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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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蒋雯萱喊我去她家。”杜叶寒一说话就嘴角痛,她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伤口,眉头皱得更紧。 “你那里怎么声音那么吵?在车上?”杜晋臣问。 “在出租车里呢。”杜叶寒漫不经心道。 总之扯了一堆谎言,她总算瞒混了过去,期间秦良逸一直盯着她,能睁开的右眼里透着古怪的思绪。 杜叶寒被警察带着鉴定了伤情,她左手腕和肩膀有轻度骨裂,打上了石膏,而小腿只是皮肉伤,做了个简单的包扎,等医生清理完她其他的小伤口后都已经到了后半夜,秦良逸的伤势比她严重得多,他被另一个警察带到其他诊室检查。 由于杜叶寒是连环杀人案的幸存者,情况特殊,医院直接给她提供了一间特殊病房,位于病房楼的顶层,那里很安静,没什么人打扰,杜叶寒挨着枕头便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睡到到第二天中午,就看到秦良逸躺在隔壁病床上,他还没醒,半张脸都被纱布缠绕着,杜叶寒侧过了头,不再看他,心想着等人来一定转到单人病房。 昨天如果不是秦良逸,她的腿大概就彻底废了,她确实很感激他,但是因为一开始就存在着芥蒂,而她每次与他见面都是很不美妙的时刻,这个男人几乎让她产生了心理阴影。 查房的护士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她发现杜叶寒醒着,还问她感觉怎么样。 杜叶寒还没回答,门口突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她看到杜晋臣、杜侑霖和宣慕瑾都急匆匆地进入了病房。 “哪里有不舒服吗?”杜晋臣担忧地看着她,“肚子饿吗?这里有午饭,要不要先喝点水?” 杜叶寒愣怔地看着他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一大早就来了,警局里有认识的人,刚睡醒就收到了消息。”杜侑霖说,“不过看你还在睡就没进来。” 杜晋臣给她拉好了桌子,把饭盒放在上面,又摇起了床靠背,让她坐起来。 “你可真行,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居然还骗我去朋友家睡觉了。”他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眼睛发红。 杜叶寒低声道:“对不起。” 旁边的秦良逸大概是被吵到了,翻了个身,无力地微微睁开眼睛。 “他是谁?”杜晋臣这才注意到邻床的人。 “秦良逸,是他昨天救了我,也受了伤。”杜叶寒说。 宣慕瑾连忙表示了感谢:“真是谢谢你救了叶寒,救命之恩,不知道如何回报,以后有什么困难,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忙。” 杜侑霖道:“小秦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秦良逸似乎没力气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他没胃口。 杜叶寒下午就转移到了一个单人间里,杜家人顺便帮秦良逸也换了单人间,不仅给他交了一个月的住院费,还雇了一个看护陪着他,连同一日三餐都包了,秦良逸没有拒绝。 杜叶寒和他的病房相隔甚远,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没有见过面。 剥皮魔事件在尚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事情发酵了许久。 警察在地下室找到了十多具尸体,那地下室里有个被封住的枯井,当人们撬开锁,打开井盖,恶臭便铺面而来,有人拿手电筒照亮井道内部,里头的场景即使是个老道的刑警也会做噩梦。 最上面的尸体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下面还有年代更久的骨架,甚至能追溯到十年前。 警察救出了被关在狗笼里的女子,她是个小学老师,失踪于四天前,她面容柔美,只是神经质般的一直把脸埋在胳膊里,看起来已经彻底崩溃了。 而警犬在后院里发出狂吠,人们在泥土里掘出了一具腐烂得不是很厉害的尸体,大概也就是前几日刚刚死去,可怜的女人穿着藏青色印花裙,正是电视上寻人启事中的长着一对虎牙的姑娘,裙子是她失踪时穿的那件。 最后警察在阁楼上找到了脸皮,二十几张脸皮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挂在墙上,仿佛是个让人欣赏的装饰品,和别的当做战利品悬挂的鹿皮和熊皮没什么区别。 