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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一连几天没出门,总觉得方哲下一刻就会来电话,或是过一会儿就会出现在她家楼下。然而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始终没等来他。 其实返校的那一天他没来,她就应该知道是这种结果了,但是她不明白,不相信。她理解面对“死而复生”的白月光,方哲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她不相信她于方哲就是这么能轻易割舍掉的。 不管他当初为什么选择她,他们五年的感情不会有假。重生前那一晚的质问,她气恼被他欺骗那么久,不甘心他心理一直有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面对选择,方哲真的会这么轻松地放弃她。 她好几次想直接冲到方哲家去找他质问,但是她知道等着她的不过是他的沉默以对,她去了只能是自取其辱。 她被自己的丈夫抛弃了,她应该大哭一场,但是她却哭不出来。如果方哲从来不爱她,如果从始至终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单方面付出,痛定思痛地大哭一场,或许还能释然。但是她知道方哲爱她,只是敌不过他对陆瑶的感情罢了。那种被比较,被选择,被放弃的委屈、困惑、不甘和愤怒,揉杂在一起,梗在心口,发泄不出,消散不去。 就像是中了毒却寻不到解药,她需要一个狠厉的侩子手,拿着最锋利的刀子刺她几刀,刀刀见血,让发了黑的毒血喷涌而出,狠狠痛过之后,才得解脱。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安娜,她损人不带重样的刀子嘴这时候最能发挥作用。 “我被人甩了。”才下了夜班,准备去洗澡的安娜被安然堵在了房门口。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然,没理她,闪身去卫生间洗澡。 安娜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回屋的时候,安然仍坐在她床上等她,见她进来,第一句话还是:“我被人甩了。” “又不是我甩你,找我干嘛。”安娜坐在梳妆台钱拿着吹风机吹头。 安然上去拔了吹风机的插头,故意无理取闹地大声道:“你是不是人啊!有没有同情心!我被人甩了你没听见吗?你就不能安慰我几句吗!” 没料到安然突然爆发,安娜脱口回道:“你有病吧?” “对,我是有病!我病得不轻!我就要发疯了!”安然冲着安娜吼了几嗓子。 安娜被安然吼懵了,没有像平常那样怼回去,而是怔怔地看了看她,问道:“你没事儿吧?真被甩了?谁啊?你说的那个男孩儿?” 安然泄了气,垂头捂了自己的脸,她不需要她关心安慰,也不想跟她费口舌解释,她就想她对她尖酸刻薄地一阵冷嘲热讽,说她是傻瓜,是白痴,是自作多情的蠢货!说她活该被甩! 安娜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安然,试探着问道:“是那个叫马皓还是马皓川的吗?” 安然没答,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趴到床上。 安然走后,安娜继续拿着吹风机吹头,想着安然刚刚的样子总觉心下不安,关了吹风机去到安然房门口,看着她趴在床上,一幅抑郁颓废的模样。她在门口默默地站了许久,垂着头咬了咬唇,闭着眼深呼了一口气,走到安然床边坐下。 “其实……有件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安娜顿了顿,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把头发撩到耳后继续道,“你还记得你初三暑假我拿你课本送人的事儿吗?” 安然没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她早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安娜说这些干什么。 “当时我同学的弟弟开学上初三,想提前找初三的书看。我问你书还要不要,你说不要了,当时你急着跟咱妈出去,说让我自己去随便拿。我去你屋拿书的时候从你书包侧兜里看见一封信……我声明,我绝对不是故意翻你书包的,我也忘了当时是找什么没找到,真的是无意看到的……” 安然怔了怔,意识到安娜在说什么,翻身望着她。 安娜有些局促:“信……我看了……是封情书,虽然在我看来有点儿幼稚的吧,但也算是挺情真意切的,说是要约你见面,好像还要当面对你表白什么的,具体内容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写信的就是那个叫马皓还是马皓川的。” 安然坐了起来,凝着安娜。 安娜一脸歉意地道:“我当时就是想逗逗你,结果一错手,把你桌上的水杯弄洒了,信全湿透了……我当时也是慌了,想着你回来肯定跟我折腾,鬼使神差的就把那信给扔了。” “我当时是想,他要是喜欢你,肯定不能就写这一封信就算了,而且听说你们俩还考到一个学校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知道我这事儿是有点儿不地道,但是我真没想到你也喜欢他,而且能喜欢这么长时间。我不知道我现在说出来还晚不晚,也许……也许你可以再尝试一下,跟他解释一下,他也许心里还有你……” 安然怔怔地望着安娜,晚吗?好像是不晚,马皓川还在那儿等着她,这几天的电话就没断过。可不晚吗?真的晚了,晚了十几年,什么都错过了。 她想让安娜帮她解脱,可她突如其来坦白的真相,让本就郁结于胸的她又挨了一闷棍。谈不上气愤懊恨,但又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震惊遗憾。 她觉得她现在的情绪控制功能大概已经紊乱了,甚至连对安娜发火都发不出,听她说完只是点了点头。 安娜做足了听安然发火的准备,没想到她却显得异常平静,她越是这样,却让她越是心中难安,她想,她大约是真的很喜欢那个马皓川。她陪安然坐了一会儿,得来她一句“我想睡觉”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