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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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那个女孩爽朗大方的笑声,“你就是我的嫂子吧?你好呀,我是SinSin,中文名字叫叶亦欣。” “你好,我是常自翩。”我率先伸手过去,等叫SinSin的女孩回握完我的手,我才偏头看向顾惟谦问罪,“怎么都没有听你过,你还有个不同姓的,妹妹?” “我是被领养的嘛!”SinSin替顾惟谦抢答,“我一直在美国念书呢,所以你没有听他们介绍过我,也很正常。” “你多大了?” “我十九岁了,刚上大一。”SinSin的视线一直往我们的房间里瞄,“我可以进去跟你们聊吗?我才下飞机,为了赶上我哥的婚礼,我赶了三天的Due,可以让我坐下来跟你好好做个自我介绍吗?” “你确实需要被好好介绍一下,但我想,今晚恐怕不是很方便,如你所见,今晚是我和你哥哥的新婚夜。” 听到我的拒绝,顾惟谦才出声,“SinSin,我刚刚已经发消息给妈妈和酒店管家了,他们会替你安排房间,我们要休息了,不方便招待你。” “哥哥,你怎么能让妈妈找到我!你明明知道被妈妈知道我偷跑回来台湾的话……” “SinSin!!!”在楼下休息的茜娅阿姨比想象中还要迅捷的抵达战场,她正像个女战士一般,踩着酒店拖鞋,大刀阔斧地奔来,连年轻力壮的酒店管家都快不过她。 我不禁在心中讶异,看来这个被领养的女儿,对顾家来说,很是特别。 “哥哥,我爱你!” SinSin大声地对顾惟谦喊到。 话音落,她提起裙摆就往安全门的方向跑走了。 林茜娅女士眼看追不上,指挥着管家去追人,自己气喘吁吁的走到我们面前,她像一只护犊的母鸡一样略微展开手臂,挡在正和我面面相觑的顾惟谦跟前。 “自翩,你不要听SinSin胡说,她和我们家早就没有关系了,我们从来没有要刻意隐瞒你什么。” 我没有和茜娅阿姨对视,而是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顾惟谦,“早就,没有关系,又是谁告诉她我们在这里举办喜宴,住在哪一个房间的呢?” 我一字一顿的道出破绽,整个人却颓然倒塌。 “自翩!”茜娅阿姨眼疾手快地扶住我,“你怎么了?赶快进去房间休息吧。” 顾惟谦反应慢了一拍,他要从他母亲手中接过我,却被我撑着最后的力气躲开了。我扶住酒店贴着精美墙纸的墙面,指尖擦过印在上面的百合花,突然间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 “我只问你一句话,顾惟谦。”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像电视故障一般的白金色雪花在视线中不停的闪烁,我的声音离我的大脑很远很远,是从心底发出来的质问,“刚刚那个女孩,对你来说,真的只是妹妹吗?” 只可惜,我没能得到顾惟谦的回答,就没出息地晕过去了。 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再次闪过先前卑微的渴望与念头—— 原来在床上感觉自己被爱了,注定是种错觉。 原来我得到的不是爱,只是一种售后服务。 再次醒来时,我母亲和我茜娅阿姨都在我和顾惟谦的套房中。顾惟谦坐在沙发上合着眼小憩,听不到我坐起身时被子发出的摩擦声。 我母亲最先听到我起床的声音,走进来与我说话,我听她在我床边将SinSin的身世缓缓道来。 叶亦欣是茜娅阿姨在美国认识的一个叫叶彤的留学生的女儿。叶彤在美国毕业后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为了留在美国拿身份,她在酒吧找了个大兵嫁了。大兵在战争中去世,抚恤金却依照遗嘱交给了他的母亲,彼时叶彤已经有了身孕却没有工作,大兵的妈妈不认叶彤肚子里的小孩,走投无路后叶彤联系了茜娅阿姨,请她救济她。 相识一场,茜娅阿姨汇钱给了叶彤,叶彤写了邮件来附了欠条。 谁知有一日雷雨交加的坏天气,身怀六甲的叶彤走不动了坐在树下休息片刻。就那么一刻,雷电劈中了她,叶彤不幸罹难。腹中小孩却被惊险地剖开,顽强活了下来。叶彤是孤儿,她的女儿也变成了孤儿。 茜娅阿姨得知此事后,想办法收养了那个女孩,用她母亲给她起的小名SinSin,给她起了大名叶亦欣。 叶亦欣在美国长大,而顾家人也不是常年住在美国,偶尔也会带她回台湾,随着叶亦欣长大,她对顾惟谦生了不该有的念头。茜娅阿姨察觉后就把她送回了美国,并且在抚养她成年后,断绝了和她的亲属关系。 而顾惟谦从头到尾,都扮演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甚至到此时此刻,我们的母亲对“是否存在骗婚行为”一事吵个不休时,他仍然只是疲倦地捏着眉心,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场闹剧。 我静静看着顾惟谦,看他摘下助听器揉弄耳朵,看他痛苦地皱眉,脸上再也没有了光彩。 我眼里所有曾经为他而亮起过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没关系啦,”我叫停两位母亲的争论,“反正嫁给顾惟谦,是我爷爷的遗愿,我会好好遵守,和他继续过日子的。” 话音落,我看到我母亲脸上那大惊失色,却带着尘埃落定的表情,暗自嘲哂,没想到我胡说八道,竟也被我猜中了。 而顾惟谦看向我的眼神,除了一闪而过的错愕,就只剩下疏离冷漠。 现在想想,我们在新婚夜酒店房门被打开前的那段时间,真算是“新婚燕尔”。 在那之后,我们的婚姻,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