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穆焕却理所当然地回答：一气呵成多好，越是后面越磨人。 哦。黎昕自然不能埋怨穆焕，又好半天没有说话。 穆焕换了短节目《天鹅湾》的考斯滕出来，没过几秒，黎昕也走了出来。 白色斜衣摆的上衣配上黑色的裤子，两人像是照镜子一样面对面地站着，与其说是两只天鹅，其实更像丹顶鹤，有个古老东方独有的气质，含蓄内敛且优雅，尤其是衣摆处的晕染，更是呈现出水墨山水的韵味。 身边来往的外国选手都多看了他们一眼。 从更衣室出来，往左边走是淋浴室，右边走是化妆室，从化妆室出门就可以直接进入冰场。 穆焕带着黎昕来到化妆室，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黑色的啫喱水倒在自己的手心里，双手揉搓，在手心里晕开，一伸手就揉上了黎昕的头发。 湿漉漉黏糊糊的手指插进发丝里，指腹摸到了头皮，还有那有些烫热的汗意，被双手掌控着头，黎昕先是一惊，然后垂下眼眸乖乖配合，只有瑟瑟抖着的睫毛看出他的不自在。 穆焕又想起了黎昕对他的心思。 一时间继续也不是，停下也不是。 短暂的僵持，在黎昕即将疑惑抬眸的时候，穆焕动了起来。 他用手指成梳，将黎昕的发丝朝后缓缓梳开，一点点露出那饱满的额头和浓丽的睫毛。他手上的动作很轻柔，耐心的一点点梳理的模样，甚至有些缱绻的浓情。 穆焕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儿，也知道这样继续下去，黎昕只会越陷越深。 但他不想伤害这份感情。 多珍贵啊。 从来没有喜欢过人的黎昕，竟然会对他动了心思。 这样想着，连带着黎昕这个人在他眼里也变得有点儿不一样了。 好了。 穆焕将吹风机收回，对黎昕说。 黎昕的耳廓是血润的红，但抬眸看过来的眼睛很清澈，就好像这都没什么，只不过是搭档间再正常不过的帮助。 所以黎昕就说：需要我帮你吗？ 穆焕摇头。 倒了满满一手心的啫喱在头发上抹开，又迅速用吹风机定型，即便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他们还是晚了15分钟才上冰。 轩辕华韵和刘静都已经签到结束，上冰适应。 看见他们两个人出现，轩辕华韵赶过来说：手气这么好啊，开始十分钟就可以滑完，剩下就看别人纠结，我怎么抽不到前面的号。 黎昕说她：凡尔赛。 啧。轩辕华韵强调，凡尔赛什么，我认真的，如果可以抽到前面我可高兴了，你知道我抽多少号吗？43组选手，我抽到42号，我要在赛场等两个小时，要死了真是。 黎昕笑了：早说不就得了，我就不说你凡尔赛。 得得得，你们也赶紧的吧。 两边人分开，穆焕和黎昕抓紧时间适应冰面，这期间双人滑大神安德列夫组合在他们身边来回好几次，两人也没时间将注意力留在他们身上一秒。只有兰斯蒙巴顿和梅尔瓦达文波特这对组合出现的时候，穆焕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 梅尔瓦和兰斯。 一个女A和男O的组合。 在穆焕的记忆里，会超越安德列夫组合，成为世界双人滑领军人物的雪顶咖啡。 一对儿来自米国的花滑强者。 梅尔瓦的个子不算高，留着比男性还要短的头发，浅金色的头发贴着头皮，看起来很强壮。 兰斯则正好相反，作为男性Omega，他却留着银白色的长发，身形妖娆屁股很翘，当他将长发盘起，被梅尔瓦举起来的时候，淡蓝色的眼睛与雪一般的皮肤，让他美得就像雪山上的精灵。 不过穆焕在穿越前有听过消息，这一对儿也属于职业搭档，并没有在一起，兰斯这个人玩的挺开放，而且就是他睡了米国原本的双人滑第一搭档的Alpha，导致第一搭档拆了，米国双人滑断档了一年，才被这两人填补上。 在这八卦里，兰斯拆掉了第一搭档，又嫌弃那名Alpha的信息素和自己不合，火速分手，要说他没有故意的成分，谁信啊。 那时的穆焕滑的是单人，所以就把这事当八卦来听。 如今不同，看见八卦人物出现在眼前，穆焕看到的却是兰斯的心机、手段，以及野心。 下冰的时间到了，大门也同时开放，允许观众进场。 跑在前面的观众一进来就在寻找他们喜欢的选手，或许举着手机拍照，或许大声加油。最多的人在喊安德列夫和尼基塔的名字，也有人在叫轩辕华韵。 穆焕将冰刀鞋套上冰刀套，与黎昕一起往备赛区走去。 更多的选手进入了后台，穆焕的师兄师姐们对他们挥挥手，也进了后台，如今还留在冰场里人只剩下很快就要上场比赛的前五组选手。 然后穆焕就看见了梅尔瓦和兰斯这对组合，赫然走在他们身后。 所以说，他们也倒霉地拿到了前面的签？ 穆焕！才一进备赛区，于一曼就在看台上挥手，手里还拿着两件衣服作势要丢给他们。 