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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保证?” 周容准脸上轻松的神色渐渐淡了下去,他根本做不了保证。 “......是小手术吧?” “要多久?”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容准只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他不想你担心。” 然而眼下这个局面反而有了适得其反的味道。 这也是周容准和陈秉佶问过林齐巍很多次的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柳忻? 林齐巍一直在讲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他,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考虑的。但林齐巍自己知道,其实他一直在害怕。 他害怕30%的死亡率自己就恰好变成了那个倒霉鬼,他害怕柳忻会因为他变得很伤心。他更害怕的是,如果自己真的发生了意外,柳忻会在伤心一段时间以后就忘记了他。 林齐巍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他可以告诉陈秉佶,可以告诉周容准,可以告诉林国平。但他偏偏用了这种方式,把柳忻留在了最后。 因为越早知道的人越可以留出更多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至少让自己在面对这么巨大的意外时不用受到那么大的冲击力;可柳忻不是,他以这种方式被告知。手术室上方的红色提示灯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两人门里门外,他仿佛就在直视林齐巍的死亡。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不想让柳忻担心,那他完全可以在手术结束以后让周容准告诉柳忻结果——无论是好是坏,都不会比现在这个局面更令人难熬。 所有人都觉得对柳忻不公平,连林齐巍自己也这么觉得,但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八个小时,过程和结果完全是天壤之别;不知道爱人是生是死的忐忑,林齐巍果然兑现了当初说过的那句话—— “我得让他一辈子记得我。” 不远处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他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柳忻面前。 “孩子......”林国平把两人的对话都听在了耳里,周容准没回答的两个问题林国平回答了他,“不是小手术,纪教授说大约要八个小时,有30%的死亡率。”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柳忻的脸上褪尽了血色,而林国平一直都是支持自己儿子恋爱的态度。所以当他看见这么伤心的柳忻,一边觉得儿子没有喜欢错人,一边又觉得儿子这次要让人家伤心了。 “过来坐一会儿吧。”林国平伸手拍了拍柳忻的肩膀,“正好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跟我讲讲你跟林齐巍是怎么认识的。” 林国平到底比这些年轻人多活了几十年,他稳住柳忻的情绪,像一个亲切的长辈一般,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柳忻不认识林国平,但他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到林国平的身份。终于有人拽住了他濒临崩溃的情绪,柳忻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听话地坐了下来。 “你也别太担心,他会没事的。” 那封遗书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了,林国平轻声细语地安抚着他。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始终攥着人的嗅觉,阴魂不散的缠绕着。 柳忻垂着眸子安静地听着,林齐巍和柳忻再亲近也不可能超越林国平和林齐巍的父子关系。他突然觉得无所适从,怎么到头来他竟然还要一个做父亲的安慰自己。 他按时间顺序,从最近的时间开始讲起,从两人上热搜一直讲到林齐巍的车祸失忆。这么长时间的点点滴滴用言语概括起来也不过是寥寥数语,柳忻讲一会儿便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当时自己的心情。 “我希望你不要怪他。” 林国平听得很认真,开口的语气也很郑重,柳忻无意识的磕紧嘴唇,没有说话。 “他肯定是不想你伤心的。” 柳忻摇摇头,避开了这个问题,在生死面前自己的感受根本无关紧要。 “我只想他平安。” 手术室外有一个显示屏,上面记录着手术室里病人的手术过程,而林齐巍的名字后面一直都是“手术中”这三个字。 陈秉佶是在十一点左右,林齐巍手术四个小时以后到达的。 他一见到手术室外一直沉默着的三个人,就大声地喊着让他们赶紧去吃饭。陈秉佶把失魂落魄的柳忻从座位上拉起来,叫他打起精神来。 柳忻没有胃口,他现在睁着眼睛闭上眼睛眼前都会出现自己重生以前躺在病房里的画面。周容准和林国平见他这么执着,也没再劝,便先行离开了。 离手术时间越近便越难熬,当显示屏上的“手术中”变成“手术结束”的那瞬间,手术室外所有等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广播提示音响了起来——“请林齐巍的家属到家属等候区,请林齐巍的家属到家属等候区。” 林国平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柳忻,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过去。柳忻在他的目光下站起了身,却与他走了相反的方向。 手术提前了一个小时结束,按照陈秉佶的说法,一般这种情况手术都是非常顺利的意思,等麻醉时间过了以后林齐巍就能手术室里出来了。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他突然觉得很累。 他走到周容准面前,跟他讲自己先走了;周容准还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喜悦里,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 临走时柳忻还顺手把那封遗书塞回了周容准手里。 他的脚步发虚,上电梯的时候显得跌跌撞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