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光芒

    时间就这样过去，高二下学期的日子也渐渐过去了一半。薄荷每天都忙着学习、写作业、考试，连晚上睡觉的时间都嫌少，能见衔蝉的时间就更少了。衔蝉对此颇有不满，但薄荷也没办法，只能在见到他的时候多安慰安慰他。

    早晨起来吃饭时，薄爸爸在看早间新闻。

    女主持人的声音在客厅回荡，这个电视台播的是当地新闻。薄荷打着呵欠心不在焉地咬着吐司。

    “啧，这都是这个月第三起杀人案了吧，”薄爸爸皱着眉头看电视。

    薄妈妈附和：“是啊，咱们市最近不太平，”她转头盯住薄荷，面色严肃：“放学记得让邵阳送你回来，记住没？女孩子自己在外面不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薄荷懒懒地应付了几句，就知道他们喜欢邵阳，一点防孩子早恋的意识都没有。

    吃完早餐，她背上书包：“我去上学了，”在妈妈的叮咛嘱咐下，她等着邵阳出门才出发，不过出了妈妈的视线就甩开了他。

    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经过栀子巷时，薄荷差点就想拐进小院和衔蝉温存一会儿，但身后大呼小叫的邵阳震醒了她，她迅速蹬了几下车轮，把邵阳和几个毛头小子甩在身后。

    “哎，等等我，小薄荷——不笑你赖床，还不行嘛——”邵阳拼命蹬车子追上她，嬉笑着。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一天，薄荷嘴角勾起。不过她知道，小院里还有人在等她，这不是梦。

    *

    为了积累学分顺便赚点零花钱，薄荷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有偿志愿者，最近几天的工作是放学后整理图书馆的图书。

    每天整理完图书，还能一个人在图书馆里看书，也清净一点，省得回家听爸妈唠叨。薄荷觉得这个工作还不错。

    放学后，整理完图书，天色渐渐暗下来。与图书管理员老师打完招呼，薄荷换下志愿者制服，背着书包走向学校附近的小吃街。

    “老板，来五串羊肉串，”薄荷扫了二维码支付过去，眼睛直直盯着烧烤老板手里的烤串，深吸了一口气，羊肉串的香味深入鼻子，引得人口水直流。

    “好嘞！”老板乐呵呵地让她在一边坐，手下麻利地翻烤肉串，手腕有节奏地挥撒孜然粉，风一吹满街飘香。

    路边大排档里，跟着老大出来吃饭的小弟余光一扫，瞥见一道少女的侧影。

    “勇哥，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上次邵阳那小子的女朋友？”

    勇哥放下手里的烤串，眼睛一眯，朝小弟指的方向看去。

    白衬衫、蓝格子裙，是邵阳那学校的校服。再往上看，小脸白净，眼睛水汪汪的，小嘴嫣红，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在脑后面摇摆，好看得跟电视上的女明星似的，不就是上次邵阳的小女友吗？

    想起上次那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勇哥浑身的血都要热起来，随即起身笑眯眯地摸着下巴带着小弟往外走，拦住了少女的去路。

    “怎么，今天你那小男友没陪你回家？”勇哥阴涔涔地笑，眼神在少女身上来回打量。

    薄荷被他看得发凉，认出了光头男子的长相，立刻就想跑，可惜被小弟们围住。

    “你和邵阳有仇就找他去，为什么拦我？”薄荷气恼，心底暗骂邵阳这个惹事精。但没等她多说，脑后一痛，口鼻被人从后面捂住。就这样，她慢慢窒息，失去意识。

    在彻底昏迷之前，她凭最后一点力气，摇动了脖颈上的红绳末端系着的那颗玉铃铛。意识弥散，眼皮闭上前的最后一点画面，是从手中猛然散发出来的金光。

    “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就摇这个玉铃铛，我会感觉到。”那个少年温润的声音犹在耳畔。

    拜托了，千万要起作用啊！

    *

    金光，是勇哥及其小弟在进入白雾前的唯一记忆。

    这帮街头地痞，哪里能想到，只是在街上意图诱拐一个女学生还能遇上灵异事件。

    他们在捂晕那女孩之后，还没摸到人呢，就见少女手里的铃铛爆发出一道金光。

    大片浅金色的光芒飞扬，柔和地将昏迷的女孩笼罩其中，恍如神迹。

    接着，他们就眼前一晃，来到了这里。

    白茫茫的雾气，无边无际。

    再穷凶极恶的匪徒，猛然间被扔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都会惊恐至极。况且他们还只是一般的地痞流氓罢了，哪里见过什么大场面。

    勇哥和手下们面面相觑，试图往白雾外面走，却好像被什么无形的障壁阻挡，硬生生地弹了回来。

    “这，这到底是哪里！”一人惊恐大喊。

    勇哥脸色惨白，心里无比后悔今日昏了头的决定。

    “呵。”

    一声隐约的冷笑从渺茫的雾气深处传来。

    雾气缓缓退去，一道白影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白衣少年摇着折扇从妖雾深处走来，步履飘逸，不急不慢，然而恶徒们却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一样，丝毫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越来越近。

