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新皇帝在杭州乐不思蜀，根本不想着复国雪恨，这让七公主十分灰心丧气，于是看破了红尘，落发出家，改道号为“浮萍散人” 并且发誓此生不再踏足中原。 就这样，她离开了故国，开始游历四方修道，直到踏上草原，遇到了这座破庙，遇到了他…… 那一天，面对皇帝派遣来的将士们，赵福萍撵不走他们，她看将士们有意绑架她，就逃出了那座道馆，从此以后就踏上了流浪的生涯。 一路走啊走，走到了夜里，她却抱着他哭泣起来，喃喃自语道：“莫砚，莫砚……我好想回去替你收拾遗骸……”“可是请你原谅我，我不能回去，我的弟弟，他只想着把我当做讨好金朝人的贡品……”“我不能回去……我绝对不能回去！” 公主哭的那么伤心，她抱着他哭，可她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叫“莫砚”的人。 他虽然是一只狼，也感觉到了亡国公主的悲伤。就舔了舔她的脸颊，舔到了她的一滴泪水，也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人类的眼泪是苦涩的。 就在那个夜晚，他发誓自己要保护她，不要看着她像母亲那样消失！ 从那之后，草原上就多了一个浪迹天涯的公主道姑。 他们走过雪山、走过无边无际的沙漠、看过悬崖上千万座密宗的佛像，也在破庙里听着滴答的雨声，一声声响彻到天明。 就这样，10年过去了……20年过去了……30年过去了……小道姑慢慢开始苍老，红颜少女的鬓角也有了白发。 他以为彼此之间相伴这么多年，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伴侣。 可是后来……他才渐渐明白，公主落发出家、看破红尘，全因为她的心中有一座坟，里面是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 至始至终，公主爱着的是那个莫砚，而不是他这头狼…… 想到这里，肖鹰缓缓道：“我后来能够修炼有为，化作人形，都亏了那三十年里，天天和她一起修炼，她帮我打下了法术基础……她活到了50岁那一年羽化成了仙，我是亲眼看着她走的。” 这就是他和七公主的故事，一头狼和一个道姑浪迹天涯的故事。 但是故事中，他却永远是那个配角的角色。因为公主的心目中，只有那个莫砚的位置。 赵福萍死后不久，他终于修炼出了人形，有了地仙级别的实力，于是就回到了大草原，开始了他对白狼一族的报复计划。 之后不久，他进入了灵族的地盘，听说了一件事——就在地上的七公主赵福萍死去的那一年，天上多了一位神仙七公主。 据说，这位七公主是天庭第一美女，还是个凡间的真公主投胎入神仙道转世而来的。玉帝王母都把这个最小的女儿视若至宝。 “……我多次猜测，天上的那位七公主，就是我的主人赵福萍的下一世。”顿了顿，肖鹰淡淡道：“但这个猜测，过了一千年，才有了答案。” ——七公主赵福萍的一生就是个悲剧，她前半生失去了最爱的人，后半生在流浪中漂泊无定。死前终于放下了一切，转世成了神。而他这头狼，还在人世间徘徊，直到一千年后复仇成功，成了狼王。却也没再见过她一面。 为了见她一面，为了确定那个七公主真的是赵福萍，他对林小七和林彬祁下了手。 ——他第一次出手，让属下引小白狼去了那么远的乱葬岗，是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林小七陷入危机，看看七公主会不会下凡救女儿。 结果没有。 于是有了第二次出手，让林彬祁陷入危机。 就算林彬祁那天没有踏上幽灵公交车，他也会派属下去绑架林彬祁，将他投入湖底。 这样一来，他倒要看一看：七公主面对丈夫落难，会不会急的下凡来？！ 结果他还是失败了。 肖鹰不得不承认：“我知道她是神仙，可以看到凡间的一切。所以，我故意在湖底布下了法阵，让林彬祁看到自己临死前的景象。只不过，我那么折磨林彬祁，七公主居然也不下凡来……论心硬，我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 心月狐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怪不得肖鹰要灭掉白狼家族，怪不得肖鹰要“引蛇出洞”…… 原来早在一千年前，他就和白狼家族结下了仇恨，也和七公主的前世赵福萍有了30年的主仆之情。 所以说，七公主的前世赵福萍，其实是和两个男人有关系的：林彬祁的前世莫砚，陪伴了赵福萍二十年的公主时光。而狼王肖鹰，则陪了她剩下来的三十年道姑生涯。 可公主只记得报答对莫砚的爱，却把陪伴她三十年的狼给忘了？ 说真的，要早知道肖鹰和七公主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他们也不会让小七这娃去得罪这个肖鹰。 但不管怎么说，心月狐很愤怒道：“你就是想见一见公主殿下，所以故意害她的孩子？！” “不错。”肖鹰嘲讽道：“你们神仙制定了这么多规矩，我要看看：她愿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打破这些规矩，下一次凡来？！” “妈咪绝对不会的！”小七不由得道。 但她话音刚落，肖鹰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不会吗？ 下一秒，他的身影忽然不见了。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闪电快速地奔向两个孩子的藏身之处！ 心月狐没来得及出手，肖鹰就忽然发难——目标是躲藏在旁边的小七！ 这一招来的太猝不及防，心月狐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拦，他真的没想到：这狼王居然拼了不要命，也要引出七公主来！ 而林小七也没时间反应，这只狼的修为真的很高，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一眨眼就到了身前！ “小心！”唯一反应过来的人是小白狼，他大力推了她一把，挡在了她的面前。 “小白哥哥！”林小七吓了一跳，眼看肖鹰就要张开血盆大口…… 就在此时，这道奔雷忽然停了下来。 