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但物理破坏带来的爽感的确很明显，观众们会因为精彩的打戏而屏住呼吸、心跳加快。

    顾子维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士，很快就将采花贼擒住。就在大家都准备欢呼顾子维胜利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女子冲的出来，放声嚎叫道：

    “你们要对我的相公做什么，快放开我的相公！”

    众人只看到女子彪悍的身形，好家伙起码得180斤往上，以泰山之势压向采花贼。可怜的采花贼，刚才和顾子维战斗那么久也没受伤，此时被女子这么一压，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的状态了。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想要提醒下对方。然而女子根本不听劝，钢铁般的双臂将采花贼死死抱住。

    采花贼面露绝望，伸出双手向周围求救，但没人敢靠近女子，很快他就昏迷过去。

    周围的打斗早就吸引来了一大堆的江湖人士，很快就有人认出这名女子的身份，正是那个说自己遭受采花贼骚扰的淮城女侠。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女子已经哭哭啼啼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你该死的负心汉，一见误终生，他偷走我的心，却不愿和我结婚。但我这个人保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从了他。”

    “今天谢谢各位出手帮忙，下次来我淮城，我请大家喝酒吃肉。”

    说完后，侠女直接把采花贼抗在自己的肩膀上，穿过人群，只留下一个伟岸如山的背影。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出正儿八经、惨奸除恶的江湖故事，没有想到现在急转直下，受害则与加害者身份互调。

    这让他们这些老江湖的脸往哪儿嘛。

    一旁的韩元彬已经彻底愣住了，这和他想象之中的剧情发展不太一样。

    这就是江湖？

    顾子维就显得成熟多了，表情不改，似乎心境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正准备潜入人群、不受功与名。

    顾子维的表现让韩元彬双眼放光，果然这才是他心中的江湖侠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不愧是江湖少侠！

    然而这个时候周围的店家突然冲了出来，拦住顾子维的去路，原来他们要求顾子维赔钱。

    顾子维整个人都愣住了，哪有江湖行善毁坏了财物还要赔钱。

    他的师父师兄不是这么给他说的啊！更何况他以前也没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从来没有看到老板出来要他赔钱。

    有一名店铺掌柜义正言辞地说道：

    “顾少侠，这事是本质不一样。你以前那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那是我们认了，但你今天你不是没有弄清楚别人的身份就打人，还把我们的店给砸了。这我们就不能接受了。各位街坊邻居，你们说对吧？“

    周围的几个商铺老板纷纷复合，要求顾子维赔钱。

    顾子维以及不说话，但是已经画外音出现，同时回归了顾子维真正的人生。

    他性格特别腼腆，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心中有千万般辩解的话，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奈之下，顾子维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赔钱。

    周围的这些店铺老板们相视一笑，立刻拿出算盘和账本开始计算，一连串的贯口，听得顾子维一愣一愣的。然后给出了一个“300两银子”的天文数字。

    这下顾子维一直冷漠的表情也彻底维持不住了，这个价格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别说他，就是他师父平时也没有那么多钱。

    整个门派里恐怕只有师娘才有吧。

    这些商店掌柜老板们可都是成了精的铜钱，一眼就看出顾子维可能没有钱，立刻拥了上来，将顾子维团团围住。

    如果顾子维不还钱，他们就找他们师门讨个公道。其实这些商人们是看穿了顾子维性格单纯，好欺负。

    一个社交恐惧症被一群陌生的中年男子死死围住、动弹不得，这让顾子维差点当场去世。

    表演过程中，还有不时有时画外音来表现顾子维的内心活动。

    从刚才采花贼出现开始，观众们的笑声就没停止过。这样的剧情太超乎他们的预期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看起来英俊潇洒，沉默寡言的顾子维，本质上竟然是这样一个不善交流的小伙子。

    这哪里是江湖，这分明就是市井闹剧。

    这个时候韩元彬走到顾子维身边，根本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影院中的观众们。

    拍摄这一段的时候，刘正文用了很多光线的技巧。当时除了拍摄道具的油灯外，刘正伟还准备了好几个发光器和挡光板，一直流出一个灯光汇聚但是又柔和的位置。

    正是韩元彬此时所站得地方，光线明暗本能吸引注意力。

    韩元彬悠悠开口：“这位少侠欠的钱我来帮他给。”

    韩元彬从自己袖袋中抽出一叠银票，找了两张面额最小的递了出来。

    这些店铺老板们都认识韩元彬，也不再纠缠纷纷离去，只剩下一群江湖人士依然还在看热闹。

    顾子维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然后朗声说道：

    “公子大恩大德，在下莫齿难忘。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给我说一声，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已经是顾子维说话的极限了。都是私下背的模板，无论在哪儿他都是这一套。这是他还在山上学武的时候，他师兄给他说的江湖规矩。

    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韩元彬应该说一句“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请少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结果韩元彬咧嘴一笑，露出了八瓣洁白整齐的牙齿，他说道：“在下还真的有一件事情想请少侠帮忙。”

    好不容易重新构建好的表情再度裂开，顾子维听着韩元彬说出了那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

    “我想请顾少侠带我去游览一番江湖，不知如何。”

    顾子维脑海之中就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我要带人去游历江湖，岂不是意味着我要长期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

    顾子维准备摇头拒绝，周围看热闹的武林人士们已经拍手大喊欢呼道：

    “江湖人称都知道顾少侠一诺千金、重情重义。韩公子你放心吧。”