死者不止枯井中的那几个,事实上,这只是一连串恶性杀人事件没有被发现的部分,十年前还有其他一些无脸女尸在其他地方被看到,这也是尚城里剥皮魔传说的来由, 周惠第一个杀死的人是她丈夫的情人,那个女人甚至是在她的医院里做的整容手术,因为尸体没被发现,她就一直被当做失踪处理。 至于其他死者,有些身份甚至无法辨明,当年发生的事——无论是周惠丈夫的瘫痪还是死亡,因为遗体都已经火化,真正的缘由都已经找不到,不过即使随意猜测也都有种脊椎发凉的恐怖感。 当然人们也在讨论着周卓熠的精神状况,猜测异常的行为是否会遗传。 杜叶寒看到网上讨论的时候,回想起周卓熠说起人皮肤时的病态模样,他带给她浑身发冷的胁迫感甚至依然萦绕在她的心头。 第42章 奇怪的甜文(二) 杜叶寒的同事们在杜叶寒住院的第三天晚上都来探望她了, 那天正好是周一, 她吃过晚饭,一个人坐在病房楼下的花园里的长椅上发呆,蒋雯萱找到了她。 她在杜叶寒旁边坐了下来, 两人一起眺望不远处的喷泉。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水汽和凉意。 “现在想想, 你之前算命的一次还真挺准的。”杜叶寒艰难地扯着嘴角。 蒋雯萱连连摆手:“别恭维我,你再这样说我就忍不住辞职创业去了。” “听不出来这是讽刺吗,”杜叶寒抱怨道, “说好的桃花变成黑心桃花,啧。” 蒋雯萱看着她的表情忧心忡忡的:“你还好吧?” “为什么这样问?” “就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你……”蒋雯萱止住了话头,犹犹豫豫的样子让杜叶寒皱起眉毛。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是想告诉你,别在意外头那些流言蜚语。” “我知道,那些事情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杜叶寒说。 从她住院的第二天就有记者想来采访, 毕竟作为剥皮魔的女友和受害人, 她的存在对于媒体来说都是个十分具有爆点的猎奇新闻,另一个幸存的女子神志不清, 而杜叶寒那夜的经历便分外让人好奇起来。 好在杜家人对她保护得很好, 将潜伏在医院里蹲点的记者都赶走了,不过事情远远没有结束,网上对这事的讨论很多,虽然新闻没有曝光她的身份,却依然有人在猜测着剥皮魔的女友一定是帮凶, 现在故意让自己受伤只是伪装成受害者逃脱嫌疑,传言甚至还带着一层艳色。 杜晋臣看到网上的帖子都大发雷霆,要不是金凝雀阻止,他大概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把背后的造谣者人肉出来。 “你堵不住别人的话,嘴巴都长在他们身上,”金凝雀对于流言很漠不关心,“他们喜欢故事,把热门帖子删掉就行了。” 而杜叶寒对自己遭受攻击的事和金凝雀保持了一致的态度,她向来不在乎别人的评价,或许周卓熠说得没错,那些无关的人对她来说,和虫子没什么区别。 和蒋雯萱聊天的过程中,蒋雯萱接到了电话,她报出了这边的位置,没过一会儿,杜叶寒便看到柯文和顾楚楚来了。 顾楚楚一路小跑到杜叶寒身边,腿一软差点就跪了下来啊,在蒋雯萱把她扶住后,她便抱住杜叶寒大哭,仿佛吊在杜叶寒身上一般:“对不起,叶寒……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顾楚楚的鼻涕眼泪都蹭到了她的病号服上。 杜叶寒嫌恶地把她往外推了推:“你说什么呢。” “是我不好,把你介绍给了那个变态,都是我的错……”顾楚楚哭得更厉害了,“都是我的错。” 杜叶寒没办法,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好了好了,是我选择了他,如果对他没有好感,我是不会答应他的,所以这事和你没关系。” 顾楚楚总算不哭了,而是抽抽搭搭地小心翼翼看着她。 “不得不说,周卓熠隐藏的太好了。”柯文说,“从表面上看,谁也发现不了他是那样的人。” 杜叶寒敛起了笑容,她垂下眼睑:“是我大意了。” 杜叶寒在医院住了五天,然后搬到了杜家老宅住了一个多星期,宣慕瑾和杜侑霖难的这段时间都在尚城,每天想的就是给她的搭配营养,加快愈合,杜叶寒在一堆佣人忙前忙后的照料下几乎每天就是过着吃饭——散步——睡觉的养老生活,一周下来直接胖了三斤。 杜叶寒拒绝了自己养父母的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宣慕瑾觉得今年发生的事太不寻常,只是杜叶寒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受到影响的样子,他们便没再勉强她,不过宣慕瑾还是去寺庙里给她求了一个玉坠,说是经过高僧开光,能够保平安。 