死里逃生过来的? 阮希更疑惑了。 见他是有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陆征河解释道“放心。curse城不具备军事能力,在这里不用担心,但是飞过其他城市就不一定了,直升机随时可能会被打下来。” 阮希眯起眼。 这什么战友情啊,冒着被打下来殉职的风险也要来帮你。 陆征河正想再说点什么,厉深从车上拿下一管黑色器械,一边检查一边嘀咕道“哎,亏我还专门回了趟北部联盟换了最新的榴弹炮发射器,不知道还能不能派上用场。不过,少……”话说一半,他突然噤声,把“少主”两个字吞进咽喉里。 阮希正听得津津有味,好奇道“少什么?” “少,少喝点碳酸饮料。”厉深笑得很用力。 “这是你给我的。” 阮希皱眉,又摇了摇手里的饮料,觉得越喝越好喝。 他看看陆征河,又看看饮料,舌尖舔着嘴里的甜味,想起以前长身体的时候,家里不让喝这种饮料,自己就经常羡慕周围的同学能喝。 那时候陆征河为了陪他,也就把可乐给戒了。 还好,要是天天喝那么多,说不定都长不到现在这么高。 思及此处,阮希动作很小地挪了挪步子,比对了一下自己和陆征河肩膀的高度差。 嗯,看来陆征河是长高了不少。 虽然也没有差很多……是接吻不用踮脚、仰头就能亲上嘴唇的恰到好处。 “我想了想你刚才说的话,疑问很多。为什么厉深还敢坐直升机过来?”阮希继续小声朝陆征河追问道。 “因为我抱着必死的决心。” 厉深说完,侧过脸望向陆征河,用唇形说道为少主效力。 陆征河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吧。 厉深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不抢话了,专心去帮文恺搬运车上的行李。 文恺并没有下车给阮希打招呼,而是隔着车窗,遥遥地给陆征河敬了军礼,再微微向前弯了弯身子。 弯了身子之后,厉深好像还说了点什么。 阮希的好奇宝宝属性又上来了“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他们对你好尊敬。你在军队里是大哥大吗?” 陆征河也不想地回答道“是啊。” 阮希“你是不是体能、实战、理论,都比他们厉害?” 陆征河绷住笑容“是啊。” 阮希“你也可以像他一样从直升机上摔下来吗?” 陆征河动了动唇角,伸手捏他后脖颈,说“阮希,那叫空降。” “你……” 阮希敏感得一激灵,缩缩脖子,露了半边寒光闪闪的小雁翎刀刀锋出来吓唬人,恼怒道“你别乱碰我!” 小雁翎刀寒光逼人,这把刀做得太长,阮希老是抽不出来,但它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少掉链子。 陆征河没有半点被这架势镇住,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阮希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凑近陆征河,压低音量“厉深打得过你吗?” “打不过。” 说完,陆征河见阮希一脸“真的吗我感觉你在骗我”的表情,微微皱起眉,道“你对他很感兴趣?” 阮希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是啊。” 陆征河继续问“怎么不问他是不是alha?” 没注意到陆征河变化的神态,阮希面无表情道“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陆征河紧绷的神色放松一些。 他钻回越野车内,取出一把通体深灰的双刃战术直刀。 检查一遍它的完好度后,陆征河把阮希的手牵起来,摊开,比对了大小,满意道“这把叫地狱守卫犬,给你防身用。” 他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一根小金圈环环相扣而成的链条,穿过直刀手柄,做成项链,抬手挂上了阮希的脖子,“手柄是防滑的,不容易脱手,刀鞘和刀刃都是双面,杀伤力很大。遇到紧急情况就不要用你那把抽不出来的刀了。” 陆征河嘴欠完,还用手指弹了一下阮希的小雁翎刀。 “……” 阮希冷冷的,什么话也没说,使劲转了个身,斜挂在背上的小雁翎刀刀鞘一下子打到陆征河胳膊上,疼得陆征河闷哼一声。 “下手真不轻。” 陆征河揉揉手肘,很欣慰阮希没把战术刀还给自己,“对了,城里好像有集市。” 阮希抬眼“有什么想要买的吗?” “你这里的伤口……”陆征河靠近一些,鼻尖温热的吐息在这样的环境下更炙热了,“需要买点药抹一抹。” 每次陆征河一关心这一处伤口,阮希就总想到对方说的 ——这可是你的脸。 意思是,陆征河也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阮希对自己的长相是没有分辨力的,从小到大都被说好看,都被捧到一个天花板的位置,他很难去判断谁的眼光,也不明白陆征河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好看,还是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 这两种区别对阮希来说是不一样的。 忽然,凭借之前的逃亡经历,阮希察觉出周围的环境不对劲。 一阵风来,气温骤然上升不少。 他眯了眯眼,感到有一股滚烫的热气流连于眉眼间。这种热并不是天气带来的,它裹挟着腥咸的海水味,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地仿佛一团火,正被烧灼得晃动了起来。 空气无风,天上无云,无边无际的压迫感就这么垂直而下,远处传来大地的轰鸣。 “上车。”陆征河果断发出指令。 阮希点头,将挂着战术直刀的金链子塞进贴身衣物内,固定好背上的刀,伸臂挂住车门,跟随陆征河从窗户翻进了新交换后的皮卡车。 厉深和文恺则上了他们之前那辆黑色大越野。 因为在沙漠之中,车辆的行驶速度自然没有在平坦而宽阔的公路上快,陆征河踩油门的力气也更重一些。在这种地方,车胎不打滑已经是万幸,就怕遇到泥沙下陷,到时候车和人都走不了。 相对阮希的频频回头,专心开车的陆征河就看起来淡定了许多。 他试图安慰阮希“沙漠的路虽然难走,但肯定能走出去。现在的声音应该是上一座城市传来的。除了山体垮塌外,你还听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