    “对对对！谁不知道顾少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顾子维突然发现好像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拒绝了韩元彬的请求。一旦拒绝，他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江湖名声，恐怕就会毁于一旦。

    他还记得自己下山前，师父给他说的话：子维啊，你一定不能堕了师门的名声啊。

    顾子维只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同时整个观众席上再次爆发出疯狂的笑声。

    他们原本以为《大笑江湖》会是一个少年侠客、热血江湖的故事，但是他们发现了自己好像错了，怎么看韩元彬和顾子维这两个人都像个二货。

    直觉告诉他们，就让这两个人去闯荡江湖，不知道会发生多少鸡飞狗跳的趣事。

    果不其然，当着众人面答应要带韩元彬，顾子维只能咬着牙，吞下了苦果。

    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凄惨的命运会来得那么快。

    当天晚上韩元彬就闯入顾子维的房间，让他带着自己连夜逃跑。

    原来韩元彬的跟班中，有好几个人都是韩元彬老爹安排的暗线，监视着韩元彬平时的一举一动，他们自然是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告诉韩老爷。

    韩元彬发现今天晚上院中的护卫数量变多，他就知道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韩元彬满怀痛苦对顾子维说道：“顾兄，你不知道这些年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屏幕画面一转就进入了韩元彬的回忆世界。

    韩元彬对于江湖的向往由来已久，虽然他的父亲一直不允许他学习武功，但是这些年他也做过很多“努力“。

    有一个叫《江湖恩仇录》的话本里说道：但凡这不允许自己孩子学武的父母，多半有江湖血仇、身怀高深武功，认识到江湖的人心险恶，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再踏入是非之地。

    韩元彬看了之后觉得特别在理，他想要看看出自己父母到底会什么绝世武功。于是他就拿着木棍从背后偷袭自己的父亲，结果一棒子就把韩老爷打晕在地。

    后面韩元彬连续过了半年足不出户、清粥小菜的思过生活。

    但韩元彬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他想要摆脱父母的控制，所以有事没事便试图从江城逃跑。

    韩元彬又不是大家闺秀，韩老爷总不可能把韩元彬一直关在家里。

    而韩元彬虽然不曾学过武功，但是身体素质相当不错，逃跑的本事越来越出众，于是韩老爷不断加派忍受

    于是乎，韩元彬的每一次逃跑都可以掀起满城风波。

    韩元彬在前面跑，家丁在后面追。反正破坏了谁家的财务，韩老爷也会陪。所以刚才韩元彬赔钱才会如此的娴熟。

    而这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老百姓们一大人生乐事。

    一般的江湖人士是肯定不会帮助韩元彬离家出走的，毕竟韩老爷可比韩少爷有钱多了。

    好不容易找到顾子维这种“心思单纯”的少侠，韩元彬当然不会错过机会，他立刻就拉着顾子维开始跑。

    于是便贡献出了《大笑江湖》中资金投入超过十万、笑点密集、画面刺激的追逐戏——

    当韩家的追捕大军，踏着整齐的步伐，佩戴好全身装备，走出韩府的时候！

    立刻有乞丐开始敲锣打鼓、满城欢呼：

    “快点来看啊，逃跑大战又要开始了，今天韩公子找到了一个帮手，江湖人称‘玉龙枪’的顾子维！”

    原本都快歇业的通宵赌坊瞬间精神振奋，他们拿出长桌、旗帜走到大街上，立刻开盘。

    “来来来！本月第一次发财局了！压韩公子能够顺利逃跑的，一赔十啊！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原本还暗不见五指的城市，一瞬间灯火通明，赌坊的旗帜白底黑字写着“韩氏父子专用”！

    商贩们也纷纷开业做生意，早点时间没到，那就卖宵夜！青楼不唱戏了，大家椅子坐在窗前看戏！甚至连私塾的老先生也悄悄打开了床，一边看戏一边嘀咕着明天要不要放假一天，好补觉。

    这场面观众们全部愣住了，整座城市点亮灯火的场面美丽又震撼。还有冷清城市的突然变化，让他们目不暇接。

    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画面彻底抓住！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应邀参加首映会的影评家、记者们，他们对于电影拍摄有一定的了解，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场面的难度与艺术性！

    想要让整座城市灯光依次点亮，这必然要安排大量的工作人员，进行训练与联系。

    还有每个场面之间的转换，用一个镜头，将一条街的场景全部拍了下来。

    从韩府出发，街道、赌坊、商贩、青楼、私塾、最后到达韩元彬和顾子维所在的酒楼！一镜到底，震撼人心！

    的确如他们所想，当时在拍摄这个镜头的时候，剧组内的副导演、灯光师、场务他们全部都不相信。

    这在技术上可能吗？一点出错，又要重燃灯火、群演全部冲来，甚至有可能当天晚上就直接作废……

    当然，反应最激烈的还是丁畅。当他看到单场戏成本20多万的时候，他差点把秦砚给“杀”了。

    但架不住秦砚的固执……以及有钱！秦砚表示如果因为这场戏让预算超标了，他自掏腰包补贴上费用。

    谁让秦砚是《大笑江湖》的唯一金主爸爸呢？丁畅只能捂着胸口同意。

    最后秦砚一共用了四台超长摇臂[1]，再配合一百余米的摄像机轨道进行拍摄，再加上秦砚的剪辑，做出了这么一个“伪”长镜头。

    如何调度现场群演，如何安排拍摄工作……拍完这个镜头之后，整个剧组都被秦砚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