最后杜叶寒去医院复查的结果也显示愈合得很好,接下去注意休息就基本没事了,一切看似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在杜叶寒的强烈要求下,她总算是搬入了新的单人公寓,脱离养生苦海的第一天,蒋雯萱就特意为她举行了一个康复派对,几人在她的家里打了一通宵的乌贼娘,杜叶寒大口吃着薯片喝可乐,这是她半个月来第一次接触到垃圾食品。 在住院和回家休养的这段时间,杜叶寒的饮食完全由杜家人控制,长时间下来,她也觉得苦不堪言。 虽然杜叶寒目前是自己住,但是杜晋臣还是强行给她雇了一个做饭的阿姨。 每天晚上阿姨都会到她家里做饭,但凡杜叶寒回来得晚甚至夜不归宿,她便都通知杜晋臣,而他也会紧张兮兮地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杜叶寒被管得烦了,还差点和杜晋臣大吵了一架。 时间过得很快,八月末和九月初就像眨眼般一闪而逝,因为周卓熠,杜叶寒没少在公司里被揣测,她从来不理会,也有不少人替她打抱不平。 直到有一次,一个嘴碎的女同事在开水间和旁人八卦,说杜叶寒高攀周卓熠,各种献身讨好最后才活下来。当时蒋雯萱在旁边听到了,差点就拿开水泼过去,虽然被拦下了还是免不了一阵吵闹,不过正面吵过一架后,流言反而少了许多。 杜叶寒后来才知道虽然有杜侑霖施压,记者不敢直接找上杜叶寒,但是却拐弯抹角地联系她身边人,想得到些信息,后来杜侑霖气狠了,直接以“会给社会造成不良影响”将案件热搜压下去,而杜侑霖对那些舆论分外反感。 “不过是闲人看热闹,放出犯人照片,揣测受害人和犯人的关系,以为自己真是正义使者吗?这些人自己想着什么龌龊的事他们清楚得很。”杜侑霖破口大骂。 值得讽刺的是,在热搜还没撤下去,当周卓熠的背景和照片被曝光后,居然还有一大群人为他求情。 他们说他只是因为家庭背景得了精神病,他的容貌、身世和对美术的造诣为他赢得了充分的同情,有人甚至主动高价求购他的画。 人们说他只是个误入歧途的艺术家,他也是受害者,而那些死去的受害者本身就贪图他的钱财和美色,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金凝雀评价这样的舆论势头说:“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转移事情的重点,以此来减轻犯罪者的恶劣程度和他们内心的罪恶感。”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完全的漠然,杜叶寒想着在金凝雀眼里,或许众人的想法都是微不足道且毫无意义的。 不过好在热搜撤下后,这件事的热度退散得比想象中得快,人们也渐渐将视线转移到其他的、更新的热点事件上。 杜叶寒终于将家里的做饭阿姨辞退了,炎热的夏天终于快过去了,她的生活也渐渐平静下来,而周卓熠也只偶尔存在于她的噩梦里。 她也没再和秦良逸有任何联系,除了一次寄了一堆保健品给他,并留言说自己欠了他人情,以后如有需要她会尽可能帮忙。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不过秦良逸在收到那些东西后未曾回信。 杜叶寒平静的生活止于一个九月中旬刚过的一个周末,那天晚上她刚刚和蒋雯萱逛街回来,刚把包挂上衣架,便听到门铃声响了起来。 她看到监控门铃的显示屏里的人正捧着水果站在外头,那人戴着鸭舌帽,看不到脸。 于是她按下了通讯键:“来找谁的?” “我是刚搬来的邻居,家里多了水果,就想过来给大家分一点。”门外的男子说,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很模糊,她分不清是否为自己认识的人。 杜叶寒拿起了匕首,背在身后,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外头的男人抬起了脸,笑吟吟地看着她。 杜叶寒愣住了——站在门外的人,居然是柏裕。 她下意识地就要关上门,柏裕眼疾手快单手按住了门板:“真的是邻居。” “谢了,不需要水果。”她拒绝道,加大力气,终于把门关上了。 杜叶寒还不放心地看了看显示屏里门外的景象,柏裕依旧托着那盘水果,他摘下了鸭舌帽,将帽子夹到腋下,然后拨了拨凌乱的头发。 他在外头站了半个小时,也没再按门铃,而是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叶寒便看了一会儿电视剧,等一集播放结束后又看了下门口的监控,柏裕已经不见了,她松了口气,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等到外卖送过来后,杜叶寒开门下楼拿外卖,再回到顶层时,却发现柏裕又守在了她家门口,他这次没戴帽子,穿着白体恤和浅灰色的居家裤,脚上套着拖鞋,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真的是来问候邻居的。”柏裕把果盘往前递了递,里面是满满的各种水果,都剥皮切片,看起来色泽漂亮,十分丰富。 “我不想吃水果,拿回去吧。”杜叶寒冷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