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页
女孩约莫十一二岁,长着一张鹅蛋脸,闻声打量了一下白露,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眼睛里又滚下两滴泪水,更害怕了,抱着自己的膝盖,朝墙壁缩了缩,瑟瑟发抖。 白露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握着带血的匕首。尴尬地将匕首收回,蹲下来与女孩平视道:“别怕别怕。” 女孩见状,仍旧待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一味颤抖。白露亦不动声色,温和地朝女孩笑了笑,让她适应一下目前的状况。 等女孩反应了一会儿后,白露看她抖得没那么厉害了,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起头,犹豫片刻,小声道:“我叫小羊儿。” 见小羊儿敢与她说话了,白露点点头,继续缓声道:“哦。小羊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小羊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和恐慌,“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修道之人。你放心啊,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白露道。 “真……真的?” 白露点点头,安慰道:“你想啊,如果我们是坏人的话,一进来就该伤害你了嘛,怎么还会有耐心跟你搭话呢?” 小羊儿坐在原地,思索一阵,不太发抖了,但看着白露的眼神里还是带着几分不确定。 白露重新问道:“那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小羊儿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膝盖上想了想,又抬眼看了看白露,看了看唐谷雨,还是决定相信他们,怯怯懦懦地说起自己的事。 原来,她是一个孤儿,从出生起就被爹娘丢弃了。 当年她被丢弃在城郊的羊圈里,圈里正好有母羊生了小羊羔。喂奶的时候,母羊看到她,以为她也是自己的孩子,便像抚育小羊羔一样,给了她一口奶吃。于是,靠着羊奶,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等村里人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嘬羊奶。村人都很惊奇,就管她叫小羊儿。 等她大些的时候,慢慢学会像人一样走路。村里人都穷,自己家的孩子都未必养得活,自然没有人家收养她。不过,还是会有许多人看她可怜,施舍她一口饭吃。 小羊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她八岁的时候,流浪到城中。那是她头一回见到盛世风光。小羊儿走在街上,见什么都新奇,见什么都不懂。 那会儿已近午时了,一阵油盐香气钻进她的鼻子里。小羊儿揉了揉空空的肚子,一路循着香气来到食肆前。她呆呆地站在食肆门口,吮着手指,看见里面从未见过的山珍海味,很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干净利落的美貌妇人端着几盘剩菜剩饭走出来要倒掉。小羊儿紧紧盯着美貌妇人,大概是因为她的目光太炽热,美貌妇人停下脚步,柔声问她,“你很饿吗?” 小羊儿愣愣地站在原地,两只脏脏的小脚犹豫地蹭来蹭去,不敢回答,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妇人见状走进食肆,端了一碗白米饭出来,给她道:“吃罢。” 白米饭热腾腾的,顶上竟然还盖了一层青椒炒肉! “谢,谢谢你!”吃惯了剩饭馊菜的小羊儿不常见新鲜的吃食,哪里顶得住诱惑,当即接过妇人手里的碗,蹲在门口一块青石板上狼吞虎咽起来。 碗很快见了底,与此同时,一个青年从食肆里走出来。看了看小羊儿,对妇人道:“她是个没爹娘的?” 妇人点点头,“应该是个流浪儿。” 青年叹息道:“这孩子吃那么急,估计饿了好多天了罢?怪可怜的,要不我们收下她?” 妇人想了想,蹲下来对小羊儿道:“你愿意留下来吗?” 小羊儿惊讶地看着妇人,脑子反应了一下,拼命点了点头。 自那之后,她便留在食肆中当了个小伙计。 时间久了,小羊儿也就了解到,青年、妇人是一对小夫妻,他们携年迈的老母亲一起,经营着这家食肆。 日子就那么不温不火地过,年月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去。这家人很和美,且一直没有生育。四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渐渐就产生了亲情。他们对小羊儿很好,几乎就是把她当成自家孩子来看待。 白露听到这里,疑惑道:“既然你们如此亲密,那他们又为何要把你关在如此阴暗闭塞的地方呢?” 小羊儿接过唐谷雨给她的帕子,揩了一把眼泪,继续说自己的事。 这段时间,姑苏城的瘟疫越闹越严重。 五日前的夜里,他们正要关门,突然一只干尸人冲了进来,骤然咬了老妪一口。 妇人见状想去阻拦,奈何力量不够,也不慎被咬。 青年闻声从厨房冲出来,看到堂内光景大惊,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立即和干尸人扭打起来。 但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人,又没学过拳脚功夫,如何对付得了一个干尸人? 最后,青年虽把干尸人赶了出去,自己的手臂却也滴滴答答淌着血。 那一天,小羊儿一直待在阁楼里作针线活。阁楼与大堂中间隔了一层楼,她什么也没听见,便刚好逃过了这一劫。 被感染后,一家三口胆战心惊地坐在大堂里,不敢出去。生怕自己出去后尸变,会伤到别人。 于是,他们想到个法子——把门封死,阻止尸变后的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