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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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告退。”在百官躬身往外退去时,一名三旬左右男子走了进来,细眉长目,颧骨高耸,一看就是个精明人,此人正是曹炳成的第.三个儿子,曹沐,曹三公子。 曹三公子走到殿中,拱手道:“西楚使者曹沐见过凌帝,祝愿凌帝龙体安康,千秋万代。” “免礼。”凌帝朝内侍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地上前关了殿门,尽管光线隔绝,但殿中燃着数十株儿臂粗的蜡烛,依旧明亮无比。 “臣叩见陛下,陛下圣安。”在殿门关起后,曹三公子重新大礼参拜,而他的自称也从“西楚使者”变成了“臣”。 凌帝掩唇咳了几声,疲惫地道:“何事要见朕?” 曹三公子恭敬地道:“臣来襄月城已有数日,不知陛下对结盟一事考虑得如何了?” 凌帝睁着浑浊的双目道:“东凌与西楚表面上从无往来,如今他突然提出结盟一事,朕自然要慎重考虑。”他以手支颐,盯着曹沐道:“朕问你,萧若傲到底是真想结盟,还是想趁机消耗东凌与北周的国力,好让他趁虚而入?” “自从璇玑公主去了北周后,萧若傲一直寝食难安,唯恐北周大举进犯;此次得知东凌劫走璇玑公主,与北周交恶,认为两国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了,所以才会提出结盟。”顿一顿,他又道:“退一步说,就算萧若傲真有异心,也有父亲在,所以陛下大可放心。” “这倒也是。”凌帝点点头,道:“算起来,你父亲去西楚已有二十余年,这二十几年来,朕一直没再见过他,甚是想念。” “父亲也很记挂陛下,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焚香祈祷陛下龙体安康,并经常教导臣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切不可负了陛下所托。”他犹豫片刻,垂首道:“不瞒陛下,此次萧若傲提出结盟,也是父亲大力促成的结果,萧若傲对父亲信任无虞,若无意外,一旦三国交战,父亲会以相国身份督战,到时候他会让西楚军队冲在最前面,替陛下消磨北周国力。” “朕知道你父亲忠心。”凌帝点头,神色甚是欣然。 曹三公子心中一喜,抬头道:“这么说来陛下是答应了?” 凌帝微微横了他一眼,“你很希望朕答应吗?” 曹三公子被他盯得有些心惊,低头道:“臣听闻北周蠢蠢欲动,不知何时就会发兵东凌,所以想尽早促成结盟,以免夜长梦多。” 凌帝看似浑浊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隐晦的精光,“朕自有主张,你且退下吧。” 曹三公子没想到说了这么久,凌帝还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一时有些发急,追问道:“不知陛下还有什么疑虑?” 第一卷 第四百四十六章 生疑 第四百四十六章 生疑 “楚帝生性阴鹫,难保不会另有算计至于北周那边,朕需要再衡量衡量。至于北周那边,你也不必过份担心,有齐国牵制着,他们不敢冒然开战,眼下种种皆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不等曹三公子再言语,凌帝又道:“你难得来东凌一趟,在此多待几日。” 见凌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曹三公子只得咽下嘴边的话,无奈地拱手,“臣谨遵陛下旨意。” 在曹三公子退出大殿后,凌帝眸光倏然一沉,冷冷盯着曹三公子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冷声道:“扶朕去御书房。” “是。”年纪在凌帝小不了几岁的内侍小心翼翼地扶着起身,另有两名小太监捧着早朝时分,百官呈上来的奏折跟在后面。 御书房就在毓庆殿右侧,两者相较不过百余步,凌帝却走得气喘吁吁,坐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他没有理会那些奏折,而是指着摆在书柜上格的一卷明黄腾龙的卷轴道:“去拿过来。” 