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2
从何家寨到校门口距离大约一公里,一路跑来,薛眠居然只花了五分钟,可见是真想这位姐姐了。否则换作平时走路,没个十几二十分钟根本到不了。 今天是礼拜天,学校对来访人员不设禁,校外人员只要给保安出示一下证件就能进出校园。薛眠提着两大袋零食,走了一路看了一路,越看越觉得接受无能:“我不吃零食的,你买这些真的浪费了,要不还是带……” “带回去?” 薛盼一伸手拽住了他的耳朵,这个弟弟已经比她高出一个脑袋了,她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我从这儿扛两袋子零食坐火车把它们带回上海去?怎么,我看起来很闲得慌吗?” “不是……”薛眠被她拽得歪过了头,这会儿两只手上全提着东西没空去搭救耳朵,只能顺着她的手势走着:“这儿学校呢,姐你给我一点面子行吗。” “哟,”薛盼松开手看着他笑:“大人了呢,都知道要面子了。” 薛盼这一松手,薛眠耳朵上被强行拧到一起的血液慢慢退回了血管里,尖锐的刺痛感猛的达到最高点又倏的全散了个干净。他吁了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姐你一会儿想吃什么,要不去试试学校的食堂?” “可以啊,我都行。”薛盼左看右看的参观着,什么教学楼、图书馆、洗澡堂子、大操场……走马观花,一带而过:“先去你宿舍看看,把东西放下,然后你就带我去吃你们这儿最好吃的。” 参观宿舍没花多少时间,进宿舍楼的时候宿管大妈正对着镜子剔牙,见个姑娘跟个男生直剌剌的往男寝闯,登时像被火燎了屁股似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哗啦”一声推开了窗子,手指头直接戳着往那边喊:“欸!欸你俩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处对象不克制一下啊!这是男寝,女生止步!” “……啊哈?”薛盼先是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了。她指着自己朝大妈眯眼一笑:“阿姨您误会了,这是我弟弟,我是她亲姐,我来给他收拾宿舍的。” 薛盼从购物袋里抽出两盒饼干往大妈手里一塞:“您看我俩长的,从眼睛到下巴都一个样,谁还看不出来是姐弟啊。那什么,谢谢您了啊,费心了。往后还得劳驾您继续这么帮盯着,别让我弟早恋,更别带女孩子回寝室,谢谢啦!” “哎哟……”大妈又是尴尬又是乐呵的“咯咯”笑了好几嗓子,一边悄没声儿的把饼干往抽屉里划拉,一边说:“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跟双胞胎似的。是姐姐啊?啧,看着不像,说是妹妹都信呢!行啦,你们去忙吧,不过别收拾太久啊,咱这儿有规定,就半小时。” “好嘞,”薛盼朝大妈投了个春光灿烂的笑:“半小时足够了,谢谢啊。” 薛眠的寝室在六楼,宿舍楼没电梯,学校意思是楼层高度没达到安装标准,而且爬楼也能变相辅助大家锻炼身体,没什么坏处。 姐弟俩进了宿舍,武小满他们还在何家寨涮着火锅,房间里空无一人。 “要了亲命了,”薛盼一把扎进薛眠桌前的凳子上,气喘吁吁的拿手扇着风:“这辈子最烦爬楼了,我现在真的非常感激当年上大学分到的宿舍就在一楼,上课教室在二楼,舒舒服服过了四年,到你这儿反而遭罪了。你这楼……”说着往阳台上看了一眼,发现视线都能直接搭到对面楼天台上晒的一堆花花绿绿的棉被子上了:“啧,这么爬四年,你那小腿肌肉得练成什么样啊。” “牛腱子呗,还能什么样。”薛眠拧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其实这里挺好的,视野开阔,也不吵。” “行吧,你开心就行。”薛盼接过水喝了两口,起身参观了一下宿舍,连卫生间和洗漱间的水池子底下都没放过,一边看一边点头:“还行,挺干净,不像男生宿舍。看来你室友都挺讲卫生的,你这洁癖有福了。” “我才不是洁癖。”薛眠小声嘟囔了一句。 “还敢顶嘴,你这小洁癖!”薛盼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洁癖就洁癖呗,又不嫌弃你。” 薛盼一副领导阅兵架子似的上上下下检阅了一遍薛眠的床铺,满意的点了点头:“得,用不着我收拾了,你这儿整洁的我都没地方下手了。走吧,吃饭去。” 食堂饭菜的味道比薛盼想象中要好很多。 她拿她当年学校的食堂来做对比,发现同华的食堂简直是集中国各大菜系于一身,什么川鲁苏粤闽浙湘徽,应有尽有。虽然他们也没点太多,只是找了一家看着挺干净卫生的摊位点了三菜一汤,不过就冲四周各种飘香的饭菜味儿,她敢断定这食堂绝对能□□地开到学校倒闭了它都不带倒闭的。 “一会儿我就走了啊,”薛盼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薛眠碗里:“下次有空再来。不过看你在这儿吃住都还挺不错,估计下次再见就要胖几斤了。” “不会,”薛眠咬了一口肉:“体质在这儿。” “切,”薛盼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他手边:“这里有点钱,不多,两千,我的工资。