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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被宁娘接回青罗居,他才算渐渐缓过神来,也逐渐接受了母亲已故的现实。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母亲和姐姐都在自然都好。但经历过独自一人的恐惧之后,哪怕只有一个至亲陪在身边,也会让他安心不少。 修哥沉默了片刻后,心情又恢复了不少,眼睛重新溜到了宁娘身上:“唔,这里的点心不如家里的好吃,衣裳也不如家里的好看。姐姐从前在家穿的那些比这漂亮,怎么没一道儿带过来?” 宁娘笑了笑却没说什么。总不能告诉修哥自己是在灵堂上撞柱寻死,被二老爷直接带回了陆府,从前的那些东西全留在了沈家,一件也没带过来吧。 修哥还在似懂非懂的年纪,又自小养在深宅不谙世事,对他说太多只会令他徒增烦恼。好在修哥记性也大,才说没多久就把这话扔到了脑后,又关心起别的来了。 宁娘陪着他吃了点东西又说了会儿话,到了傍晚时分桃红带了两个小丫鬟去厨房领了饭菜回来,姐弟两人围在一起热热地吃了。 修哥又闹着要听故事,宁娘搜肠刮肚胡编乱造了几个,把什么白雪公主灰姑娘之类的故事改头换面一下,直把修哥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忍不住呵欠连天的,才被白萱绿意领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修哥回房后,宁娘也觉得疲累不堪,让人准备了一桶热水,吩咐春晴在屋里待着,自己一个人进了净房洗漱。 这几日春晴总要跟着进净房帮她洗澡,每次都让宁娘给“赶”出来。虽说都是小姑娘,可宁娘还是不习惯,让别人看自己光身子的样子,更何况还要给自己擦身。这感觉想想都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还是自己洗的好,想怎么便怎么。宁娘泡澡的时候还忍不住细细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十二岁的小姑娘,到底还没有发育起来,胸前是一马平川的大草原,没有半点起伏可言。看样子她的青春期还没到,小日子估计也没来。 只怕还得过几年,她才能像萍娘一样,慢慢的有曲线浮现出来。 宁娘泡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这才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又拿了块帕子细细擦拭了头发,随即才顶着额头的一小片水珠走了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散发着一股子稚嫩的少女气息。 春晴正站在床前给她铺床,见她出来了赶紧拿了件外罩过去给她披上:“小姐当心着凉,刚洗完澡最不能贪凉,得捂着。” 宁娘听话地披了外罩,继续低头去整自己半干的头发。春晴端了杯红枣冰糖莲子羹来,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宁娘觉得有些奇怪,抬头望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接过那莲子羹来,问道:“这是怎么了,有话要对我说吗?” 春晴一对剪瞳悠悠地望着宁娘,薄唇微微翕合了两下,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 宁娘吓了一跳,手里的莲子羹差点打翻在地。 她还不太习惯这个年代的某些规矩,比如丫鬟动不动就下跪什么的。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其实女儿亦然,有什么话说便是了,这冷不防地往人面前一跪,说不好听点,简直就有威胁的意味。 她将手里的莲子羹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春晴,你起来说话。” 春晴咬着唇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话还没说出口,两颗滚圆的泪珠已是滴落了下来。 真是美人流泪也煽情。这幸亏是自己见着了,要是男人见了,大约没几个会不动心。 宁娘只能继续“鼓励”她:“你有什么话同我说便是,以后别再这样了。” 春晴听话地点点头,犹豫着依旧没有开口。一直到宁娘的脸上露出微微的不耐烦,做出要起身离开的模样,她才突然叫了起来:“小,小姐,你是不是厌弃我了,是不是不愿让我在身边服侍了?” 宁娘有一种错乱的感觉。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个爷们儿,被个美貌丫头揪着不放,一副要生要死的模样。 她强忍着皱眉的冲动,依旧语气平淡:“为何这么说?” “小姐从前并不这样。奴婢自小在小姐身边服侍,向来事事侍候小姐。从前小姐沐浴,奴婢总是陪在一旁,可如今小姐却不让奴婢进净房了。还有前几日,小姐差银红去打听事情,从前……从前小姐向来信任奴婢,如今却是……” 宁娘不由想笑。这几日她看春晴,倒也是个聪明能干的。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行事做派却很果断老练。她还以为这丫头已极为成熟。不成想也有这般细嫩的时候,跟自己诉苦的模样仿若儿时的玩伴,就像在控诉自己如今跟别的女生要好了,从此再也不要理她了似的。 她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从前你我都还小,如今我也大了,总有些不太好意思了。我虽没让你跟着进净房,可也没让别人跟不是?这几日起床睡觉换衣裳的,也总让你跟在身边是不是?还有我差银红去打听消息也不为别的,前些时候差她差习惯了,顺嘴就派她去了。这青罗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各人都有差事,我也不能事事都让你去办。你这也才长两只手两条腿嘛。” 宁娘说得有趣,春晴被她逗得“扑哧”乐了起来。她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地冲宁娘行了个礼:“小姐莫要怪罪我,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