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慈母多败儿

    从小卖部回到家，老妈在做饭，妻子陪儿子在做作业，看着还挺温馨的，但我却知道，这都是假象，全他妈是假的。

    那个奸夫今天又来了，虽然没有进小区，估计是妻子告诉他老妈在家，不敢出去，否则这对狗男女肯定又会在我的房间里滚床单，然后被儿子看个正着。

    真当我死了？

    妻子见我回来就黑着脸，也有些不高兴，儿子的作业也不管了，转身就进了房间。

    我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妻子不在，就小声跟我说：“歌儿，中午地产商又打电话来了，说咱们老屋那块地，他们打算赔一百万，让我们尽快回去做决定。”

    一百万？

    老家的地面积还挺阔的，除了几栋土胚房，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占地起码有五百平方吧，还是紧挨着大马路的，出入非常方便，如果地产商真想建体育馆，那我家是必须要拿下的位置，所以一百万只可能是预算，价格还有很大的上浮空间。

    我对我妈说：“妈，老屋的产权证明还在你这里吗？”

    老妈点点头说：“在呢，自从你爸死后，证明书就一直是我拿，你四姑问过我几次，我都没给她看。”

    我放下心来，老爸去世得早，我妈很早就带着我出来市里生活，靠卖茶叶蛋供我读书，所以我对老家的那些亲戚，一直没什么感情。

    我跟我妈说，地契谁都不要给，老家拆迁这件事，也千万不要告诉那些亲戚，等过几天有时间了，我再跟你回老家处理。

    我妈只听我的，当即就应了。

    吃晚饭的时候，妻子才出来，一声不吭的，还在生闷气。我也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吃自己的，儿子倒没心没肺，让老妈喂着，还被电视上的动画片逗得咯咯笑。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了，我累了一天，回房间倒头就睡，妻子在旁边跟朋友微信聊天，语音一直没关，叮叮叮的响，搞得我心烦意乱，忍不住就骂了一句：“你能不能别这么烦？跟狗男人聊天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真当我死的吗？”

    妻子一下就炸毛了，把手机朝我砸过来，恨恨的说：“好，你觉得我在偷人是吧，那你就自己看，看我手机上有没有狗男人！”

    我也没好脸色给她看，说你要是偷人，还会傻到在手机上留证据？林秀佳，我真的很想原谅你，我在努力克制我自己，你要是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就别惹我发火。

    妻子被我窒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什么，竟然真的忍了，默默过去关了灯，只不过在睡觉的时候，离我远远的，仍旧跟我冷战。

    我躺在床上，脑子很乱，心说自己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当初几百万不算钱，现在几千块就能要我的命。

    我从来不怕吃苦，真的不怕，刚破产那会儿，天天被法院传讯，被债主催债，门上被挂死鸡，墙上被泼油漆，我妈早上去卖完茶叶蛋，回来就拿一个地拖，一点一点给我打扫卫生。

    有一次我外出筹钱，不在家，有个极端的债主就拿我妈做要挟，逼着她泡在冷水缸里，腊月寒冬的天气，我妈站了两个小时，愣是一声不吭，也没有给我打电话，就这么昏倒在水里了。

    当时我差点没忍住就要杀人。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我妈确实是慈母，但我不想做败儿，真的不想，这辈子我努力过，风光过，也肆意过，对得起所有人，但唯独对不起我妈。

    男人有时候也会很脆弱，以前我连续工作一天一夜都不觉得累，现在每一分钟都疲惫万分，我知道这是因为妻子的背叛，导致我心中的信仰崩塌了，让我找不到了前进的动力，但我告诉自己，我还不能倒下，如果这个时候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中，睡到了半夜三点钟，我被一个微信电话吵醒，刚想接，对方却挂断了，打开微信一看，原来是霍新兰在给我发消息，说她有个单子想让我帮忙送一下，还是白天的路线，不过货更多，大概是20件，得分两批送，客户中午就要货，挺急的，承诺送完给我四千块钱。

    我二话不说就起床穿衣服，刷牙洗脸直接下楼开车。四千块钱够我平时干一个星期的活了，这么好的单，我是不可能会错过的。

    拉货的过程很顺利，跟白天相同的路线，就是货的布料让我很熟悉，好像是我以前一个老客户的。

    但我也没想那么多，这圈子说大不大，遇到熟人再正常不过了。

    连续跑了两趟已经是早上七点钟，等我把最后一件货搬到雅兰服饰的门口时，整个人累得几乎虚脱，擦了擦脸上汗水，直接就坐在楼梯上了。

    歇了几分钟，我缓过劲来，准备发信息让霍新兰出来验货。

    可就在这时，有个穿着时髦的年青男人从楼下上来，看了我一眼，就睁大了眼睛，十分惊喜的喊：“陈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抬起头，看着对方，也有点惊讶。

    这个人叫周庭，当初是我公司的御用模特，长得帅，人也高，还兼职做健身房私教，据说是个富二代，老爸资产过亿，给我工作只不过是体验生活，跟刘东那种反骨仔不同，周庭一直对我十分敬重，哪怕在我破产之后，他也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主动放弃了几个月的工资，替我减缓了不少压力。

    我笑了笑，喊了声小周，周庭就走上来，给了我一个熊抱，很开心的说：“陈总，一年多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说是啊，一年多了，看你样子好像混得不错，是当老板了吗？

    周庭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说确实开了家小公司，跟雅兰服饰有合作，是他们家的客户，今天来这里，是专门催货的，中午就得把货带走。

    我愣了愣，就指着身后说：“巧了，你的两批货刚好是我送来的，没想到这么有缘分。”

    周庭更开心了，他倒是没有歧视我的工作，跟我聊了很多生活上的事，最后真诚的跟我说，实在不行，就到他公司上班，工资可能不是很高，但是会尽量给我安排轻松的职位。

    我婉拒了，不是看不起周庭给的工作，而是身为他曾经的老板，如今反而要在他手底下做事，这个强烈的反差让我难以接受。

    小周是个很不错的人，待人友善，尊敬领导，现在拥有比刘东更高的成就，我一点都不奇怪。我跟他聊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才跟我道别离开，过不久霍新兰也来了，清点完货之后，说微信转账功能维护，找我要了银行卡号，把四千块直接打到我卡上，这才松了口气说：“大叔，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批货中午要送到百宏大厦三楼的天庭服饰，如果没有你，可能就真的耽误了。”

    我浑身一僵，“百宏大厦的天庭服饰？这公司的老板是不是叫周庭？”

    霍新兰点点头，说没错，周庭年轻有为，能力也很好，重要的是年纪轻轻，还认识很多客户，跟他合作非常舒服。

    我有点意外，百宏大厦三楼，正是我以前公司的地址，没想到周庭居然会盘下来，并且重新开业。

    离开雅兰服饰，天已经大亮了，我其实很困，但我还不想回家，干脆继续在微信群里接单，今天行情还挺好的，十几家公司要送货，我这一整天下来，总共接了三单，加上霍新兰的四千块，总共赚了七千多，这让我很满意，虽然干体力活很累，但我却觉得十分充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大学毕业时，那些冲劲满满的日子了。

    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半，我开着车往家走，刚回到小区，就看见周庭站在门口，穿着蓝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捧玫瑰花，好像非常烦恼的样子，在狠狠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