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出于礼貌,周琅回答完她们的问题,再说了句抱歉,又往远处看。 可先前说话的那个女孩早就走了。 她没来得及跟她道谢,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她名字。 她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但又觉得好笑,这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可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的那么快。 她选修了一门绘画课程。 自小家里给她请了老师,她一直在学习绘画,本来不想报学校里的课程,可被人推荐过,说这位老师很有水平,她报着试试看的心理,选修了这门课。 第一节课,她不小心迟到了。 老师倒是好性子,没数落她:这位同学,你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吧。不要吵着别的同学,她们已经开始画画了。 周琅报着画夹坐下,随便找了个空位置。 她做事时一向专心又投入,拿起画笔,略作思考,就已落笔。 等她停笔,旁人尚未画完,而她百无聊赖,趁着老师不在,在教室里发起呆。 日光西斜,落在她眉梢。 她皱了下眉,悄悄挪了下凳子,又看向窗边,下一秒就看见那个女孩。 这个眼眸澄净温柔的女孩子就坐在窗边。 夕阳的光晕落在她侧脸,她画画时很专注,侧颜干净又好看。 周琅不自觉多看了她一会。 正好老师进来:这位同学,你是已经画完了吗? 哦对。 全班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唯独坐在窗边的女孩神色依旧专注,笔尖轻轻移动,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画完了就先交上来。 好的老师。 大概是把她当成了不服管教的刺头,准备给她一点教训,不过好就好在她功底扎实,任凭老师睁大眼睛,也没能挑出一点错。 等到课间休息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把今天课堂练习的作业也交了上去。 窗下的女孩子还坐在不动。 秀致的眉梢微微拧着,像是不太满意自己的作品。 周琅把画笔收好,走到窗边,拉过一张空凳子坐下,偏着头看她:嗨,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的语气轻快活泼,像琴弦轻轻拨动,让还在低头沉思的女孩抬起头,看见她时愣了一下。 哦是那个长的很像洋娃娃的女孩子。 她眼睛里的波澜让周琅一喜:你还记得我呀? 纪绣年点点头:嗯记得。 我叫周琅,你叫什么名字啊? 纪绣年。 嗯?是哪几个字啊? 我写下来 清秀内敛的女孩子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拿起笔,在画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从小就练字,写得一手行云流水的好字。 纪绣年。 你字写得真好,名字也好听。 谢谢。 纪绣年朝她笑了笑,态度礼貌而客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下课了,你还不走吗? 我再过一会,这节课的作业有点问题,我没想明白两处的光影构造。 我帮你看。 这不用了 纪绣年很少拒绝别人,尤其不知该如何拒绝别人的好意。 没事。 周琅却大大方方地凑过去看她的画,跟她说话,时不时仰起头朝她笑。 她身上有柑橘调的香味,热烈又清新,有阳光和风的味道。 跟纪绣年分析画画笔法的问题时,格外有耐心,讲的非常细致,甚至比老师讲的还要清楚。 你是不是以前没有基础啊? 嗯,出于兴趣选修的这门课。 那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好啦。 谢谢。 周琅笑着站起来:好啦不要这么客气。对了,你的同学怎么称呼你啊? 啊? 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她这么单刀直入的姿态,让纪绣年有些措手不及:哦她们叫我名字。 这样啊 周琅似乎看出了她的迟钝和抗拒,也没多问:那我先走啦。 嗯,拜拜。 教室里终于安静下来,一个人都没了。 留在教室里的女孩子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 她其实还是不太喜欢跟人相处的,刚刚也觉得有些局促,可是她一点都觉得这个女孩子太烦 相反的,她笑起来真好看。 眼睛里有光啊。 这门绘画课不是每周都上,且老师很注重户外写生,把班级里二十个人分成了四个小组,每个小组自行约定时间交作业。 这种教学模式从未有过,很是新奇,以至于半个学期下来,每个人只认识自己小组的同学,对班上其他同学还很陌生。 直到期中的时候,才终于回到教室上课。 正好这天下起了小雨,老师讲完这半个学期以来每位学生的进步和缺点,就提前下课。 纪绣年没带伞,拿起书包顶在头上,准备冲出去。 刚跑几步,雨就更大了,很快就将书包彻底打湿。 正好有人在后面就叫她,嗓音清亮,似能穿透雨幕:纪绣年! 纪绣年在雨中站住了,有人从后而来,一把大伞遮过她头顶:这么大雨,你怎么不找人给你送伞,或者等等别人啊。 来人跑的太快,发尾也被雨水淋湿,喘着气:过来,再往我这边站站。 她本来想下课跟纪绣年说话的,可是被同学叫住问了个问题,再出来时站在二楼走廊上就看见纪绣年踏入雨中,淋了个半湿。 纪绣年没动:同学 周琅擦了额前的雨珠:你忘了?我叫周琅。 嗯周琅同学,你的伞不够大,跟我一起走的话,你也会淋湿的。 叫我名字就好了,周琅伸手接了下雨珠,那就淋一点呗,你这样一点都没得遮的,淋湿了回去要感冒的。 这 好了快走吧。 还没等她说完,周琅已经伸手揽了她一下:快点走。 纪绣年有些不好意思:那谢谢。 雨这么大,这把伞也不够大,只能靠得近一些,再近一点。 夏天原本衣服就穿的少,纪绣年时不时碰到周琅的手肘,往外多挪了一点,被周琅看见了,一把环过她肩头:你往外躲什么呀! 我 周琅揽着她,不给她动:都是女孩子,又是同学,你别不好意思。