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荀况 北冥子

    第二天早起，嬴玄将昨天晚上的事情放在一边，吃过早饭之后，就带着张良前往驿倌，会见荀况和北冥子去了。

    秦国驿倌在咸阳北面，六国未灭之前，这里也曾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出入的都是能言善辩之辈。

    六国破灭之后，驿倌就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改为秦国郡县官员在咸阳的落脚之地，因此已经很少有人关注这里了。

    但是今天，这里人山人海，驿倌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即便是外面也被围个水泄不通，翘首以盼的都是穿着锦衣玉服的权贵。

    书院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天下寒的盛宴，世家门阀又怎么能置身事外？甚至世家门阀对书院的关注还要胜过寒门子弟。

    书院只不过是寒门提供一个一飞冲天的平台，但是对于世家而言，若不能在书院建立之初获得足够的利益，等待他们的就是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走进驿倌，嬴玄直接带着张良去了荀况的住处，荀况似乎不喜欢被人打扰，门口有两个儒家弟子守候，外面有人千说万说，都不得两人的同意进入荀况的房间。

    “三叔公好！”

    儒家的两名弟子见到张良的时候，态度恭敬，问候张良一声，就打开房门，让嬴玄和张良进去了。

    “晚辈嬴玄见过荀况夫子！”

    “张良拜见师叔！”

    站在窗户旁边的荀况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走到房间的卧榻之上，坐了下来。

    “无需多礼，过来坐吧！”

    嬴玄不在客气，径直走到荀况对面，坐了下来，张良犹豫片刻，选择坐在嬴玄下手，如今他已经是帝国官吏，嬴政身边的近臣，心里总想着儒家，难免会有些过分。

    看到张良的选择，嬴玄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扬，“果然是聪明人，对于自己的身份有着最明确的定位。先是帝国之臣，而后才是儒家张良。”

    “夫子远道而来，嬴玄本该出城迎接，而后与夫子共商大事，奈何嬴玄有要事在身，如今姗姗来迟，还望夫子见量。”

    面对荀况这样的儒家名袖，该有的客套话不能少，嬴玄姿态放得很低。

    “侯爷客气了。”

    荀况说道：“侯爷乃是陛下的重臣，缉拿妖族，剿灭农家，如今又为书院之事操劳，时间珍贵，老夫一个闲散之人，怎么能和侯爷相比？”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这是嬴玄的本分，若是诸子百家都如儒家这般，本侯又何至于东奔西走，大动干戈？”

    嬴玄听出荀况语气中的几分不满，就知道荀况对嬴玄剿灭农家之事，颇有微词。

    “既然诸子百家不肯归心，杀人就可以让诸子百家归心吗？”荀况反问嬴玄说道。

    “杀人只不过一种手段，杀鸡儆猴，震慑宵小之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嬴玄争锋相对，不肯退让。

    “年纪轻轻，杀人盈野，也算是好事？”荀况继续说道：“侯爷年纪轻轻，杀伐过多，恐不得善终啊！”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

    “杀一是为罪，杀十亦为罪，杀得九百万，方为人上人。”

    嬴玄冷冽的说道：“既然这份罪孽需要有人背负，不是陛下就是我等秦臣，那么为秦国计，本侯责无旁贷。”

    见到荀况面色愠怒，正欲多说，嬴玄当机立断，抢先一步打断荀况。

    “荀况夫子，这是朝事，你我不方便多说，我们还是来谈谈书院之事吧。”

    “夫子曾经是稷下学宫的祭酒，九州书院和稷下学宫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但是他们传播文化的宗旨是相同的。”

    嬴玄说道：“夫子是儒家名宿，在诸子百家之中名望极好，此等盛举，帝国需要夫子鼎力相助才行。”

    见嬴玄不欲在农家之事上多做纠缠，转而提起九州书院之事，荀况也认真起来。

    “虽然和侯爷在有些事情上意见不同，但是就书院之事，老夫和侯爷保持相同的看法。”

    荀况赞同的说道：“教化之行，天下大同，若人人明礼义廉耻，知仁义礼智信，晓忠勇孝悌之义，由是可见大同世界。”

