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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娇羞止于江以宁看见她肩胛处的伤口, ——血已经止住了,但粉白的肉外翻,中间是血凝固后的黑红色。 江以宁伸手压了下那伤口, 登时又有血珠冒了出来。 “嘶——”苏先归抽气。 要死咯,江以宁这是在虐待她吧? “伤口有魔气,虽然服药止了血, 可伤口因魔气的侵蚀而无法迅速愈合。”江以宁一眼便诊断出她的伤情。亏这人还佯装没有大碍。 江以宁拿出一瓶极品雪蟾丹,将之研磨成分, 再洒在伤口处, 那附在上面的魔气就像水滴在炽热的铁板上一般“滋”的一声慢慢蒸发。 苏先归的后背还有几处这样的伤口, 江以宁都一一敷上,不过她看见背上还有两道伤疤, 像是陈年旧伤留下的。回想起云作魔君说过苏先归当年将她救走后,自己留下来受罪的经历, 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指尖轻轻落在那旧伤疤上。 唔,还别说,苏先归虽然外表看起来不修边幅,可她肌肤白嫩,指尖划过还残留着嫩滑的触感。 苏先归的身体突然僵硬,江以宁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唐突和越礼。她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将极品雪蟾丹给苏先归:“其余伤口自己敷。” 苏先归回头瞄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转过身去,正襟危坐,像极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苏先归:“……” 她想骂一句“活该你单身”,但是转念一想,这不是骂自己吗?所以把这话给压了下去。 将药敷上,她的脸上总算有了点气血。慢吞吞地将干净的衣服换上,江以宁才问:“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月下笛前辈以前就藏身于此。”苏先归开口,提了她以前从未跟旁人提起过的往事。 对十年前的她而言,在调查邪香之事接连受挫后她转变的经历都是一段黑历史,哪怕她从中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她也不愿意多提。 当然不是因为月下笛对她做了什么,实际上月下笛看出了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担心她控制不住走火入魔,所以才敦促她修炼剑引赋气诀。 她那时候才知道在月下笛的心里,他所追随的主人赤城尊主并没有世人所说的那么穷凶极恶。——当然,忠诚的属下难免会加一层厚厚的粉丝滤镜。——他说,剑引赋气诀有克制入魔的作用。 苏先归那时候清楚自己没有入魔,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对力量的追求,正如她跟江以宁起争执那次说的,实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她不需要用证据和过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黑历史,仿佛得了中二病。 不过如今放下了,再谈起那段往事就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了。 “此处有古怪,能阻绝一切气息……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才没有人追到这儿来。”江以宁思忖道。 苏先归坐在地上,支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江以宁。后者一回头,便看见她这闲散的坐姿,迎上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眸时,她愣了下,问:“我说的不对?” 苏先归道:“你说得对。” 江以宁沉默了。苏先归的目光里蕴藏了太多的情绪,有她懂的,也有她不懂的。 她道:“当年你为何会在我生母的房中,也该有个解释了。” “你不信他们说的话?”苏先归反问,当年她在杨演房中发现死去的杨演,是陈家的仆人亲眼所见,加上她欲杀陈家的仆人被人撞破,成了她杀人灭口的铁证。 当时江以宁就跟幻境中看到的一样,站在人群中看着她,然后陈景胜、陈家人、陈家客卿、刚好来做客的修士等都注视着江以宁,眼里的期盼将江以宁推到前面。言语就像一把把刀剑,架在江以宁的脖子上,逼迫她向她举起剑。 然后在江以宁拔剑之前,苏先归逃了。 “他们”自然是指责她杀了陈贯仲、杨演,甚至还想对陈景胜下杀手的世人,“他们的话”也成了如今众所周知的她跟陈家之间的恩怨的佐证。仿佛只要陈家有什么伤亡,世人想到的首先是她的报复。 “我相信你。”江以宁如此回答。 苏先归愣住了,旋即吃吃地笑了起来。她笑了好会儿,肩膀都抖了好会儿。江以宁从她的笑声里听出了一丝委屈,又有一丝释然。 “笑甚?”江以宁问。 苏先归窸窸窣窣地靠近江以宁,拉着她的衣袖,道:“笑我当年懦弱。若我能坚信你信任我,或许……” 她一直都很清楚当年的自己为何要逃,明面上是她打不过陈家那位玉清境的客人,也担心自己被陈家设局害死。实际上是她害怕听到江以宁的质问,怕江以宁也不相信她,怀疑她,更怕她好不容易在江以宁面前树立的强大的形象会土崩瓦解。 这十年间,她从鬼门关回来后思考了许多,也明白当年的她其实不管是外力,还是内在都不够强大,她追求的力量还没到极限,内心又空洞,因此没有面对江以宁的底气。 江以宁没等她把话说完,左手覆在她抓着自己的衣袖的手上,凝视着她,眼神坚定不曾动摇。 “当年不清楚,如今想来,你生母的死确实跟我有关系。” 这也是苏先归这么多年未曾反驳她杀了杨演的话的原因。杨演一直活得好好的,哪怕暗地里调查前夫之死的真相,也未曾有危险。可跟她扯上关系后,给她通风报信说陈贯仲要对付江以宁之后没多久,人便死了。而且死之前还将她引到陈家,这怎么想都跟她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