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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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西没有太明显的喜色,红唇微抿,噙着公式化的淡笑,接受众人的道喜和握手。 “像方总这样年轻漂亮的企业家可不多啊。” “恭喜五色鹿!” “方总是申城的?巧了,我也是申城的企业家,有机会咱们可以聚聚。” 锦西一一应下来,她知道她已经拿到了进入这个圈子的门票,并将以此为跳板,站到更高地方。 与此同时,路迟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一脸玄幻的表情盯着秦宴。 “我没听错吧?老大!锦西是五色鹿的老总!五色鹿你记得吗?就那个抢了我们标的那个啊!我当时还说要带人去砍她呢!谁知道竟然是她!” 秦宴那双眼像是挂了钩子一样,直勾勾盯着锦西。 “老大!我说话你听到没!锦西是五色鹿的老总!她抢了我们的标!”路迟就像个告状的小孩,希望家长能给点反应。 谁知某位家长却轻描淡写道:“哦,那又怎样?” “…………”路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成了坏人,这就跟朋友被人打,而他急吼吼想要揍回去,谁知朋友却轻飘飘说了句“打就打呗,疼在我身上,甜在我心里。” 我去!路迟被自己的想象力惊到了,他再次看向秦宴,还好秦宴恶心得还没那么明显,面上依旧如常,乍看下就是还是那副谁都不看在眼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男人。 路迟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脸都是被大便憋伤的表情。 要知道路迟可是一直把五色鹿当对手公司,如今知晓锦西是五色鹿老板,他对五色鹿这恨该如何安放? 秦宴来到锦西身边时已经是几分钟以后的事了,彼时锦西身边围满了人,锦西正在和别的老板互换名片。 秦宴就在这时来到她身边,人未靠近,她身上那熟悉的玫瑰水香味便又传来。 锦西很喜欢用这个品牌的玫瑰水,这几乎是她标志性的味道,不算浓郁,却每每觉得有千朵玫瑰在她身旁绽放,而她则是一朵带刺的大红玫瑰,绽放时美得太不真实。 秦宴靠近一些,俯视她,轻声说: “恭喜!” 锦西一直在和别人握手,握了上百下,下意识伸出手。 她的手纤细素白,白得好像上等工艺品,秦宴轻触她的手,软软一握,随即一个力道,等锦西反应过来,她已经撞进对方的怀抱里。 触不及防。 可当下这一切似乎又没什么不妥,见到对方中标,高兴之余给个拥抱,很自然而然,因此连锦西的员工都忍不住高兴。 连喜宴地产的秦总都给方锦西面子,以后五色鹿的路可谓越走越通畅。 殊不知锦西却没那么乐观,怎么都觉得这一抱不寻常,对方的不怀好意都写在脸上,偏偏周围人毫无察觉,还笑着鼓掌。 “…………” 锦西抬头,就见秦宴单手插在裤带,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道: “恭喜,方总!” 路迟这个神助攻,还在一旁多嘴: “这是我们喜宴地产的秦总!方总认识一下!” 锦西噎了一下,偏偏五色鹿的姜来不知道锦西认识秦宴,还在一旁催促道: “方总,这是喜宴地产的秦总,您快打个招呼。” 锦西默然片刻,面无表情地转了身。 于是,人们很快议论开来,说这个五色鹿的方总真是得道了,竟然敢藐视喜宴地产的秦总,而秦总竟然还一点都不气,淡定地收回手便和别人应酬了! 不得不说,秦总真是老板们的楷模,心胸宽大,有容忍力,尊重女性,细枝末节全然不会往心里去,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锦西若是知道别人这样议论她,只怕会吐血。 她当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她的,可她也不必知道,就在次日,默默无闻的五色鹿被推到了浪尖上,在央台的把关下,全国媒体一致花费大篇幅来报道标王的事,全国所有媒体都在讲一件事,哪怕放在后世也是不得了的,更别提这是1994年,是央台和几大报刊媒体把控媒体的94年,新闻一出,全国民众都知道,有个叫五色鹿的毛线公司成了央台第一届标王。 