    到近前，才能看清他的样貌。少年黑发披散，一袭月白长袍，面容精致不似人类，一双墨绿色的眼瞳妖异非常，此刻却只余清冷，深若幽潭，如刀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滑过。

    “啪”的一声，那把折扇被合上。

    低低的声音从少年唇间溢出，传到每个人耳里，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怎么办呢，我的小薄荷被你们吓到了。你们要怎么赔罪呢，一人断一只手如何？”

    *

    傍晚，小吃街。听说这里发生了绑架案件，不少人聚众围观。

    警察赶到现场时，往日嚣张跋扈的地痞流氓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跪地求饶。

    明明身上也没伤，不知道怎么跟断了手脚似的，精神失常，一个个叫着有鬼折了他们的手，叫警察抓鬼。

    他们面前站着个瘦削的身影，一身白衣，浑身冷肃，猛地看上去确实像鬼似的。

    警察也吓了一跳，要不是路人说这人是见义勇为的，差点把少年也当嫌疑人控制起来。

    白衣少年径自揽着昏迷的少女纤腰，冷丽的眉眼放柔和，“他们没事，只是被吓的。”

    “能吓成这样？”警察纳闷。

    少年垂下眼帘，唇角微勾，“或许吧。有些人，心理素质差。”

    *

    再次醒来时，薄荷身在警察局。

    “小姑娘，没事吧？多亏有位热心市民救了你，你放心，那几个黑社会已经被拘留了，”见她醒来，阿姨年纪的女警笑眯眯地扶薄荷起来，给她递了杯热水，开始问她话。

    薄荷乖乖地讲了今天遇到那些坏人的情景，女警一边安抚她一边做完笔录，要送她回家。

    “谢谢阿姨，对了，我能问问是谁救了我么……”薄荷攥紧颈子上挂着的玉铃铛。

    “有人见义勇为，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那几个黑社会哭天抢地的。穿了身古装，像演戏似的，”女警笑了，“不过这也算正当防卫，那小伙子可是俊的很呐。”女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薄荷。

    “是你男朋友吧？”

    薄荷脸顿时红了，诺诺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姑娘这个年纪还是不要早恋为好，不过我看这小伙子不错，谈谈也不吃亏，”女警揶揄。

    薄荷脸红红的，坐着警车回了家。

    在薄荷迟迟未回家的时候，薄爸薄妈就已经报警，等女儿被警车送回家，并得知是有好心人救了女儿时，他们感到一阵后怕，一致想请救命恩人吃饭。

    薄荷心里发虚，爸爸妈妈想感谢救命恩人倒是没什么不对，可救命恩人他根本不是正常人类啊……她心底苦恼，生怕把衔蝉请上门后露出什么马脚，还怕被爸爸妈妈发现两人之间的暧昧。

    “那个救我的人……是我的同学，”薄荷绞尽脑汁编理由，“平时也不熟，请上门来不好吧……”

    薄妈脸色一拉，语气坚决：“在一个学校，就更要处好关系！不用说了，你们下个月小长假的时候，把他给我带回来，听到没有？还有他家长，我和你爸提前做一桌菜，好好招待招待。”

    还家长……衔蝉他哪有家长？！薄荷傻眼了。

    *

    薄荷差点被绑架的事，不知怎么被邵阳知道了。

    说实话，她并没怨邵阳，做坏事的是那几个黑社会，与邵阳无关。但要不是邵阳去招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她表面上还是要摆点脸色，让邵阳长长记性。

    听说是光头干的，是自己惹出来的祸，邵阳蔫蔫地上门赔罪。这次，连一向喜欢他的薄爸薄妈都没给他好脸色。

    “小薄荷，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不会再给你惹事了！”黄毛少年捋着头发，苦着脸说。

    他的面前是薄荷家的茶几，桌上放着杯热茶，薄荷随手给他泡的。

    “我哪管得了你啊，邵大少爷。”薄荷也不知信没信，阴阳怪气了几句，便坐在一边玩手机不理他。

    邵阳抓着头发，也不知说什么好，本来向薄荷告白就被拒绝，这下可好，薄荷估计更讨厌他了。

    他也不好意思再多待，没多久薄荷家就要开始晚饭，他没脸留下来吃饭，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回到家，邵阳打开手机，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微信。一条消息蹦出来。

    【勺子，出来上网？】发消息的是涂航，隔壁学校的，他新认识的哥们。

    他烦的很，随手回复：【滚蛋，没心情。】

    【怎么了？说出来我替你思量思量。】

    邵阳琢磨了一下，回复：【我有个朋友，他想追一个女生，但以前他老是欺负那个女生，所以那女生对他印象很不好，他应该怎么办？】

    涂航直接了当回复：【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你自己？】

    【……】

    【也好办。女生都喜欢浪漫，你多准备点小惊喜小浪漫，再来点小心机，她就原谅你了。】

    【说了不是我。】

    【行，算我多嘴，你自己看着办吧。】手机那边的涂航笑出声。

    邵阳急了：【你说的浪漫，怎么准备？】

    涂航：【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