一道金光闪过，从天而降的美丽仙女，飘然落地，挡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前。 她风姿翩翩立在狼王面前，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她的裙子的下摆很轻，随风飘舞。边缘绣着参差的梅花花边，周身织着一层古典的光芒。 她的手中拿着一把碧玉做的如意，这如意莹润着淡淡的清雅光泽，好像青山绿水之中，那孕育的天地精华之所在。 小白狼呆了呆，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难以想象：居然有这般美丽的女子。好像山山水水的造化钟神毓秀，千年修炼，才凝聚成了这么一抹美丽的倩影。 美丽的像是什么画中人，却比画中人多了一身的柔情似骨。 可她是谁呢？ 而林小七愣了愣，就张开了小胳膊，扑了过去： “妈妈！” 第36章 封印 他们主仆之间 “小七, 不怕，妈妈来了。” 七公主抱着女儿，语气格外的温柔, 这是她的心口一块肉呢。 母女重逢的画面背景，是一头巨大的狼。这只狼屹立在她们面前, 灰色鬃毛迎风吹起，似波浪一般涌动。 他的目光淡淡却带从容, 沉沉地凝视着面前的这对母女—— “妈妈，妈妈，呜呜呜, 我好想你。”林小七蹭了蹭妈妈的怀抱。 “乖，妈妈也想你。”面对女儿，哪怕是天上最冷清的仙女也是瞬间母爱泛滥。 “妈妈，我还以为，你不能下凡了呢！”林小七很快就从妈妈的怀里抬起头来，她抓着妈妈的袖子, 有些抱怨道：“妈妈，既然你可以下凡，那为什么不来看看爸爸呢？爸爸等了你好久好久呢，他一直都在想你。” 七公主叹了一口气, 道：“小七, 妈妈不能去凡间, 这里是灵族地盘。” 她和林彬祁的尘缘已尽, 不能去打扰凡间的人们生活, 但是灵族的地盘不受限制，神仙还是可以往来自如的。 “公主殿下。”心月狐赶紧毕恭毕敬行了一礼。七公主点头致意，目光一转, 又落在了肖鹰的身上。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儿，肖鹰的目光可以算得上肆虐——从她的头发，鼻子，乌黑的长发，再到她那双冷漠的眼眸…… 公主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语气却格外的冷漠：“要不是心月狐说出了你的计划，我也不知道，原来你就是灰鹰。” “灰鹰是你给我的名字，”肖鹰道：“肖是我家族的姓氏。” “我从前也不知道，原来你的出身来历是这般。”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从来不关心。”狼王冷笑道：“一个堂堂仙女，怎么还会关心自己前世养的一条狼呢？！” “……”七公主无话可说。 一千年以前，她救了一头幼小的狼，给他取名叫“灰鹰”。意为草原上的雄鹰。 后来，她带着那头狼流浪四海，超度着凡间的一切苦难众生。可没想到，她超度了那么多人，却没有超度得了自己最亲密的同伴。 她死后，这头狼没有一心向善，反而做了很多的错事。 他先是通过残酷的杀伐，统一了呼伦贝尔大草原，将白狼一族赶到了锡林。之后经过千年的蛰伏与修炼，又一举摧毁了整个白狼家族，杀死了白狼王夫妇。 这一千年来，这头狼挑拨起了无数的腥风血雨，只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满足他个人的权力私欲！ 她这次为了女儿下凡来，可不是和这个狼王叙旧的。 事实上，她不能再看着肖鹰张狂下去了，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去弥补。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但每一个字，都具有神仙强大的威慑力：“肖鹰，你行事如此乖张狂悖，你可知错？！” “乖张狂悖？！” 狼王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一千年后再次重逢，七公主就是这么评价他的所作所为？！ 狼王一边冷笑，一边质问道：“那赵福萍，我倒是要问问你——乖张狂悖是什么意思？！难道白狼一族灭了我的族人，我就不能再灭回去吗？” 说完，肖鹰的目光就投向了小白狼。 小小的少年目光中都是仇恨，这让他想到了千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比这头小白狼还幼小，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白狼一族血债血还。 七公主道：“前任白狼王是亏待了你的族人，他后来也失去了狼王的位置，被新一任的狼王代替，身死道消。之后的白狼家族，更迭了那么多代，早就不是千年以前的狼群了。他们与你家族的仇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把千年前的债，算在他们头上？！” 听到这话，小白狼的身子微微颤抖——那杀死肖鹰爷爷和父亲的白狼王，是他父亲的前一任。但是和他父亲并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那前任白狼王灭了灰狼一族之后不久，就死于天谴了。之后，他的父亲才接管了白狼一族。 白狼家族内部本来就有和平派和激进派，他父亲属于和平派，千年以来，都以维护和平为己任，肖鹰有什么理由杀死他？！ 更何况，一千年来，草原上的狼族更迭了这么多代，那曾经对灰狼家族下手的前辈们，早就身死道消了。所以说，肖鹰灭掉他白狼一族，根本就是毫无理由的“复仇”！ 肖鹰却不置可否，他冷冷道：“我灭了白狼一族，只是因为他们太弱小，活该被灭。就像千年前我的家族倾覆那样，弱肉强食而已。”顿了顿，他反问道：“赵福萍，你问这话，是在替白狼一族打抱不平，还是只是替你的家人打抱不平？！” “都一样。”七公主举起了袖子，对准了他：“你的心中容不下苍生，一切生灵都是你眼中的棋子，何其残忍。” 肖鹰看着她的目光，觉得很可笑。他算了那么多的心机，只是想要见她一面，她却一心念的是什么生灵涂炭？ 七公主的博爱，真的是很“伟大”。 那他的等待、他的爱意，就是她眼中什么都不是的垃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