放在后世,这样的一幢新闻只够在搜索平台的热搜上挂上一天的,可这时,央台给出足够的资源,车轮式地宣告这一消息,再经过其他媒体添火,五色鹿夺标的事被渲染的十分传奇,就连锦西的创业经历也被拿出来剖析。 年轻美貌的女老板,带着一千元来申城创业,为了让全国人都能穿上更为温暖的毛线,她呕心沥血,每日在工厂做调研,和工人混在一起,终于研制出比一般毛线更暖和的马海毛毛线。 而这毛线的特点是什么呢? 每条新闻都从数个方面剖析,远远比锦西给出的新闻通稿还要牛逼,把五色鹿夸得世界绝无仅有,光看那报道,锦西都以为她是在做一项慈善事业,完全不收钱的那种。 在市场经济初步成型的年代,许多规章制度不健全,政府如果对企业持推进作用,就会被认为是推动改革,否则则会被人认为不作为,不支持国家建设,因此,各地领导纷纷给予支持,尤其是申城领导,得知消息后,立刻联系了五色鹿公司的人,言明政府一定会支持五色鹿的发展,给予一定的便利。 申城报纸更是大肆渲染,把申城说出一个梦想之城,把五色鹿老板的创业经历说得神乎其神。 总之,这一切出乎所有人意料,没有人想到,仅仅是一个标王,竟然带来如此大的荣耀,也没想到,事情会发酵得令人难以想象。 一夕之间,五色鹿名扬海内外。 第31章 锦西身在京城, 还不不知道标王带给五色鹿怎样的变化,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其他老板态度的变化,就在招标次日,锦西被京州本地的商人邀请聚餐,这种大佬云集的聚会,放在从前,锦西是绝对没有资格参加的,但今时不同往日, 成为标王的锦西拿到了入圈通行证。 她到时才知道秦宴也在。 秦宴单手撑在椅背上, 没穿外套, 只穿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正和其他大佬谈笑风生。 此时的秦宴和锦西日常生活中看到的截然不同,颇有运筹帷幄的气势,他身边坐着大部分是锦西前世采访过的大佬,在后世,这些大佬绝登上了财富排行榜,掌握全国经济命脉,当然,也有部分人在大浪淘沙中被淘汰, 成为一个传说, 把自己的巅峰留在了这个疯狂的年代。 穿着高领毛衣的秦宴,英俊得仿佛自带香水味。 前世锦西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有两种男人, 一种是穿高领毛衣好看的男人, 另一种是穿了不好看的男人, 锦西很喜欢看男人穿高领毛衣,只可惜好看的太少,秦宴很幸运地成了前一种。 她很快移开视线,状似寻常地和其他老板打招呼,老板们很热情,席间众人天南地北地聊着,不着痕迹地把锦西拉入话题,为了让锦西融入,还聊了很多锦西老家的事,只可惜锦西对她老家丝毫不了解,老板们很快把话题转移到和申城相关的事,这次锦西搭了几句嘴。 女老板不多,像锦西这样年轻的女老板更少,好些男老板对她都很热情,锦西一直微笑以对。 秦宴喝了杯酒,头都没抬,依旧维持最初的坐姿,其他老板见他不热络,有意把他拉入话题,还劝道: “秦总和方总年纪相当,又都在申城做生意,其实可以多联络联络。” “是啊!两家都是年轻却又很有实力的企业,中国未来发展靠你们了!” “喜宴地产今年取得不错的成绩,方总要想买房可以找秦总。” 秦宴似笑非笑,抿着唇就这样目无旁视地盯着锦西。 锦西也坦荡荡地打量他,笑了:“哦?我找秦总秦总可以给我打几折?” 秦宴一哂,这一笑意味深长,以至于场上的气氛瞬间尴尬了,众人盯着秦宴,又看向锦西,越看越觉得他们发现了什么,同样来自于申城,一个中标了,一个落选了,听闻当初五色鹿还抢了秦宴的标,挤走了原本属于喜宴地产的广告版块,新仇加旧恨,秦宴对方锦西能有好脸色? 怎么他们就没早发现呢?原以为这二人就是有点小恩怨,调解一下便没什么了,谁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看这气氛尴尬的,大家恨不得找人来唱个小曲儿缓解气氛了,还有秦宴,虽然不是好对付的,可对人还算和善,不长发脾气,如今却对方锦西的话给以嘲笑审视的态度,那一笑的体外之意就是“就你小样儿还敢叫我给你打折?门都没有!”,众人明白过来后,赶紧出来打圆场。 “喜宴的房子就算不打折都很值得!” “是啊,全市江景最好的地方,我前段时间也让秦总给我留了一套,很适合投资呀!” “内地的房地产迟早要热起来,你看看香港就知道,香港的地价全世界数一数二,咱们内地也不会差!