平时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别光买书,衣服鞋子什么的也看一看。我是不知道你什么审美爱好,给你买估计你也不会穿。” 薛眠看了看那信封,没说话,眸子暗了一瞬,低下头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 “怎么了,”薛盼喝了一口汤:“姐姐给的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让我跟你拉拉扯扯啊,收起来。” “我有……”薛眠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把头低下了去,蚊子似的闷了一句:“我有钱。” 薛盼看了看他,没说话,轻声叹了一口气,起身把信封揣进了他口袋里。 薛眠说的“钱”,不是他自己的,也不是父母的。 而是国家给的资助金。 故事挺遥远了,发生在八年前的一个春末。 薛眠的父亲因为工作原因,长年待在国外,一年里陪不了家人几天。那一次,他难得休到一个长假,就报了一个家庭旅行团,准备带妻子和一双儿女出海游玩。 那个年代,国内的海岛游条件不是特别成熟,没有大型邮轮可供游客集体登船出海。但既然是玩海岛看海景,不出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于是,旅行社就联系了当地的地接社,找来几艘小型私人游艇,可以出租给有需要的游客,但需要另外签订免责协议,毕竟不是线路规定的项目,旅行社还是要考虑安全风险的。但别说,这样的服务还挺受欢迎的,五艘小游艇刚泊到码头,就被团里的游客一抢而空了。 小游艇驾驶起来不算复杂,地接社找了几名教练速成培训了一小时就全教会了。租到游艇的游客们都挺兴奋,急不可待的要出海踏浪看美景,薛眠家也租到了一艘,一家四口高高兴兴上了船。导游最后给所有人强调了一下租赁时间是三个小时,下午五点前必须返回码头集合。 这是薛眠第一次和全家人一起旅行,那会儿他刚过十周岁生日。 坐在老爸驾驶的游艇上,左边是给他递零食的老妈,右边是拿着望远镜追着彩云看海豚的姐姐,头上有暖洋洋的太阳照着,耳边有凉爽爽的海风吹着,远处还有雪白的海鸥成群结队,不时从他的眼前飞过,飞过,又飞过…… 小小的薛眠直到这一刻才体会到,原来一家人在一起是件多么开心的事,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一起待在一个小小的甲板上,也是幸福的。 对。 幸福。 十岁的孩子第一次把课本上学来的这个陌生晦涩的词,真真正正的跟生活连接到了一起。 幸福。 没有比这更让他觉得幸福的事了。 为了延续这种幸福,他甚至偷偷想过要不要把老爸的护照藏起来。这样老爸就没法出国工作了,就能留在家里,一直陪在他和妈妈还有姐姐的身边了。 多么聪明的主意! 简直智慧少年啊! 小薛眠一个人趴在甲板护栏上偷着傻笑,笑得咯咯作响直不起腰。 然而。 他的计划没能实现。 甚至都没来得及实施。 租来的这艘游艇有十个年头了,老船一条,船主嫌船旧,没什么再用的机会,就没舍得花钱每年定期做保养,以致底板发生了严重的开裂渗水。等到操作室里的薛爸爸发现不对劲时,海水已经在船舱里浸了快有一公分深。 他们出海是半个小时前,现在的位置距离海岸有多远谁也说不准,只知道海面上已经看不到一艘船只半个人影。 船上没备救生筏,能找到的唯一救生设备只有救生衣,而且仅有两件,看上去又皱又旧,不知道管不管用。薛爸爸和薛妈妈连犹豫都没带犹豫,直接将衣服套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水,薛爸爸从驾驶室里翻出一把打渔用的铁器工具,准备将船舱两边的两排木质长凳撬下。可那凳子安装得太牢,他几乎是连撬带掰、连锤带抠的才把两块木板给卸了下来,手上被翘起的木片拉开了数道口子,鲜红的血液从他掌心顺着手腕一路下滴,滴到脚下,滴到已经没过脚踝的海水里,一会儿就没了痕迹。 这两块不足一米五长、半米宽的木板,就是两个孩子生还的全部希望。 那个年代通讯还不发达,没到人手一个手机的程度,向外发出求救信号只能依靠游艇上的简易通讯设备。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们的船开出去太远以致信号搜索不到,还是运气差到连这唯一的求救设备都是坏的,总之,拨出去的电话一直处于断音中。 已经不能再等了。 海水就快淹到膝盖了。 ※※※※※※※※※※※※※※※※※※※※ 一直挺怕水上交通工具的,哪怕看上去多牢固,都觉得没有踩在陆地上踏实。 特别支持之前看到的一个新闻,“游泳技能”纳入高校必修课中,游不过100米不给毕业证哇! 虽然听着有点搞笑,也是透着无奈,但这真是一个保命技能啊敲黑板划重点!!! 旱鸭子们都给我游起来! 快快快! 小皮鞭在后面抽! 保命哇!!! 下章:搞点事情?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