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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下山过程中她拼命挣扎,扛着她的几个青年被搞烦了,索性直接将她手脚捆个结实,边走边踢她让她翻滚着下山。 檀九的脸和身体都被山石磕得血肉模糊,等她有些恢复知觉的时候,已被山民们簇拥着绑在大石上沉入了潭底。 水四面八方地涌来,刺得她的双眼发痛。她的嘴还被紧紧堵着,浑浊的水皆从耳鼻灌入,五脏六腑因水的渗入而胀痛无比。 她没有私通,她不是淫丨妇……她只是个想泛舟湖心带孩子采莲子的母亲,她只是出于善意想救下濒死的小婴儿而已。她做错了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 檀九满腹冤屈,但浓烈的窒息感已容不得她多思考。眼前愈来愈额黑,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意识渐趋模糊,就在那一瞬,周围水流动荡得厉害。檀九恍惚看见有一个黑影一路游到她身边,眼前有银光闪烁,依稀可辨是一把刀子,割开了绑缚她的绳索。 姜潭? 姜潭回来了吗? 下意识狂喜。 感觉到有两只胳膊绕住她整个人,托着她往上游。 被带上岸的那一刻,窒息感消失了。 一只手抽去被塞在嘴里的布料,檀九大口大口地呕着潭水,一时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不知过去了多久,渐渐恢复。虽然被水泡了一遍的伤口还是在发痛,但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灵识清醒后,强烈的悲伤委屈感涌上心头,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含含糊糊说出了第一句话:“我是被冤枉的。”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檀九以为是姜潭,捂脸的手逐渐放下,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张苍老黝黑的老脸。 愣了愣,十分失落。 老人家开口道:“姑娘啊,你年轻气盛的,难免会做错事的。” 檀九回过神,坚持道:“我是被冤枉的。” 老人家拍了拍她的背,说:“好好好,被冤枉的,被冤枉的。” 檀九委屈地抽噎了一会儿,起身行了一礼道:“多谢您相救,檀九日后一定报答。”说着就起身要回山神庙。 老人家拉住她道:“诶,姑娘你等等。你看,眼下天还亮呢。你就这么走,要是路上遇到了乡里人,不得重新把你绑起来丢下去呐?” 看檀九面露迟疑之色,老人家又道:“我家就在边上,你先随我回家躲躲罢,等天黑大家都歇下之后,你再回家。” 老人家格外热情,拉起檀九道:“哎,别不好意思,人嘛,都会遇到难事儿的。” 檀九一路跟着他走,愈发感激,边走边细细记着这户人家的方位,想着等姜潭回来的时候,该好好给他们家祈福才是。 老人家推开门,两个小男孩簇拥着跑上来,绕着老人家“爷爷、爷爷”地叫。檀九垂首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的手老在揉眼睛。老人家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这是我两个小孙子,他们打娘胎出来眼神就不太好,大夫说得拿康健之人的眼睛入药才能治。” 他将檀九带进一间铺满柴草的小屋,“你在这歇歇罢,”老人家递来一条汗巾,友善一笑道,“擦擦罢。” 檀九千恩万谢地擦拭脸上的潭水,不知为什么,越擦越迷糊。等她放下汗巾的时候,眼前已一片黑了。晕厥过去的一瞬间,她听见老人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眼睛应该能治我们小孙子的病罢”。 等她醒来的时候,手脚已经重新被绑起来了。 老人家站在床边,一只干枯的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眼睛。 此刻已入夜,屋内烛火颤颤,蜡油吊在烛台边缘,逐渐凝固。 檀九猛然意识到,这老人救她,并非出于好心。他只不过,是想剜她的眼睛来入药而已。 她浑身一颤,失声尖叫道:“不……” 老人家眼疾手快用汗巾塞住她的嘴,声音苍老,“别喊。” 檀九竭力反抗,奈何自己被死死绑在榻上,每动一下,麻绳就会不断摩擦她的伤口,生生磨着她的血肉,一层一层愈发深入。 头被按住,“唔,唔……”匕首生生刺入她的眼窝,她连声音都没法发出来。致命的疼痛感折磨着她,两只能动的手本能地抓着硬冷的床板,一道一道血痕留在木板上,指甲劈裂的疼痛也丝毫无法分散双眼被剜去的剧痛。 她拼命挣扎,可是挣扎了,又有什么用? 就算她被人发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多数人早认定了她是个淫丨妇,并不会有人愿意冒着得罪同乡的风险来救她。 要把一件事情钉死在一个人身上很容易,只要大部分人咬死不松口就是了。 她既然是一个连活着的权利也没有的淫丨妇,理所应当地,也就没有拥有一双眼睛的权利。 想来那些伤害她的人,并没有多恨她。她只是太倒霉了,在这两个家庭需要两只替罪羊的时候,不留神出现了而已。 两只眼睛被剜去,划过自己脸的不知是血还是泪。她疼得耳鸣,听什么都不大清楚。嗡嗡声里夹杂着老人家的声音,“你本来就是个该死的,光天化日下做了丢人的事。临死前两只眼睛能救一救我的孙儿们,其实也是为来世积德了,得谢我。” 为了毁尸灭迹,老人家将奄奄一息的檀九拖下床,丢在泥地上,拿起烛台,点燃了她的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