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火车站突然安静了。其他出站的乘客全部站在原地, 动都不敢动，他们窃窃私语—— “恐怖袭击？” “……不是吧, 我就是怕白天人多事多才买的凌晨的票的, 这都能让我碰上？” “武警好像有点多啊……” 梁哥这才注意到，凌晨的车站乘客虽然少，但武警比高峰期都多了一倍不止。 他们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虎视眈眈的, 和自己盯着同一个方向。 梁哥惊，明绮不会和什么鲨手买到同一列车了吧？ 电光火石间, 自家艺人已经冲了过来——但同时, 武警们也包围了过来。 明绮没注意到。自从下车, 女生们就提出让她摘口罩。“姐姐, 你眼睛这么好看, 好想看看你全脸什么样噢……”她哆嗦了一路。又惊又怕还跑了一阵, 明绮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指向和她一起出站的三个女生。“就是她们……她们说要neng死我！” ？？？ 女生傻了。 事实上，在明绮像一只脱缰的野狗狂奔出去的时候，她们就傻了—— “握草有人要鲨她？谁啊？” “完了完了, 我们和她一个车厢不会也被盯上了吧。” “我们跑不跑, 会不会引起注意？” 但很快, 她们的脚步停住了。因为明绮回头了。 原本还在好奇, 这么一双好看的雾蒙蒙的小鹿眼, 配上什么样的下半张脸, 才不会逊色。 现在有了答案。 配她们死对头的脸。 ——明绮。 ……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你也太能装了！”“我们和你呆了一路你竟然脸不红气不喘还欺骗了我们的感情？”“你他妈特工出身的吧！”女生们同时咆哮。 更多的是懊恼。“艹！刚刚那么好的机会我们竟然没有下手！” 拿灯牌的那个女生最气——“你们失去的只是一个neng死明绮的机会, 而我失去的……”可是一篇掏心掏肺饱含真心的两千字检讨啊！ 灯牌女生现在觉得她的心肝脾肺都没了。 跟着明绮那声嘶吼一起烟消云散了。 她气愤极了，想起来的目的。双手高高举起手里的灯牌朝明绮的方向扔：“去死吧！”上次砸鸡蛋你可以靠运气躲，这次这么近……不可能不中！ “靠！”女生骂。 又他妈没中？！ 明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呆滞的表情里似乎透出一丝智慧……非常拉仇恨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连躲的想法都没有，她的脑袋跟着灯牌走—— 灯牌飞出一个好看的抛物线…… 明绮修长的脖颈像天鹅，也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然后眨巴眨巴眼，看着那灯牌擦着她的头顶越了过去，“哐”的重响，砸到地面。 她如梦初醒。“鲨人啦！” ……要不是边上的武警和梁哥拽着，这会儿已经创下五十米短跑新纪录了…… 火车站闹成一团。 - 故意伤人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三个女生很快就被武警带走问话。 明绮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呜呜呜梁哥你对我太好了，一听说我被黑粉逮了，还找警察来抓人。” “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是我的黑粉头子的。” 梁哥后知后觉。原来武警都是冲他家艺人来的啊…… - 带队的武警看着莫名感动的女明星和脸上明显写着“我咋不知道你在说啥”的经纪人，把手机递到二人面前：“喏，是你一个粉丝发的微博。说你被绑架了。” 微博配的图片，赫然就是她给梁哥报信的内容……发错了？ 她点开微信，看看自己的手机，又看看武警的。发现真发错了……没有发给梁哥，而是发去了一个备注是「澜澜」的人那。 …… 叶澜曾经是前线站姐，微博粉丝不少。即便是深夜，这则微博依旧被部分粉丝转发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扩散开来，而且越传越离谱—— 【[图片]……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有微博说明绮被黑粉绑架了。】配图是叶澜的那则微博。 【……嘶，没有发给经纪人和助理，听说是发给了以前的站姐。我阴谋论一下，是不是经纪人已经被撕票了？】 【为什么我听说的那个版本是明绮已经被捅死了，包间地上全是血。】 【谁和你说的，谣言吧。我朋友是那节火车的乘务员，她说不是被捅死的，是被三个黑粉拿灯牌分尸的。场面太血腥了，上面不知道怎么公布，就先把消息压了下来。你没看明绮现在的公司都安静如鸡的？】 …… 当然，离谱是一部分，更多的还是质疑—— 【□□裸的炒作。手机在身边，没断网有话费，要是真被绑架了，不找身边的人反而和一个站姐求救。怕不是石乐志。】 