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玉儿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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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勤和宫见着班羿,班微行礼落坐。班羿问:“老六余党都查清了么?” 班微奏禀:“全部查实。老六余党不过是些趋炎之徒,见主子大势去了,纷纷上书检举老六,巴不得撇清自己。那兵部的王学昌却有些骨气,不但在抓捕老六那日派轻骑援助,就是现在在牢里依旧是抵死维护。”说毕取出卷宗呈给班羿。 “老六居然和兵部的人勾结,可见野心不小。这个王学昌明珠暗投实在是可惜了。”班羿将卷宗打开看了几行,淡淡道:“姜风景一家还好罢?” “臣弟已经叮嘱牢头,好生看顾姜家的人,便是审案的时候也没动刑。姜风景也算是识时务的,一经审问便将军饷的案子说了个清清楚楚,没费什么事。” “唔”班羿点头,不再看卷宗,以手触额似有些心不在焉。 班微踌躇片刻,道:“皇兄,既然案子已经查实,就请皇兄下旨,朝中已有不少传言,早些给老六一党定罪,结了案也可安稳人心。” 班羿首肯:“ 是不可再拖。”却迟迟不动。 “皇兄,臣弟方才见着姜昭仪了,她有句话让臣弟待为转达。” 班羿蓦地起身,目光炯炯看向班微:“什么话?” “姜昭仪说:请皇上当断则断,不必顾虑我的出身,一切以傅山社稷为重。” “她真这么说?”班羿缓缓落坐蹙眉沉思。许久,口述旨意:班麟骄奢淫逸,贪污军饷,且与朝臣勾结,私养死士藏匿兵器,意图谋逆,其罪当诛。念先皇托付,免其死罪,命撤其亲王番号,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家眷子女知情不报,一并关押监禁。其余家奴刺字充军,充苦役。 同党姜风景渎职贪污军饷,与班麟王勾结,命削其官职,处斩。其余男丁流放千里,女眷逐出凤城,终身不得入京。 王学昌与班麟勾结,意图谋反,命削其官职,处斩。男丁刺字充军,充苦役,女眷没籍官卖。 御笔朱墨,班微依皇兄口谕一一书写,其中姜风景一门定罪稍轻,班微了然皇兄的心思,因此写到此处措辞极为谨慎。细细写完呈给班羿过目,班羿长叹一声,挥手命班微即刻照旨行事。 。 班羿独坐许久,暗下决断去了烟霞宫。 虽鼓起千百勇气,去烟霞宫一路却是忐忑迂回。班羿紧捏着镶金绣龙袍袖,手心被那繁复挺括的花纹铬得生疼,可着依旧抵消不过心悬半空。若一落地便是万丈深渊,那么如何自处?如何自处呵? 烟霞宫门紧掩,重似千钧,推开“吱吱呀呀”做响,挤进班羿的耳鼓中似悲怨,似哀泣,几欲催人夺路而逃。 终于,一步一步走进正殿,殿中兽金炉迭香袅袅,淡绿纱帐褶皱如波璎珞细碎,似闺中女眷淡若如水的哀怨,重重叠叠隔雨挡雾摸不透。四合云纹雕龙宝座冷硬威严散发幽幽光泽,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不胜寒。 小玉儿并不在,闻禀得知小玉儿在后面小花园,班羿命人都不许跟着,便独自往后面去。 春末风暖,园中姹紫嫣红草长莺飞,林木葱郁鸟鸣鸣啾。小玉儿挽着松松的发髻,穿一件白色暗纹云锦宽袍,在林中直身而立,远远看见班羿便盈盈微笑。 她明目善睐顾盼生姿,笑颜如朝露般温暖。班羿眼中隐隐蒙上一层雾气,心中熨贴无比,走几步上前,又生出几分迟疑,呢喃半天找不出一句话来说。 小玉儿伸食指按在他的唇上,缓缓摇头:“不要解释,我相信你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与你在一起,我也只做自己该做的。既入了宫,我便是班家的人,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班羿闻言越发愧疚,千百种复杂情愫涌上心头,半晌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得你如此,我之大幸!” 因小玉儿产期渐近,太后特指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伺候。这些嬷嬷知道姜昭仪圣宠正浓,便紧着巴结,将待产之事渲染得如临大敌一般。班羿本不懂这些事,越发地紧张,倒将班麟的案子放在了一边。 班微奉旨行事雷厉风行却不失谨慎,这一日又来勤和宫求见皇兄。见他比前几日心情好转,班微愈觉不忍,落坐后皱眉不言语。 班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怎这般无精打采的?” 