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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不至此……罪不至此。” 王伴今年,也才十七。 就这样亡在了深宫。 子期出来后,见他在,特地来嘱咐了。 “天亮后再报丧。” 贺玉红着眼眶,忍着哭意,问道:“王宫侍,没了吗?” 子期只是行了个礼,转头走了。 天亮后,汀芳宫报了丧:王宫侍禁足期间,暴病而亡。以司侍的规格下葬。 从今往后,朝露再没骂过人。 他似乎懂了,无论贵贱,人命在这深宫里,说没就没,最是无常。 贺玉每餐减了许多,心情郁郁。 禁足十日后,说是容持正求了请,马上就要中秋了,皇上才解了贺玉的禁。 贺玉解禁后,冯素第一个来看。 这回,冯素对容持正“刮目相看”。 “他是个聪明的,也能狠下心,有手段。”冯素说,“怕不是他那胎,本就保不住吧。” 末了,又道:“要是再大胆些,这胎到底有没有,还另说呢。” 冯素看着贺玉消瘦的脸庞,叹气道:“也是连累了你。” “是我的错。”贺玉放下书,蹙眉道,“我当初若能放下身段,肯教王司侍读书静心,提点他逾矩之处,他也不至于……” “都过去了。”冯素拍了拍他的手,“唉……以后,还不知如何精彩呢。” 德君,容持正,乔贵君,哪一个都不是省心的主。 “我反正是不指望了,有个孩子在身边,日子倒也不难挨。”冯素苦笑,忽而又想到贺玉连一女半儿都无,忙道,“你瞧我,失语了。” 贺玉摇摇头。 冯素松了口气,道:“他们要都有你这么好的性子,我也不天天提心吊胆,睡不好觉了。有时想想,还好自己生的是个皇子,若是个皇女,指不定早就被算计了。我自己倒不怕,可若连累了家中的母亲和姐姐……” 冯素哽咽了。 贺玉忽然说了句:“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可怜人。” 冯素愣了好久,重复着:“谁说不是呢,谁说不是呢。那乔郡君当初多么意气风发,现在接连三个都是皇子……他也是个心不甘的,他那心思,六宫都知晓,若是上天眷顾,分他个皇女,帝君也能名正言顺,可他现在那身子,有没有以后都难说,唉……太医说是无事,可谁又瞧不出呢?上个月敬神时,跪下去起身都要扶着。” 贺玉无心看书了。 他捏起一块莲子酥,却品不出味道来。 窗外,月将圆满。 贺玉心想,是啊,这宫里,这四方天地间,说起来,都是可怜人。就算是皇上也只是锦衣玉食的可怜人罢了。 第5章 持正之路(三) 皇上宠爱容持正,六宫皆知。 容持正是个聪明人,做事总是挑不出错处,还懂规矩尊卑,不管私下里如何说,表面上,无论是乔贵君还是德君,都对他很是客气。 只是冯素到汀芳斋小坐时,总会嘴两句。 “他是聪明本分,可做过了头,倒是不坦率,我反正是不喜欢。”冯素说道,“我可是听说,他服着药呢。” 贺玉不解,问道:“什么药?补身得女的方子吗?” 说罢,他自己都觉好笑,他总觉容持正不是那种急巴巴求女的人。 可冯素却没笑,而是轻飘飘吐出一句:“只怕是正相反。” 贺玉狠狠怔住,回过神来,道:“这又是何必?” 是啊,这又是何必。 皇上宠爱,后宫又无苛刻的主位,怎还有自己主动喝药的? 就是容持正自己要喝,太医院也不答应啊! 而且,而且皇上她分明是喜欢孩子的,能生养,皇上也更有兴趣招幸。他和冯素就能证明,若是无法生养,皇上热络过后,也就淡了,兴致都会减几分。 皇家有个不成文的说法,福多孩子多。所以皇家最厌恶的,就是后宫之争,波及血脉子嗣。 容持正如今当宠,怎会做这种事? “皇上她……”贺玉说了一半,咽下要问的话。 皇上势必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从此冷落容持正。 冯素见贺玉认真了起来,又说:“哎呀,我也只是听个大概,你别听到心里去。” 贺玉勾着炉中的炭火,怔怔道:“我是不信的,因为实在是想不通……” 年末,他们到西宫,例行向皇帝的生父顺昭君问安。 也是那日,贺玉才想通了容持正为何服药避胎的问题。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乔贵君和容持正已水火不容。乔贵君前朝施压,容持正顾及家族安危,不得不避其锋芒,主动示弱,放出风声给乔贵君吃颗定心丸。 也是。 后宫现在是乔贵君为尊,而他又拼了命的想育个皇女,好名正言顺坐稳帝君之位。 他最是急迫,因为他与帝君之间,只差一个皇女。接连三个皇子,已让前朝后宫疑他的气运了,而皇上又是信这个的。 皇上喜那种吉祥如意的人,他若是事事都差些气运,那就真要一辈子守着贵君之位,不上不下,眼睁睁看着余风秀的女儿做皇储了。 他已经活过了余风秀,又怎甘愿被死人压一头? 他出身尊贵,养尊处优长大,那帝君之位,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他一定要生个皇女,做帝君,为女儿铺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