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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易想起孙琦没上妆时的长相,就是个很平凡的年轻男人。 还没等柏易想出上了妆的孙琦该是什么样子,人就已经上场了。 孙琦掩面出场,一身藕粉色戏袍,双颊绯红,杏眼轻佻勾人,他樱唇微张,眉目含情,眼神妩媚如水。 柏易吃了一惊。 白二在旁边笑道:“吓到了吧?我头回看他卸妆的样子时也吓了一跳。” “怪不得女子皆爱化妆,就是三分颜色,也能化成七分。” 两人说话时,戏已过了一场。 张生是个白面小生,于墙头跟红娘唱和。 场内轰然叫好,看客交头接耳,只等张生翻墙过去。 柏易记得,现代社会很多人把牵线搭桥促成姻缘的人称作红娘,但不知道红娘出自西厢记,不知道红娘是这个丫头的名字,不知道红娘爱慕张生,不知道张生的原型是个负心汉,也不知道崔莺莺的原型可能是个暗门子里的娼|妓。 原本张生跟崔莺莺相好,崔莺莺爱他,送他自己贴身的小衣,却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 还写许多香艳小诗,把自己跟崔莺莺床上那点事全部写了出来。 唐朝元稹的以自己为原型写了莺莺传,又称会真记,后来元代王实甫加以改编美化,就有了崔莺莺待月西厢记,简称西厢记。 人们只知道张生和崔莺莺在红娘的撮合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知道真正的崔莺莺等了张生一辈子。 而张生也有妻子,崔莺莺不过是他在路边摘得的一朵野花。 柏易想到这里,觉得眼前这出正热闹的戏忽然索然无味。 他以前不懂爱是什么,看这样的戏并没有触动。 如今的他觉得,崔莺莺是个可怜人,张生却是个厚颜无耻的假道学。 “怎么了?”白二感觉到了柏易心情的变化,他看过这出戏,并不很有兴趣。 柏易摇头道:“只是觉得没什么趣。” 白二又问:“怎么无趣了?” 见白二要问到底,柏易就说:“红娘爱张生,想着崔莺莺出嫁时她是陪嫁,也能伺候姑爷,崔莺莺只见过张生一面,即便有些好感,要不是红娘一直撮合,她根本不会爱上张生。” “这出戏,就是张生和红娘狼狈为奸,算计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真小姐。” 白二嗤笑道:“一出戏罢了,你还当真?” 柏易看着白二:“我看什么,听什么,从来都是当真的。” 白二收敛了笑容,举起茶杯:“是我说错了,大少是至情至性之人,以茶代酒,我给大少赔罪。” 柏易也端起茶杯:“二爷客气。” “这孙琦以前不愧是台柱子,扮男扮女都是个中翘楚,我走南闯北,这出戏看得不少。却从未见过这般美艳的‘崔莺莺’。听他唱腔细腻,犹带三分多情,比起那些大家也不落下风。”声音浑厚的大老爷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得意的抚动自己的扳指。 白二和柏易坐在前面,被人挡着,没人知道白二也在。 于是这里的人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忌。 “那他之前怎么不唱?” “谁说不唱?只是不唱给我们听,人家啊,攀上了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去了!” “什么凤凰?还不是又被人送回来了?我看啊,野鸡就是野鸡,一辈子当不了凤凰。” 柏易以为白二会生气,却发现白二坐在那,似乎那些人说的话都没有入他的耳。 白二发现柏易看他,便说:“孙琦不过是个戏子,我包他不过为了听几处戏,未曾碰他,也不曾爱他,别人如何评判他,又与我何干?” “柏大少以为我白二是喜新厌旧的人?”白二在桌下握住了柏易的手。 白二的手冰凉,力气却很大,柏易挣脱不得。 白二:“我这个人一身缺点,若有优点,那边是说到做到。” “原先我想着,我坑了大少,总得认罚才是。”白二,“本来是准备把盘尼西林低价卖给大少的朋友,不过我看还是不够真诚。” 白二轻笑,眉眼柔情一片;“这样,我把自己赔给二少,如何?” 柏易:“……话已经说开了,二爷实在不必再……” 白二:“我后悔了。” 白二语气格外温柔,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我之前可不知道,大少是个这么有趣的人,不过大少不会因为我的权势地位爱我,那我只能学学那些学生,追求大少可好?” 柏易无奈道:“二爷实在不必,我父已经给旧友写了信,也已经誊写好了文章。” “这可跟柏老先生无关。”白二病态的面容上带着笑意,他平时笑起来总带着几分阴森,此时一笑,竟让人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原来他不是不会示好,只是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也就不必示好了。 柏易:“二爷准备怎么追求我?我是个男人,恐怕送花看电影那一套没了用处。” 白二似笑非笑地说:“到时候大少自然就知道了,到时候大少可别辜负我一片深情。” 柏易:“二爷,我的意思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白二:“我怎么做是我的事,大少不必烦心,我白二向来拿得起放得下,若看到礼物后大少还如此狠心,我必不再打扰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