备赛区的上方大概是一个有着十五个座位的区域，是特意为教练准备的座位，教练可以趴在栏杆上探头出来与台下的队员交流，一般教练都会在自己队员即将上场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教练席的侧面还有个小门，如果没有保安守在那里，教练甚至可以下来，不过今天显然不行，Y国人为这场比赛定下了严格的规矩。 于一曼将手里的大衣挥动，抛下丢给穆焕，穆焕抬手去接。 啪！ 衣服虽然抓住，手背却打到了人。 穆焕转头看去，就看见兰斯捂着脸不高兴地看他。 近了看，兰斯是真的漂亮，像早年一部风靡全球魔幻电影三部曲里的精灵公主，雌雄莫辨，皮肤白的简直透明，就连睫毛都是银白色的，美艳的眉眼给人以梦幻的感觉。只是那眼角眉梢挂着的寒冰，以及随后脸上浮现的嫌弃表情，又破坏了那份意境。 抱歉。穆焕礼貌用英语道歉。 兰斯用手抹着脸，也不回应，只是嫌弃地离开。 剩下梅尔瓦一副呆木的模样，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看见兰斯离开，她也跟了上去。就在这时，兰斯突然回头对梅尔瓦说了一句什么，看表情都是在指责，似乎没有帮他拦住穆焕的手。梅尔瓦急忙去看他的脸，但手没碰到兰斯就被打开。最后是兰斯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梅尔瓦隔着他一个位置，眼睛里都是不知所措的不安。 穆焕收回目光，将手里的衣服展开，先披在了黎昕的肩上，又弯腰帮他拉上拉链，这才开始穿自己的这件。 衣服是国家队的队服，赛季一开始队里就发了两套衣服和一件长款的羽绒服，都是国有品牌赞助，胸口上秀着鲜艳的国旗。 将衣服穿上身，好像就有什么不一样了，坐姿自觉变得挺直，不合适的话不会再说出口，视线也会下意识的在人群里面游走以保证自己的体面。 直至看见斜对面的看台上有人将熟悉的国旗举起，对着他们挥舞，顿时便生出了遇见家人的感觉。 来自华国的冰迷看见了他们的队服，在为他们加油。 穆焕和黎昕的目光落在那处，黎昕也挥手回应，于是国旗摇晃的更加厉害。 一瓶水在头顶上敲了敲，于一曼探出身来：脱下鞋休息一下，喝点水，抓紧时间上厕所，比赛在二十分钟后开始。 穆焕接过水，问黎昕：去吗？ 黎昕点头。 换下的鞋交给于一曼保管，两人一起往外走，再从洗手间出来才发现兰斯也在，正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手里还拿着一个粉扑。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碰上，兰斯翻着白眼在自己的下眼帘打粉。 穆焕不确定这是不是兰斯的习惯，但如果因为一个意外就这样的反应，未免风度欠缺。 但这还没有结束。 从洗手间里出来，兰斯还在镜子前洗手，似乎刻意的，在他走过去的同时，沾满了水的手指在耳后的发丝上按了按，突然屈指弹了一下，一滴水落在了穆焕的脸上。 兰斯转过身，对他抿唇笑了一下，这才挺着骄傲的背影离开。 如果这不是报复，那就是在故意招惹他。 穆焕敛下眼底不喜的情绪，与黎昕并肩缓缓地走着。 黎昕背包里有着小小的化妆袋，里面装着眉笔唇彩和粉底，平时都用不上，只有比赛的时候才会画上几笔，只为了在裁判眼里更精神。 黎昕化妆的时候穆焕就歪头看他，看着他放弃使用粉底，只是用眉笔将他浅淡的眉毛绘出浓丽的色泽，又在唇上涂抹淡淡的红，整个人就好像完全变的不一样了。 脸上焕发出靓丽的色彩，眉宇一颦一蹙都是精神，嘴唇潋滟出水润的光泽，于是清冷的气息散去，浓墨重彩似的。 收了轻薄到了极致的化妆袋，黎昕看向穆焕，穆焕真心夸赞：很漂亮。 黎昕的耳朵尖发红，轻声说：我不会化妆，就这样吧，再多了会不舒服。 本来就很好看，这个程度正正好。 黎昕将穆焕的脸巴拉到一边：好了好了，你没事做了是不是？ 穆焕笑，不再逗害羞的黎昕。 冰场里又冷了一点，明明有这么多的人，但为了更快的恢复冰面，大赛方将冰场的制冰功率调到了最大。 像小蜜蜂一样在冰上忙碌的工作人员，手里拎着是个小小的塑料桶，没过一会就将冰面恢复平整。 就在最后一小口冰面即将恢复的时候，现场先是响起喧哗声，紧接着又响起掌声，穆焕转头看去，裁判进场。 一共是九名裁判。 都来自于世界滑冰协会认证的裁判，七名是有着明显外国血统的裁判，还有两名是黑发黑眼的亚洲裁判，其中就有一名是华国裁判李琼。 李琼是一名50多岁的女性Beta，但皮肤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只有40多岁，她的头发盘在脑后，穿着裁判统一的衣服，一笑不笑的模样看起来很严肃，显得很不好相处。 实际上她本人也确实不好相处，除了国际裁判身份之外，她还是华国首都体育大学冬季项目研究科系的教授，几乎大部分冬季项目运动员都会选修她的课。 上一世穆焕拿下世界冠军后，在体育大学继续攻读花滑运动的博士课程，就在李琼的名下，可以说是把他卡的狠狠的，毫无拿到学位的可能。 