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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一心与过往告别的人,怎么可能写信约她相见,这完全不符合他的君子之风。这种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就萧谚那种无耻之徒会干了。 “即便那信真是姓楚之人写来的,你又如何知道必定是楚家三公子呢?” 莲娘抬直头来,冲宁娘望了一眼。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忧怨,又有些许的伤感:“因为那是他写给表姐你的啊。你同他私下里关系这般好,我从前就听闻过一些。听说你曾与郡主交好,去诚亲王府时时常会撞见他。我还听说他成亲前你们便相识了,如今他夫人去世多年,他自然要重新来寻你了。” “莲娘!”宁娘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她真没想到,她跟楚怀秋那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居然会被传成这副德性,而且还平白生出了很多无聊的猜测。难怪萧家两姐妹会说她跟楚怀秋有私情,难怪她们恨自己入骨,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看来这世上最难管住的就是人的嘴了,但凡知道一点细枝末节,都会无限夸大地拿出去说嘴儿,本来一桩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经人的嘴一一传开,到最后芝麻都能让人说成西瓜。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瞬间向宁娘袭来,她眼下也顾不得细想她和楚怀秋的流言,只一心打听事情:“你要去见三公子的事情,舅母知道吗?” “娘自然知道,这信就是她让我看的。我原本还不大相信这事儿,但母亲又寻了她的贴身丫鬟来同我说,说是我办生辰宴那日曾见你在那白玉兰林子前同萧家姐妹起过争执,当时她二人就指责你同三公子有染。后来那丫鬟又跟着你去了湖边,亲眼见着你同三公子在那儿说话。她既说得这般仔细,我又哪有不信的道理。总之这就是一个机会,无论成与不成,我总要试一试的。” 宁娘越听越震惊,到最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她这个舅母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的野心比天还大,二太太在她跟前简直不够看。光看她给当时麻烦缠身的自己送那二十抬东西就可以看出来,她的心计有多深。 可她万万没想到,舅母竟会做这样的算计,竟是连亲生女儿都算计上了。为了把她嫁进楚家,舅母真是费尽心机。不过偶然得了自己的书信,竟会拿此撺掇着女儿挺而走险,去做私相授受的事情来。 按宁娘目前的猜测,那封信既是姓楚之人写来的,那多半就是楚怀冬写给她的了。眼下也只有他有这个可能写这种东西了。虽然做这种事情不大光彩,但一个深陷情网的男子有这样的举动也是情有可原的。 也不知舅母怎样得了这信,为了说服女儿冒充自己前去与人幽会,明知莲娘钟情于楚怀秋,就故意把那姓楚之人说成是他。再说她身边那个小丫鬟,那么久之前的事情竟也拿出来说嘴,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想不到那个时候舅母就已经这般关心她的一举一动了。若不是她有心派人跟着自己,又怎么可能看到她跟萧家姐妹的争执,即便说那是丫鬟无心路过看到的,可后来在湖边偶遇楚怀秋的事情,则必定是跟踪着她才能见着了。寻常丫鬟没有主人的指示,哪里会跟踪一个表小姐,说出来岂不让人笑话。 宁娘想到这里,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既然舅母一早就派人盯着自己了,那她跟楚怀冬的事情多半她也早就知道了。她既知他们两人的私情,那这信里的姓楚之人她也必定清楚了。 换言之,她明知写信之人是弟弟不是哥哥,却依旧怂恿女儿前去,为的只是生米煮成熟饭,好将女儿塞进楚家吧。对她来说哥哥还是弟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诚亲王府的这块金字招牌。 宁娘也多少清楚,如今京城里的官宦之家对楚家两兄弟各有偏好,按理说楚怀秋是承爵之人,自然更受欢迎一些,但一来他有过原配,再娶只能是继室。二来他年纪也略大一些,不比楚怀冬虽无爵位在身,好歹年纪轻又没有原配夫人。所以这两人现在的条件是不分忡伯,各有人喜欢。 只是再喜欢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啊。为了达成目的如此不择手段,宁娘不由替莲娘心寒。她此刻精神已这般异常,一定不知道自己被母亲算计了一回。她去到竹楼的时候本以为能见着心上人,最后却见到了表哥萧谌。而就在这时竹楼又着了火,两人匆忙之下只能跳湖求生,却不料又被一众家丁从水里捞了起来。 这么多打击几乎同时袭来,莲娘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何承受得住。就是宁娘活了两辈子的人,一想到那些三姑六婆的流言蜚语都会心脏承受不了,更何况是莲娘。她这几日有多煎熬看看外面的满地狼籍便全明白了。但更令宁娘心痛的是,她此刻成了这副样子,往后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过呢? 宁娘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神情有些发愣,视线落在了镜子里莲娘的脸上,心情复杂到理不出一个头绪来。莲娘见她半天不说话,便好奇转过头来瞧她。她瞧得很认真,仔细地观察着宁娘的每一寸表情,随即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片刻后,她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下子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捂着嘴冲宁娘叫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了!” 宁娘被她吓了一跳,本能地问道:“怎么了?” 莲娘的眼里慢慢浮现出恐惧的神情,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似乎顷刻间就要流下泪来似的。她的声音有点小,说着说着就将眼睛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