这事儿确实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诡异和好笑：艺人被黑粉绑架，给早就脱粉的前任站姐呼救。 大家觉得。【肯定是虐粉的新套路。】【上个综艺洗白了一波，现在觉得自己又行了。】 但很快，有人晒出了某个群的聊天消息。【以前我也讨厌明绮，还加过一个黑粉群。】消息是前一晚八点多的聊天记录—— 【家人们，我刚刚看直播，明绮已经录完《厨神》今天就要回来了。晚上没车，两个地方又近，她肯定是坐高铁回来的。】 【我们去车站堵人吧，她那高铁和火车在一个站，凌晨人少车也少，肯定能堵到。】 【我准备了大灯牌，能带上火车，到时候砸她身上，不死也残，肯定不敢再在娱乐圈蹦哒了。】 恨意几乎要溢出屏幕了。 不会是真的吧？ 那人很快又晒出了新的消息，是群里一张打了马赛克的车票，和一个印着“明绮滚出娱乐圈”的灯牌—— 【家人们我出发了！】 艹！还真是！ 一部分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另一部分则是刚对明绮有了一些隐约的好感，怕她翻车，不少电话同时拨往她即将出站的站点。 明绮恍然大悟。 …… 配合着警察做笔录的间隙，一则视频在网上疯传。画面里，明绮有说有笑的出站，还被三个女生簇拥着。有网友看到这跳了起来。【我就说是炒作叭！这哪里有一点被绑架的样子？你被绑架了还能笑得出来？】 然后下一秒，明绮仿佛看见救星一样，一边狂喊“救命”，一边挣脱了身边的人，朝出站口奔去。 刚刚还嘲讽的网友傻了。【……这什么剧情走向？】 再然后，三个女生叫喊的话坐实了她们黑粉的身份，以及——【所以明绮要是不嚎那两嗓子，没准黑粉都不知道她就是明绮？】 之后，一个女生怒火上头，把灯牌砸了出去……然后飞过头，砸歪了。 这画面……似曾相识。网友们想了起来。【哈哈哈艹！锦鲤护体？上次黑粉堵门是不是也是这个画面？】【所以明姐的技能是无视一切飞行物？】 有人注意到明绮盯着那灯牌过来时候的表情。【我以为明姐这云带风情的表情是对自己的运气足够自信……结果下一秒开始咆哮。哈哈哈哈艹！所以她只是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吗！】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这个表情越看越好笑，有人单独截出来，给那一双眼睛p上了一条横着的光，配字：智慧的眼神。 没多久，又是风靡微信的一枚表情包大将。 - 笔录很快就做完了。梁哥和明绮上车，准备回家。车启动前，他马后炮：“真险啊……没想到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也是刚刚做笔录的时候瞟了眼手机，他才发现，那些未读消息几乎全是来和他确认自家艺人是不是真的被捅死／被分尸的。 当然，也有关心他的—— 【哥们，听说你也被捅死了？！】 ……他急忙发了个朋友圈：还活着。 收获了无情嘲笑—— 【明绮被绑架发消息给站姐不发给你，兄弟，你这经纪人当的不行啊。】 梁哥：……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只当无事发生。 车就要启动。远远的，突然跑过来几个人，都是女孩子。她们挡在车前，来势汹汹：“等等！” 梁哥怔住。 一个走了过来，扒在后座的车玻璃上，朝里面使劲儿的看。后座，明绮茫然抬头，和她四目相对。 女生兴奋了。“哇！好可爱！”“是明绮！活的明绮！” 明绮方了，以为又是黑粉：“怎么还有一波？” 梁哥更方，这还带里应外合前后夹击的？他想要踩油门，但这一脚下去可能会出人命。“怎么——”怎么办的办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女生们纷纷从随身提着的大袋子里掏出准备好的东西——有砂锅，有灭火器……“前面那个是经纪人是吧。你把车窗摇一下，这是我们送给明姐的礼物！” - “我觉得你一定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拜佛改命去了。” 看着眼前的礼物：灭火器和砂锅，梁哥感慨——“没想到你真的都有粉丝来接了，可以啊。要红了！” 明绮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丢人。 【哈哈哈哈别人家的粉丝应援送花送巧克力送包，明姐粉丝送锅和灭火器！】 【内娱第一人！】 【别说，好像也没有比这两样东西更适合她的了。要不……下次去再带只鹅？嘎嘎嘎嘎！】 ——节选自微博热搜#明绮粉丝应援#下面的评论。 “噢，对……还有那三个黑粉的事情。”明绮一觉睡到下午，刚醒就接到梁哥的电话，“带头砸灯牌的那个，坐实了故意伤人，拘留七天。剩下的两个在微博道了歉，你去看看吧。” 有人觉得明绮过分。【女明星竟然和几个孩子过不去……吐了。人家又没砸到你，你居然不求情，真让她被拘留了？】【你知道这会给人留下多严重的黑点吗？直接影响人生的！】 这次，站她的是大部分。【hello？是明绮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砸的？】【要不是明姐运气好躲过去了，现在没准在icu呆着！】