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谢谢。 噗,你知不知道,我们没见几次面,你对我说了多少次谢谢啊。 纪绣年红着脸,抿住嘴唇。 周琅打趣她,可又忍不住总看着她。 好奇怪别人喜欢凑着她围着她,只有这位纪同学对她不冷不淡,她却一点也不生气。 相反的,她很喜欢跟她说话,总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一眼看到底的清澈,让她觉得很舒服。 就这么一路,她送她到宿舍。 纪绣年看着她被打湿的手臂:你回去记得洗澡换衣服,别着凉了。 没事儿,改天见。 改天见。 穿白裙子的女孩衣服被淋湿了,眼睛也很亮,羞赧的笑,那么温柔。 这时雨下得小了些。 周琅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忽然有点走不动路。 那么干净温柔的眼睛。 她自言自语:好奇怪像心被勾住了一样。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住了,摇着头笑:胡说什么都是女孩子呀。 那后半个学期她们只见过两次。 因为还是按照先前小组写生的课程安排方法,她们分别在不同的小组,碰不上面。 只一起顺路走过两次。 第一次是刚好遇上,纪绣年不是个话多的人,周琅又有事情,她们简单交谈几句就分开。 第二次已经是在这门课程结课的时候。 周琅一下课就去找纪绣年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等我一起。 打了招呼,她才回去收拾书包。 可收拾好已经有人来问她问题,因她在绘画方面基础非常扎实,时常会回答同组同学的一些疑惑。 周琅,你之前说你家有那本讲人体构造的书,可不可以借给我看一下? 我也可以借一下吗? 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她被围在人群中央,分不清别人到底是真心提问还是想结交朋友,只能遥遥地对纪绣年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走,改日再说。 回去的路上,周琅边走边跟同学说话,一路走到宿舍楼下,等别人都走散了,她才听见有人叫她:周周琅,你的杯子。 周琅转过身,才看见纪绣年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手里拿着她的杯子。 纪绣年朝她走过去:你的杯子落在教室了。 周琅接过来,愣愣的,没问她怎么认识自己的杯子,突然问了一句:你跟了一路吗? 这个人怎么会捡起她落下的杯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一路,只为了把杯子递还给她。 毕竟她们的宿舍并不在一处的。 纪绣年笑了笑:嗯没事,顺路而已。 周琅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脱口而出:我请你喝杯饮料吧,刚好之前那件事没跟你说。 饮料就不用了,什么事可以说了。 我们要办个活动,需要女孩子穿婚纱的,你愿不愿意来帮忙啊? 婚纱? 对,服装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现在很缺人。 我我不行吧。 你穿婚纱肯定很好看,我很想看! 啊? 这么突然的一句话冒出来,纪绣年惊讶,周琅也难得脸红了:那个我 好奇怪。 怎么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她这么局促,纪绣年看在眼底,也笑了:那好吧。上次大雨你还送我回去,你需要我帮忙,我肯定要帮的。 周琅挥了挥手:这么小的事情,你怎么记在心上啊。 纪绣年双手紧攥着包:可是,我的尺码婚纱应该跟平时穿的衣服尺码不一样吧? 周琅想了想:应该不一样,主要还是胸围、腰围和肩宽。 那我不知道 你到我宿舍来,我给你测。 啊? 没关系的,我宿舍现在没人。 哦。 别不好意思啦,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话间,周琅一把拉过她手。 纪绣年低下头,落在她拉着她的手掌上。 她的手掌温暖干燥,实在让人很难抵抗。 好奇怪其实她们一点都不熟悉吧。 只是文学社活动时一次偶遇,再加上几次下课后的短暂同行,可这种没来由的亲近感真奇怪。 周琅的宿舍在三楼,她跑起来风风火火,一路拉着纪绣年,到宿舍门外才松手找钥匙。 门一开,她站在门口,从桌子里找出卷尺:快进来啦,我来给你量。 先测肩宽,再测胸围和腰围。 肩宽测得快,到了胸围反而顿住了。 周琅抿了抿唇:那个你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宽松啊? 纪绣年怔住了:怎么了? 你的衣服太大了,这样如果不把卷尺压下去的话,可能测不准确的。 哦,那我把衣服扯紧一点。 那我测啦,你把衣服压平了。 好的。 周琅比纪绣年稍微高一两厘米,双手比她背后环过去,再穿过她臂弯,绕到前方来,落在最高点。 卷尺上的数字刻的不清楚,她凑近了去看,鼻尖几乎都要抵上去,闻到一阵清新淡雅的香味。过了两秒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十分冒犯,后退一步:那个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纪绣年低下头,雪白纤细的脖颈微微弯着,她揽起耳边垂落的发丝,声音低弱:没事。 周琅将卷尺放下来,念出数字:一百零 话说到一半,她抿了下唇。 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纪绣年也红了脸:快测腰围吧。 好,你手抬起来一点。 嗯。 因为刚才短暂的尴尬,周琅不知再说什么,只能保持着安静,将卷尺环过她的腰,把衣角褶皱都压平了,卷尺一点一点收紧,她惊到:你腰也太细了。 谁能想到这么宽松的衣服下是那么饱满的胸和盈盈一握的腰身。 视角上的冲击未免也太大了。 纪绣年抿了下唇:好了吧? 周琅松开手,后退两步:好了。 她盯着纪绣年发红的耳尖:我有时说话比较直接不过你也别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