方总现在是大红人,别管价格,买了就是!不吃亏!”说完,该老板还笑问秦宴:“是吧?秦总?” 秦宴端起酒杯,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杯,喝完才给众老板都倒了酒,按理说主动给人倒酒算是礼数周全的,可秦宴偏偏总是不回答跟方锦西有关的话题,想来二人积怨颇深,大家再也不敢继续劝,只装作不知道,很快扯开话题聊别的,气氛依旧很好。 秦宴几杯酒下肚,眯着眼看向跟锦西说哈那老板拍在锦西肩膀上的手,谁知那老板是个有名的好色之徒,从不敢真的乱来,却喜欢明里暗里跟女人称兄道妹,经常以关系好为由和对方喝酒占便宜,秦宴没再说话,把他拉过来喝了几杯,开始时那老板还笑眯眯应着,直到他发现这秦宴认准他敬酒,把他喝得狂跑洗手间,才发觉有些不对,可他也没得罪秦宴啊,他不就是搭了锦西的肩膀吗?肩膀而已,秦宴跟锦西不和,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 但他面上不敢说,只装模作样地求饶,叫秦宴少喝两杯。 秦宴不说话,就是喝,这种时候,谁认输谁怂,那老板气得两眼一闭接着喝,喝到最后直接打电话叫车把他送去医院挂水,秦宴这才放过他。 锦西抿了口葡萄酒,但笑不语。 次日一早,牛露露从酒店前台打听到锦西的房号后,第一时间去敲了门。 刚洗完澡的秦宴披着睡袍从里面走进来,见了她,眉头紧皱: “找谁?” 牛露露怔了片刻,很快认出秦宴,惊讶之余忍不住冷笑,方锦西总说得冠冕堂皇,表现得那么清高,结果呢?到头来还不是跟她一样?她给冯江涛做小老婆,方锦西给秦宴做小老婆,她们有什么区别? 不知为何,牛露露瞬间心里平衡。“我找方锦西。” “不在。”秦宴砰的关上门。 牛露露不怒反笑,对锦西所有的恨意和嫉妒就在这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锦西没什么让她嫉妒的,锦西也和她一样,被男人包养,否则这男人怎么会出现在锦西房里?说什么不在,当她牛露露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这明明是刚办完事,男人刚去洗了个澡,这时候定然是不会放她进去的。 她一直疑惑锦西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五色鹿的老总,如今倒不难解释,锦西是秦宴的小老婆,秦宴有钱有能力,捧一下自己的小老婆根本不算大不了的事。 她和锦西是一路货色。 认识到这一点,牛露露心里无比畅快,从前她就想带锦西出来拉客,那时候锦西不肯跟她出来,如今俩人混得差不多,谁都别瞧不起谁,她方锦西没有任何资本看不起她,她牛露露也不必要看轻自己。 没有人是干净的。 在金钱面前,所有人都做了奴仆,她不例外,锦西也不例外,至于原则和底线,那算什么?谁能抵制住金钱的诱惑?谁坐在自行车后座时不曾奢想坐小汽车? 想到这,牛露露心情不错地走了。 等锦西打开门时,牛露露已经走了,秦宴很快也开了门。 他头发散乱,没有白天的不一丝不苟,湿漉漉耷拉在脸侧,凌乱的发丝掩盖了他平日的沉稳气息,当那双幽深黑瞳注视着她时,锦西甚至在想,这样的秦宴看起来比白日年轻几岁,真是帅得随心所欲。 “刚才好像有人叫我名字?” “你听错了。”秦宴沉默片刻。 那个女人他有所耳闻,对方是冯江涛的小老婆,风评不好,听闻早年在广城是开洗头房的,还送了一干女人去台湾做小姐,从中抽取回扣,去年国家打击走私偷渡,牛露露送小姐的船被人拦下,她被罚了很多钱,后来有男人帮她周旋,让她免受牢狱之苦,那之后牛露露来了申城,攀上了冯江涛。 “是吗?”锦西啃着苹果,疑惑道:“难道我幻听了?” “嗯。”秦宴说得笃定。 “奇怪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最近是怎么了?”锦西自言自语。 “许是太累了,好好休息。” 锦西进屋后才反应过来,今天在酒席上秦宴的表现一直不寻常,发神经一般拉着人喝酒,现在又表现得如同白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实在是神经病一个。 她进门后,祁静贼兮兮地靠近,“锦西,你老实说,你跟秦宴到底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