    嬴玄心里不太赞同荀况的说法，正如他所说，人性本恶，施以教化，未必人人向善。

    帝国建立书院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选拔人才，为帝国所用；使天下万民开智，知晓秦法如天，不容逾越，打消其为恶作乱之心。

    至于所谓的大同世界，嬴玄却不敢苟同，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的规则。

    但是嬴玄嘴上依旧说道：“夫子所言，甚是有理，那么帝国欲以请夫子入书院，为其中执牛耳者，不知夫子可愿意？”

    “为天下苍生计，自无不可！”

    “善！”

    嬴玄说道：“那就请夫子容我去见北冥子前辈，等到北冥子前辈同意加入书院，我为两位前辈细说书院筹建之事。”

    “侯爷请便！”

    荀况是集儒、法之大成者，心有抱负，志在天下。况且有孔夫子周游列国、广收门徒在前，那么成为天下人之师的机会近在眼前，嬴玄不相信荀况会不动心，这可不是不输于孔圣的功绩。

    嬴玄不需要说词，只需要将书院的未来描述给他，嬴玄就有九成把握说服荀况出山，而事实也是如此，嬴玄不曾多说，荀况就欣然应允。

    道家天宗无欲无求，北冥子确实难缠，无论嬴玄如何劝说，北冥子依旧老神自在的喝茶，对于嬴玄的劝说充耳不闻。

    “书院之事，利在千秋，可我道家天宗远离红尘是非，求得就是一个逍遥自在，入世非我本意。”

    “既然如此，前辈为何西入咸阳？”嬴玄不解的问道。

    “陛下亲临道家天宗，他的面子，道家天宗还是要给的。”北冥子摸着胡须说道：“道家天宗无意与帝国为敌，但是同样无意与帝国为伍。之所以归附帝国，也只不过是不想同帝国起争执罢了。”

    嬴玄脸色难看，这北冥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即便嬴玄许下高官厚禄，也替道家天宗描绘了桃李满天下美好的蓝图，可北冥子就是不肯松口，让嬴玄不由的生起几分怒火。

    “既然前辈愿意西入咸阳，我想信前辈也是有加入书院的倾向，晚辈斗胆问前辈一句，要如何才会加入书院？若是在本侯能力范围之内，本侯自然竭尽全力满足前辈的要求。”

    嬴玄不再试图说服北冥子，给出了自己最后的条件，若是北冥子依旧拒绝，嬴玄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邀请诸子百家的其他显赫人物了。

    “很简单，陛下以天下大势说服老夫归附帝国，那么只需要侯爷给出一个让老夫无法拒绝的理由，老夫自然加入书院，为帝国略尽绵力。”

    北冥子放下手中的茶杯，双眼炯炯有神，等待着嬴玄的回答。

    嬴玄并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思考起来，足足半个时辰，嬴玄突然计上心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既然无法用道理说服北冥子，那就用科学的力量让他心服口服。

    “道可道，非常道。既然如此，我就问一个问题，若是前辈可以回答上来，晚辈绝口不提书院之事，若是前辈回答不上来，本侯一以书院院主之位，请先生安居咸阳，如何？”

    “哦，倒是有趣，你问吧！”北冥子绕有兴趣的说道，显然并不觉得嬴玄的问题可以难倒他。

    “大江之水，自古东流；秋之枯叶，尽落于地，凡此种种，皆往低处走，敢问前辈，是何缘故？”

    北冥子眼神微微收缩，嬴玄所言之事，皆为显而易见之事，可是追根究底，北冥子发现他居然不知道其中原因。

    “何故？”北冥子不知道，但是他觉得嬴选择未必知道。

    “道法自然，此为自然之法，自然之法极为规则，天地万物，生生不息，皆有其规则，即为道。”

    嬴玄解释一句，而后起身离开，走到房门之前，又停下脚步，说道：“在我看来，道即规则，若是前辈有意种种规则，不妨来书院，日后这天下之才，尽在书院之中，即便今日不解，日后定然有人能解其中奥秘。”

    “晚辈先行告辞，今日下午，在长戈侯府，恭候前辈，共商书院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