穆焕对李琼是又敬又怕，有心理阴影。 不过也就是因为李琼的公平公正，认真到有些刻板的性格，也让她成为了华国唯一一个世界S级花滑比赛的首发裁判。 视线在李琼身上停留了很久，直到赛场里响起广播，通知所有人现在是裁判宣誓时间，穆焕才将目光离开。 代表九大裁判宣誓的是一名东道主Y国的裁判，就坐在裁判席的正中间，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麦克风宣誓，过了一会儿，掌声响起，想来是宣誓结束。 第一组选手此时已经上场进行赛前的最后准备，第二组和三组都已经起身。 兰斯和梅尔瓦赫然是第三组选手，就在穆焕他们的前面。 未来世界双人滑的领军人物就在他们前面上场？ 穆焕嘴角抿紧，终于生出了一丝压力。 这时于一曼又在头顶上喊：差不过可以起来动了，别坐着，都动起来，衣服脱下来丢给我。 黎昕几乎没有先上场的经验，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还拉着穆焕一起做。 穆焕丢了衣服回来，双手抓着黎昕的手转了个身，弯腰将黎昕扛在背上帮他拉了拉筋，拉好了直起身又把他抱起来，举铁似的用他热了热身，两分钟的时间就过去了，场上的第一组选手正在做规定跳动作。 阿克塞尔跳。 能来世界赛场的组合，基本都具备跳出同步3A的水准，但这一对儿选手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准备不足，Omega落地的时候摔了一跤，观众席传出一片惋惜声。 摔倒的Omega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女，下了冰就一直在抹眼泪，她的A伴手足无措地安慰他，这些画面都出现在大屏幕上。 紧接着分数就出来了。 58.50分。 有点低了，进自由滑几乎没有可能。 第二名选手开始表演的时候，穆焕和黎昕穿上了冰刀鞋。 这一对儿则是来自荷兰豆的老将，两个人年纪都有30多岁，发挥的相当稳定，滑行和旋转都还不错，但跳跃方面的难度都不算高，多以Omega可以轻松完成的三周跳为主。 在这两名老将的身上，穆焕看见的是一个字，稳。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两人在掌声中谢幕，最后牵着手微笑坐上了打分席。 分数出来，两人滑出了62.10的分数。 这个分数有一定希望进入自由滑。 而这两人也对这个分数很满意，起身相拥着对观众挥手告别。 这时，兰斯和梅尔瓦已经上场准备，黎昕和穆焕也来到了进出口的位置。 比起穆焕和黎昕明显同步化的服装，冰上的两人却突出的是男女的差距和对比美。梅尔瓦的服装颜色暗沉，布料材质硬朗，真是为了突出兰斯轻薄翩然的衣料，手肘裙摆都有薄纱坠下，还有领口处的古典设计都突出了他精灵似的美。 很多人都迷恋兰斯不分男女的美，在Omega里，他的中性风格非常成功。 而且两人不仅仅是对比明显那么简单，他们的实力自然是极强，作为今年新出来的组合，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看好，直到他们开始滑行表演，超棒的冰上同步率很快就收获了观众的掌声。 紧接着的三阶变化接续旋转也获得了掌声。 他们的抛跳是4LO，Alpha的力量将Omega抛出的很高，兰斯落地的时候非常从容。这个时候基本全场都在鼓掌。 待到同步3A跳完，他们跳出4T 2T的同步接续跳跃后，已经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 技巧性可说是相当地高，如果他们可以将同步3A变成4A，抛跳可以完成4周勾手，从技术层面就直追第一组合。 表演结束，他们在掌声中谢幕，无数的人都在议论这对儿新亮相的双人滑组合，并且都认为他们追上第一梯队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他们下场，与穆焕在出入口上对视，穆焕闻到了兰斯身上冰激凌似的奶香，甜丝丝的倒是与他张扬的性格不太符合。 双人滑运动员在表演的过程里，尤其自由滑的4分钟时间，全情投入，很容易分泌信息素，尤其是进入了信息素时代后，更有选手会大肆分泌信息素，为自己的商演价值做宣传。 所以兰斯在下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指责他的搭档为什么没有分泌信息素，面对有些呆木，唯唯诺诺的梅尔瓦，兰斯气的胸口起伏，突然眼眸一转，看向穆焕：亲爱的，你的信息素好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