班微吭哧半天才言道:“有一件事十分蹊跷,不得不禀报皇兄。” “蹊跷?是案子上的事?” “与老六的案子倒没干系。”班微顿一顿又道:“是与姜昭仪有牵扯。” 关心则乱,班羿听言急道:“快说!” “臣弟奉旨结案期间查看了姜府的户籍人册,姜风景只有一子一女,但那天从姜府押回的人中又有一位小姐,臣弟不禁好奇,便传审了这位小姐。这女子言辞含混,一问起她的身份更吓得魂不附体,臣弟觉着蹊跷,又传审其伺候的丫鬟,结果,她说这小姐就是姜子甜。这等天大的事臣弟自然不敢轻易听信,连夜隔审姜大人与姜夫人,姜夫人开始矢口否认,慌说这小姐是她收的义女,但招不住臣弟几句惊吓,便说出实话。后来又与姜大人对质,在牢里的小姐的确是姜子甜,也就是说姜昭仪并非是姜子甜。” 班羿目瞪口呆,愣坐无语。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看见曲和良的画反应强烈, 怪不得姜家满门获罪她无动于衷,原来她瞒着如此之久,原来她并不是她。原来自己竟是一枚棋子,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一直甘之如饴,原来竟都是假,从未曾有过真。 班羿呆呆看着班微,目光又似穿透他落在虚空的地方,心如利刃刺破,可是为什么疼地这般麻木?心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空荡荡连着一个空荡荡的洞,层层密密。 “呵呵”突兀地笑声在大殿回荡,充满自嘲与讥讽,激荡在金碧辉煌的墙壁上又折回来穿透心脏脾肺,痛彻骨髓。 班微见皇兄神色似痴且狂,不由着了慌,起身试探道:“皇兄,你?” 班羿双目泛红蓦地站起拂袖而过,案上卷宗御笔朱砚落在地上“扑通”声一片。乔安在外面守着听见里面动静,恭着身子进来看见殿中情势不对正要弯腰收拾,就见皇帝从宝座上下来,直刺刺地往殿外走。 乔安摸不着头脑便看班微,班微跺脚:“还不快跟着去!”乔安这才回神,忙跟出去,却不见了皇帝身影。 宫道迂回,班羿一径往烟霞宫的方向走,越走脚步越慢,心中怒火渐渐平息,小玉儿一颦一笑在眼前晃悠,挥之不去的悲哀涌上心头,即便她如此待他,他终究还是不舍。 班羿脸色沉郁踏入烟霞宫,小玉儿正在殿中抚萧发呆,见他进来起身相迎。 班羿唇角隐忍成薄薄的一线,不怒自威,走她身边走过去径自坐于宝座上。小玉儿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冷冷地看着她:“我倒是想问你。” 遥遥看着他,身上是九龙黄袍,金龙穿云欲凌空腾飞,怎么却绣得那样龙爪锋利面目狰狞?小玉儿心下阵阵发寒,暗自苦笑:这一日终于来了么? 小玉儿示意殿中伺候的人都退下,亲自布茶斟盏送至他的手边,温声道:“许久不曾吹萧,今日再吹一首给你听,兴许以后就听不着了。” 她退后几步取箫望向他,唇角噙了丝淡淡的笑意,眸中却空灵无比,似所有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了,班羿不禁动容,张嘴欲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正在犹豫,箫声已起: 十年修渡,百年修住, 千年许返轮回处, 意何如?情难书。 心言万牍终无属, 长痛已平待日暮, 生!独自去. 死!独自去。 一曲吹得班羿心中惊悸难忍,挚爱珍宝要从手中滑走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寸寸消失,挽留不住。 小玉儿曲罢心中悲怆,缓缓开口:“家父曲和良,我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掌心的珍宝,怀中的小女儿。父亲一生清高自傲,不想却被陷害贪污军饷,落个身首异处的结局。那时我还不到十岁,抄家的那一日,娘正教我背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锦瑟’二字便是父亲给我起的名字。一诗成谶,自这日起,我无一日不苦苦思念父母,无一日不是心如刀穿。‘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往事又回到眼前,即使整整在心里压了七年,但那种伤痛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内宅突然冲进很多拿兵器的人,宅里女人婆子惊叫哭喊声震天,有人拼命地往外逃,被那些官兵拉回来脚踢拳打。 她缩在娘怀里,吓得一声都不敢吭,到了前厅,爹被人压住跪在地上,听到她的哭声,爹抬起头,轻声道:“瑟儿,莫哭,好好陪着你娘,别让她担心。”