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低头

    早上六点钟，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在离家不远的一个饭店里，见到了周庭。

    小周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身材挺拔，穿了件淡黄色的外套，看得出没睡好，有黑眼圈，脸色很差，但还是热情的跟我打招呼，一口一个陈总的喊。

    我跟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等服务员上菜之后，又要了几瓶啤酒，就问他，说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这么早找我干什么？

    周庭犹豫了一下，说陈总，我想请你到我公司当设计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皱了下眉，说我身上有污点，你请我回去不怕惹麻烦？

    周庭就笑了起来，说陈总的为人我清楚得很，以你的实力，足可以吊打行业九成以上的精英，怎么可能会干抄袭这种事呢？

    我摇了摇头，说只有你相信没什么用，我画的图是行业大忌，这一行圈子很小，我试了一年多，什么办法都用过了，还是翻不了身。

    周庭沉思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陈总你画的图，不以你，而是以我的名义发布出去，设计图能变现多少钱，我们五五分，同时我公司还固定给你两万块钱工资，你觉得如何？

    说实话，我有点抵触，设计师画的图，只能以别人的名义发布，这跟当枪手没什么区别，是十分令人憋屈的一件事。不过转念一想，除了设计图可以拿钱以外，还有两万块钱的固定工资，报酬倒是十分丰厚了，总比我平时拉货累个半死，一个月顶多只能赚个两三万要划算得多，更重要的一点，哪怕只当个枪手，设计师的岗位也属于行业的中心，能够更容易接触圈子里的人，这对于我想洗脱身上的污点，有很大的帮助。

    其实我一直觉得，当年抄袭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但一直都没有找到证据，涉事的当事人叫刘英，是我曾经的部门经理，抄袭被曝出来后，他不仅当场就承认了，面对媒体的时候，还说是得到了我的授意，这才导致恶劣的影响达到了最大化，让我身败名裂。

    当时我以为刘英是不想把锅全部背完，才会把我拉下水，现在想想，这他娘就是故意的，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他这么做。

    我习惯性的点起烟，周庭开出的条件，实在让我无法拒绝，我太缺钱了，虽然拆迁款还剩下110万，但如果我真的重新开公司，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

    我很认真的思考了半天，想到了方方面面的因素，最终还是选择答应周庭，我知道他的打算，无非就是看中了我的实力而已，周庭虽然是个富二代，但他野心挺大的，当初我还是老板的时候，他曾经掏出一大笔钱，想入股当副总，被我拒绝了。现在他新开了公司，急需打开局面，尽快做出自己的品牌，那么聘请我这个行业里的顶尖设计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周庭见我答应，就显得很开心的样子，说既然我们的位置对调了，那么以后我不能再称呼你为陈总，咱们之间也没必要客气，你年纪比我大，我还是喊你哥吧。

    我笑了笑，称呼这种事我看得比较开，就跟周庭开玩笑，说你那个对象怎么样了，还在跟你冷战吗？你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就奔三，是该早点成家立业，要是实在拉不下脸，我帮忙去你对象家探探风也行的。

    周庭的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目光竟然有些玩味，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摇了摇头，说我这几天去找她了，还在她家住了两天，怎么说呢，她说她有点后悔跟我在一起，整天都提心吊胆的，除非我能跟她结婚，不然就要跟我分手。

    我点了点头，说谈恋爱的初期，女孩子没有安全感很正常，这个时候你不能退缩，要经常陪在她身边，让她感受你的重要性，慢慢就会好起来了。

    周庭很感激我，说会尽量找机会多陪陪她的，然后又跟我说他公司比较忙，平时可能经常需要加班，让我体谅一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明天就可以来公司上班。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回到家睡了一觉，然后跟妻子说我要到小周的公司上班，她听完浑身都僵了一下，也没什么表示，就让我别太辛苦，早去早回啥的。

    因为下个月楼房改建，小区大部分住户都搬走了，晚上显得有些冷清，我担心妻子会害怕，就说要不我把我妈接过来陪你一起住，妻子就有点抗拒，说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有小阳在家陪我就行。

    我看着妻子紧张的表情，心里冷笑一声，不就是想方便跟奸夫幽会吗？正好我也没把那王八蛋抓住，他不来还好，来了被我逮到机会，我非得一刀把他捅死不可！

    晚上我用微信给霍新兰发了个消息，就说我到公司上班了，以后可能不会再拉货，让她另请高明。

    霍新兰给我回了个惊讶的图片，也没说什么，就祝我一切顺利，后面还附带一个再见的表情。

    不知为何，我竟然有点失落，现在房子卖掉，货也不拉了，我跟她应该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了吧？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剃干净脸上的胡子，好好打扮了下自己，正式到周庭的公司上班。

    百宏大厦三楼，我以前的公司就在这里，重临故地，望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我百感交集。

    天庭服饰，应该是以周庭的名字命名的，公司规模没有我以前大，顶多也就三分之一，员工有四五十人，分好几个部门，主要做服装直销，他从客户那里买入布料，再推给别人加工，成品之后自己进行销售。

    因为我身份敏感，所以入职的时候比较低调，周庭帮我办完手续，还给我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很安静，电脑和画图的工具一应俱全，每隔几个小时就有女秘书进来给我送喝的，还挺惬意。

    只不过周庭没有骗我，他公司确实挺忙的，我刚来就需要给三种不同的布料画样板图，听他说客人急着要，所以我接下来的三天，每天晚上都只能加班加点，每次都是将近十一点才到家，那个时候妻子早已经睡了，倒也没工夫跟我吵架，两个人难得清静了几天。

    周庭身为老板，还挺闲的，所有事几乎都丢给助理来管，自己下午就回家了，他的办公室在我斜对面，每次他离开之前，总会把电脑桌上的一个保险箱关上，再配上几道锁，才放心离开。

    我以为保险箱里装的都是贵重东西，也没在意，直到第四天的下午，我到外面抽烟，无意中撞见周庭跟一个熟人在偷偷聊天，当时我的大脑就轰的一声，如被人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