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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 敲门声响起。 随后警视厅内那位秀气文员细细弱弱的嗓音响了起来,“荒贺厅长?有位客人想要拜访您,是那位津岛右卫郎。” 荒贺滕一郎陡然坐直了身体,面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津岛右卫郎,津岛氏的家主,他这个时候本应当身处东京都的权力漩涡中,为再次当选议员尽最大的努力才是。 怎么会忽然抽出时间来回到乡下的老家来? “请进来吧。”荒贺滕一郎扬声道,先行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将因久坐而折起的衣服褶皱抚平。 门打开来,首先出现的是小文员躬身赔笑的尴尬模样,他替津岛右卫郎推开门之后就连忙离开了,只留下一身西装革履的津岛右卫郎。 那是个眉眼深邃、高鼻薄唇的男人,年纪不算轻了,保养的却很好,头发剪得短短的,用发胶梳成了油亮的背头,高大的身形很有压迫感,但更令人生畏的是他那两条紧紧蹙起的剑眉中所夹着的怒气。 津岛右卫郎手上还提着一个小手提箱,头上的帽子也还未拿下,一身风尘仆仆的匆忙模样,显然是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到警视厅来了。 他也并不多言,“砰”的将手提箱放倒在荒贺滕一郎的办公桌上,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悠闲富足的退休生活,加上这个手提箱,让内山加奈子的那件案子立刻了结,不要再扩大影响了,你可以做到的吧?” “如何?” 津岛右卫郎的行事作风正如他的长相一般,雷厉风行又带着不近人情般的理智,如果是在战时,他就是典型的鹰派,需要被领导的民众们会把他高高捧上神坛顶礼膜拜,但在和平年代,他这样的长相就不怎么讨喜了,现在的民众们会更希望手段温和的领袖来代表这个国家的形象,也正因为如此,津岛右卫郎的仕途并不如何顺畅,即使家世显赫又能力出众,今年也面临着落选的窘境。 在这样的风口浪尖,偏偏横须贺市的老家还出了事,有对手捕风捉影,在报纸上大肆宣扬,说他让杀人犯照顾自己的儿子,舆论的风向瞬间就倒向了于他不利的地步,津岛右卫郎这才不得不在这种紧要关头赶回老家。 荒贺滕一郎只觉得有些荒谬,难道津岛右卫郎觉得他到了这个接近退休的年龄了,还会为了钱财动心,接受贿赂,让自己的职业生涯蒙上污点吗? 他坐回了办公椅上,把手提箱朝津岛右卫郎的方向推了推,淡淡道,“请收回去吧,津岛先生,不需要你说,这起案件我也会竭尽全力地调查,尽快把凶手捉拿归案的。” 津岛右卫郎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又将手提箱推了回去,淡淡开口道,“荒贺厅长不要着急拒绝,打开来看一看再做决定也无妨。” 荒贺滕一郎的眼皮一跳,看着津岛右卫郎这副胜券在握似的姿态,心中有些动摇,他狐疑地瞥了神色笃定的男人一眼,伸手将手提箱上的卡扣打了开来。 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沉重的手提箱中实际上只放了一份薄薄的资料,但封面上的那张彩色照片瞬间牵引住了荒贺滕一郎的目光。 ——那是他正在上大学的小儿子! 他心中震颤着,不祥的预感在内脏中蔓延。 荒贺滕一郎抢过放置在手提箱中的资料,几乎是抖着手翻看完的,总是以严肃面目示人的警官此时通红着眼,面上有些松弛的皮肉因愤怒而颤抖着,他深吸了几口气,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沉声对津岛右卫郎说,“这是污蔑!这是伪造!胁迫!诈骗!我荒贺滕一郎的儿子,绝不可能去帮别人藏匿走私军火!” 津岛右卫郎还是那副体面稳重的模样,嘴角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容,“这就是别人在对我做的事情,他们借着这起恰巧发生的杀人案正在对我进行污蔑、伪造、胁迫,而你却视而不见。”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威胁般说道,“没有办法,我只能让你感同身受一下。” 荒贺滕一郎攥紧了那份薄薄的资料,分明是凉薄脆硬的纸张触感,他却感觉自己仿佛正捏着一把烧红了的煤炭,手心灼烫到近乎疼痛。 津岛右卫郎施施然撩起袖口,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荒贺滕一郎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三分钟的考虑时间,不过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不止是照片,录音、视频、人证,一应俱全,你们做警察的,应该最讲究证据吧?” “你说,有了证据,他们还会不会相信你儿子嘴里的真相?” 津岛右卫郎那张称得上正派的俊秀脸庞,在荒贺滕一郎眼中忽而变得如同恶魔般丑陋了起来,他咬紧了牙关,愤恨地瞪向正用儿子前途威胁着自己的男人。 但看着津岛右卫郎那有恃无恐的神情,荒贺滕一郎心中已经明白自己现在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从他选择了打开那个手提箱开始,其实一切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他注定会接受津岛右卫郎的威胁,注定会遵循着他的意愿做事,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的前途被自己毁于一旦。 荒贺滕一郎只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道都被抽走了,他深深陷在那张柔软的皮质的椅子之中,无比疲惫地叹息着,那张威严的面孔显出了怔然的老态。 津岛右卫郎知道这是自己的胜利了,他翘起了嘴角,露出了胜利者可恨的笑容,语气一转,变得和缓了下来,他安抚着心中不甘的警官,“荒贺厅长为什么叹气呢?我们又没有让人顶罪,不过是希望这场杀人案早这么一点点结案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