可是,爹的眼里为什么有泪光闪过?他看着她和娘,就象在作最后的告别,久久恋恋不舍,不肯挪开目光,仿佛要把她们的样子刻在心里。 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恐惧,从前种种完全被颠覆!大牢里昏沉沉的,微弱的光线从天窗里透进来,四面是狭窄逼仄的墙壁,灰扑扑的,摸上去粘腻潮湿。 穿堂里席地卷起森森的阴风,悲切的哭嚎从四面八方而来,穿过厚厚的墙钻进耳朵里,无比凄厉。短短半天,她从金玉之堂堕入地狱,不知道爹被关在那里,只有娘抱着她,轻轻地摇着,摇着。 “娘与我关在一间牢房,她原本是柔弱女子,一向惟父亲是从,此时却有了主见,镇定坚强。我惊恐不安不停哭泣,是娘一直抱着我,哄着我,一直,一直。直到过了些天,有人来宣读圣旨,父亲被判斩首示众,屈家一族获罪,男丁全部处斩,女眷没籍充为官妓,家中女仆官卖,男仆充军苦役,屈家八十余口人啊,生生被断了生路!娘听完圣旨便昏了过去,我吓得哇哇大哭,可是并没有人可怜。” 娘与我被押送到‘风月楼’,押送的官员交代老鸨严加看管,不许叫逃走。娘病得厉害昏迷不醒,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她们给娘找个大夫,可是没有人理。老鸨叫人把娘拖到柴房,逼着我去厨房干活,我在厨房偷偷藏点剩饭,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去柴房喂给母亲。 在‘风月楼’中,天不亮我就要起来干活一直到深夜,就是这样还常常被厨房里的人打骂,只有黑夜缩在娘的怀里才能有一点点温暖。 娘渐渐好了,老鸨逼着她迎门卖笑,娘宁死不从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天气又愈来愈冷,柴房苦寒,娘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灰败,瘦可见骨,眼看就要撑不住。我没法子,只能夜夜抱着娘哭泣,害怕娘会就此撇下我。” 结痂伤口下面仍旧是脓血,在讲述中被撕开,更疼千百倍。 小玉儿说到这里心痛如铰,只能用牙齿咬住唇角,强撑着不哭出声来。还有,还有喝醉酒的客人,在院子里看见她,带着满嘴的酒气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她拼命地尖叫抗拒,招来老鸨,又是一顿打骂,多少次,她躲在墙角偷偷偷偷哭泣。 有些事她永远无法出口,任由往事如魔掐住她的喉咙吸血食肉,而不能哭疼。 再没想到她竟经历了这样的苦,看着她下唇被咬出的月印,班羿心疼难当,任何安慰的话到了嘴边都觉着苍白无力。 “一日黑夜,父亲从前一个仆从突然来了,曲家被抄的时候他并不在凤城,侥幸逃过。这仆从回凤城后暗中打听到娘与我的下落,趁夜色潜入‘风月楼’要搭救我们出去。娘虚弱无力站都站不起,仆从便要背着她走,可是他背着病人还要带上一个孩子逃跑毕竟不易,娘担心被人发现了连累着我也逃不出去便执意不肯一起走。 我哭着跪地求娘,娘对着我微微一笑,手指窗外:‘孩子,你瞧,外面落雪了。’我扭头去看,就听“扑通”一声,我娘她竟撞墙求死! 黑黄的墙上溅着鲜红的血,那么红,就象从前娘穿的石榴裙,随风摇曳,她远远地朝我招手:‘瑟儿,到娘这边来。’鲜血蒙住娘的脸,头上还在汩汩地涌出,我用手去堵,可是怎么堵也堵不住,我叫‘娘,娘,你别吓我,我怕。’” 小玉儿泣不成声大口大口地喘气,即使过了多年,说起娘死时的惨状她仍不能自己,一颗心便似缩在了一处,那种疼教人生不如死:“我恨不能也跟着撞墙,可是娘好象知道我的心思,半睁开眼睛,紧紧攥住我的手吁吁喘气,娘说:‘孩子,你不能死。不能死呵。’便去了,丢下我一个人。” 小玉儿拼尽全身的力气一般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班羿急忙去扶她,柔声劝道:“不说了,不说了。” 小玉儿目视半空飘渺无光,轻轻拂去班羿的手,仿若已经不在意周围的一切,她静静地站着,离他很近又似魂魄飘远:“仆从把我从娘身边拉起,用手堵住我的嘴扛起便往外走,出了‘风月楼’又走了好远才将我放下,漫天漫地的雪霰子飞舞,白茫茫的。没有别的颜色,娘殷红的鲜血又如何能被盖住。 从此我便改名换姓,就叫小玉儿,跟着仆从的爷爷卖唱为生。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的殷红,红的触目惊心,红的肝肠寸断。 几年过去,终于找到机会进了姜府做丫鬟,苍天有眼,姜风景认我做了义女,看着他虚情假意的面孔,我恨不能上前去撕碎了,挖心刨肝也不能消去心头之恨。” 