内侍依言取下来,徐徐在御案上摊开,是曹三公子带来的盟书,底下盖着一个鲜红的朱印,是萧若傲的御玺;只要凌帝取出玺印盖在旁边,东凌与西楚就会达成盟约,坐上共同伐周的大船。 凌帝缓缓抚过上面龙飞凤舞的字,忽地道:“常禄,你说朕应该盖这个印吗?” 被称为常禄的内侍一怔,随即赔笑道:“这个奴才可不敢多言,但凭陛下圣心独裁。” 凌帝轻哼一声,“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敷衍朕的那一套?朕让你说就说!” 常禄不敢再推托,斟酌道:“奴才懂得不多,但也知道北周一直是挡住陛下脚步的心头大患,既然西楚有意与陛下联手,曹相又对陛下忠心耿耿,奴才以为……可以一试。” “忠心耿耿……”凌帝徐徐念着出这个名字,冷笑道:“人心隔肚皮,忠心与否,只有他自己知道。” 常禄听着不对,正犹豫着是否要问上一嘴,四菱交花朱红门被人推开,一道人影伴着阵阵香风走了进来,是一名雍容华美的女子,算不得年轻,但五官依旧极美,且有一种年轻女子无法企及的风韵,此人正是后宫第一人——越夫人;先皇后过世之后,张廷霄就是养在她的膝下,感情甚是不错。 越夫人浅笑欠身,“陛下圣安。” 凌帝点点头,指着摆在御案一侧的奏折道:“你一封封念给朕听,朕再告诉你如何批改。” 凌帝患病后,精力大不如前,无法再事事亲历亲为,故而从去年开始,批阅奏折一事就交给了伴驾多年的越夫人;不过他并未完全放手,所有奏折都要过一遍耳,然后交待下自己的意思,确切来说,越夫人就是一个代笔者。 “是。”越夫人笑着答应,在取奏折时,看到摊在案上的盟书,眉梢微微一扬,轻声道:“陛下还在考虑与西楚结盟之事?” 凌帝闻着她身上的香气,道:“是啊,此事关系东凌往后数十年盛衰,朕自得慎重一些,再者,老四那边不是也有计划吗?” 越夫人接过侍女递来的汤药,一边亲自侍候凌帝喝着一边道:“四殿下的计划,陛下与臣妾说过,不瞒陛下,臣妾总觉着……不是太靠谱。” “哦?”凌帝眼皮一抬,望着她道:“何出此言?” 越夫人舀了一勺汤药,吹凉后递到凌帝唇边,“周帝固然在意璇玑公主,但真的会为一名女子而放弃逐鹿天下的机会吗?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故事,戏文里听得多了,但真实的历史上呢?”在凌帝的注视下,她缓缓摇头,“一桩都没有!” 凌帝思忖片刻,点头道:“倒也确实如此。” “四殿下那会儿擅自行事,坏了陛下多年安排,怕陛下怪罪,这才编了这样说辞。”越夫人叹息道:“臣妾本不该说这些,可难得遇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若因为一个人的私心而错失,实在令人惋惜,所以才斗胆进言,还望陛下莫怪。” 凌帝拍一拍她娇嫩似少女的双手,神色温和地道:“你一心为朕着想,朕又怎会怪你,朕今日有些乏了,想歇一会儿,这些奏折留到晚上再看吧。” “嗯。”越夫人喂完最后一勺药,在替他拭去残留在唇边的药渍后,起身告退,在估摸着她走远后,凌帝突然抄起搁在一旁的空药碗狠狠砸在地上,吓得一众内侍面无人色,跪请凌帝息怒。 常禄也是被吓得不轻,试探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话音未落,凌帝阴厉的目光已是落在他面上,咬牙道:“说,你们一个个收了姓曹的什么好处,接二连三地帮着说好话?” 常禄大骇,连连摆手,“奴才冤枉,奴才整日跟在陛下身边,也就陛下召见曹三公子的时候,见了几面,私底下一句话也没有,又怎会收他的好处!” 凌帝倒也不是真的疑他,就是趁机撒一撒憋在胸口的那股气,片刻,他盯着半闭的窗子,冷冷吐出两个字,“去查!” “是!”窗外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随即归于寂静。 四王府中,慕千雪扶着云蕊的手在后花园中缓缓走着,将近六个月的身孕在单薄的纱衣下极是明显。 彼时春光浓郁,日色如金,园中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朵,犹如漫天铺开的云锦,香气扑鼻;几株老杏树开得繁密,不时飘下浅粉色的花瓣,引来流莺彩蝶争相飞舞追逐。 慕千雪走到一处石凳中坐下,道:“问过了吗?” “嗯,曹三公子今日进宫面圣,刚刚才回来。”云蕊答了一句,好奇地道:“姑娘为何要让奴婢打听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