小玉儿眼泪渐渐干涸,一生的眼泪似已流完,脸颊冰凉,一双黑目凛冽如寒刀,望着空中久久不动。班羿心中着慌又不敢出声,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惟恐出什么意外。 兽金香炉仍旧散着青烟,空气似被蒙上了淡淡的雾气,往事如烟,如烟往事,可是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怎能轻易抹去?小玉儿自幼锦衣玉食,生活仿佛最美的画卷,铺展在她的面前。 可是这一切一昔之间全部改变,从前种种轰然坍塌,一幅画画上丑陋的景色。生离死别,混迹青楼,傅湖卖艺,颠沛流离,种种困苦之下,生存成了她唯一的需求。 可是,在后宫生存却比外面更加艰险,那些人的的步步紧逼反而成全了她,现在,得尝所愿,即使有遗憾也不重要了。他是帝王,终究不是她的良人,原本就是她生出的奢望,即使难过,也该了了。 “当初我入宫就是想寻个机会报仇,现在得偿所愿再无它求。。。。。。你恨我也罢怨我也罢,皆是我该受的,欺君之罪乃是死罪,我并不惧,就是。。。。。。就是日后你要好好的。” 小玉儿说完强作镇定看着班羿,一滴泪光还残留在眼中,摇摇欲坠。班羿溺在这一汪泓水之中,如跌入黑暗冰凉的湖底,原来她竟如此残忍,早预见这结局,早做好打算,那么她置他于何地?她对他可有真心? 怒气一簇一簇在班羿心中腾起又渐渐平息,一想到小玉儿曾吃过的苦受过的煎熬他便什么力气都没了,暗自苦笑心中无比悲哀:即使她这般狠心,可他还是放不下,他没法子,没法子,在她面前他如此卑微渺小,只因他在乎! 许久,他伸出一只手抱住她,她的肩膀柔弱不堪,可是又固执倔强令人怜惜:“傻子,我怎会怨你恨你?便是你犯了滔天大罪我也一力担当。” 一滴眼泪终忍不住跌落在班羿的手背上,温暖的似一个信誓旦旦的的诺言,可是终究要被风吹干,蒸发在如烟往事中,不知道会不会在某天有人突然想起它,悲恸难抑,原来这一滴泪留在心底最深处,永生不能抹去。 小玉儿无声哽咽,天才说出话来:“你这般待我,这一刻我就是死了也了无遗憾。” 他不由恻然,喟然长叹: “你若是死了,我再不会好好的。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两人交手痴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唯愿如此。 班羿担心小玉儿情绪不稳伤着身子,击掌命人进来伺候,又叫人去传太医,水月归雁等人伺候着小玉儿重新梳洗换衣,众人忙着熬药又要准备御膳,烟霞宫人影匆匆一扫多日阴翳。 天气渐热,小玉儿身重畏夏,待在烟霞宫闭门不出,班羿命人将窖藏冰块每日几车络绎不绝送烟霞宫。众目睽睽,旁人看着眼谗自然又引起许多闲话。 姜家定罪,后宫中许多人原本笃定姜昭仪失宠,没想到她非但未被牵连反而比从前更受尊宠,更有愤愤不平之人到丽妃面前搬弄口舌。 丽妃不置可否,冷淡着面孔拿些旁的话敷衍,见此情形众人虽有不满也泄了气,自做自事去了。 眼看小玉儿产期临近,班羿紧张万分,除上朝外,朝务起居一律都在烟霞宫。他自个倒不觉着什么,可烟霞宫上下人等皆疲惫不堪。 小玉儿劝了几次:“你这般守着一步不离,别人什么事也做不成,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怎么比我还紧张?” 班羿奇道:“都快生了你还要做什么?你身子弱我没法子不紧张。这次若真生个儿子就再好不过,将来我教他读书骑马,还要教他如何做个好皇帝,你说如何?” 小玉儿瞪他一眼:“你这样子怎么竟象变了一个人,哪里象个皇帝?叫朝臣们知道定要上书谏言:威仪有失,圣德有瑕。连我也跟着被骂‘嬖女惑主’。况且我的儿子不一定就要做皇帝,只要他平平安安的便好。” 班羿追问:“为什么不要他做皇帝?做皇帝有什么不好?”小玉儿被缠得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只得躲开由他发癫。 这日下朝,因班微有事禀奏,两人便往勤和殿议事。 乔安原本体胖畏热,在殿外候了半个时辰过去不见里面叫人,耐不住日照乏困便叫小太监们伺候着,自己找了一片阴凉通风处打盹。正睡得迷糊,就听旁边有人叫他:“师傅,师傅。” 乔安猛地惊醒,睁眼看是小德子,忙问:“是皇上叫我?” 小德子见他嘴边还挂着一丝涎水,心中偷笑不敢露出来,将头摇的拨葫芦一般。乔安定了神,骂道:“你个小猴子,毛毛糙糙的,去去去,别扰我睡觉。”作势又要躺在木凳上。 小德子急得挠腮,又叫:“师傅,是玉主子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