【笑死我了，你们没看那小孩儿道歉时候说的话？他爹有钱，砸死了都赔的起，这是正常家庭能教育的出的孩子吗，建议把她爹也查查。没准有惊喜。】 没过几天，那个女生的父亲也落马了——他曾经撞死过竞争对手，由司机顶包。 网友喜大普奔。【明姐牛批！】还有觉得她没有为了所谓的明星形象而做好人不追究的。【够刚，我喜欢！】短短几天，明绮的粉丝又是暴涨。 舆论不断发酵。其他流量的粉丝，甭管以前和她对不对付，这次全拿她的例子教育自家哥哥／姐姐的黑粉。 【黑子们看到了吗？就你们之前干的那些破事儿，没被抓是因为哥哥／姐姐宽宏大量，真要追究，早不知道进去喝了多少茶了。】 【私生也注意一下嗷，也违法的ok？龌龊的心思都收一收吧。】 明绮更是以明女士的身份登上了新闻的社会板块—— 「饭圈“杀人”风气亟待整顿！」 以及…… 「家庭教育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梁哥感动的不行。“好家伙，你这是第一次上报纸没被黑吧。我得把这报纸裱起来珍藏！” - “对了，我还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 这台词明绮熟。她想也不想，“和一个更坏的消息要告诉我？” “不。”梁哥，“和一个特别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明绮实在是不相信梁哥这张嘴里能蹦出什么好消息，“你先说坏的吧。” 梁哥：“你的检讨书被老板打回来了。” “……”明绮一头扎进床里，不想活了，“为什么！是我写的不够感人肺腑还是他查重查出来我抄百度了？！” “都不是。”梁哥看过检讨书，确实感人。他差点都以为明绮是老板手把手带大的了。“老板说他和你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上次你见他连他的姓都叫错了。结果写个检讨，写的跟从小青梅竹马手拉手一起长大一样。” “虚伪！”梁哥原话奉上。 ……这老板铁定是有点毛病。但明绮没敢说。 “但你也别丧。接下来就是好消息了……”梁哥说，“虽然打回来了，但你也不用再写一份了。因为——你有新的行程了！” “消防宣传大使！” - 以身试险卧底黑粉堆，甚至揪出黑粉身后背着人命案的大老板，让明绮在社会新闻里刷了一把正能量…… 加上粉丝应援送的灭火器——“消防局觉得你特别有感染力，能带动粉丝一起学习消防安全知识。” 那天《厨神》在消防队的收视率也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聘任你为消防安全宣传大使，明天咱们就去场地拍摄一个消防宣传片。” 梁哥鼓励明绮：“你好好干，回头等宣传片放出来，你就是被国家眷顾的女人！看谁还敢说你社会影响不好。” 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社会地位上去了，还愁没有代言和资源吗。他对0-tea代言反悔还怀恨在心：“到时候就算0-tea后悔来求我、跪在我面前求我，我都不会同意他们那代言了。” …… 拍摄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拍摄地点就近定在本市的消防总队。 这支片子的目的很明确—— “第一呢，是想让群众了解平时我们消防队员平时训练的艰苦。” “第二呢，是想让大家知道，不管火场有多危险，队员们都会义无反顾的排除千难万险去救人。这是他们的责任感。” “算是一个宣传消防队员形象的片子吧。” 编导领着明绮在队里参观了一圈后，提出了要求——她希望明绮能上手尝试一下各类灭火的方式，做到心中有数，而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拍摄傀儡。 明绮觉得这个要求很合理：“没问题！” 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第一个选择了消防水带。 水带是一截很长的软管。不用时可以叠起来，一旦出现火情，一头就近接在消火栓上，出水后，另一头则是对准火源，是比较常用的一种灭火方式。 “但队里的消火栓水压高，水出的特别猛。”负责教明绮的消防队员说，“一会接上去后，你坐在水带上，想象自己在骑马。双脚一定要用力扒住地面，尽量用身体，去控制出水的方向。” “懂了吗？”远远的，编导和她确认。 这时，摄像机也拉近，怼到明绮的脸上。镜头里，明绮比了个“ok”的手势。 这些灭火器材的尝试虽然不会在正片里出现，但如果效果好，倒也可以做成花絮放出去。 “准备好，水来了！” 明绮特别自信。她在水里生活了快一千年，没人比她更懂如何去驾驭水…… 但很快，她的自信就没了。 因为这玩意的后坐力实在是太大了！她骑的仿佛不是水带，而是一条挣扎的巨蟒。 明绮的分量很轻，压根儿压制不住疯狂扭动的水带。 水喷薄而出，乱洒一地。 明绮眼睛都黑了，被水溅了一脸。她死死抱住水带，压根不敢有别的动作——想松手，又不敢松……怕一松，就被这乱扑腾的水带给抽死了。 太励志了！——编导却热血沸腾。“快拍，这是一个很好的素材！”既能让大家知道消防员对体能的要求，明绮这个大使身上那股子坚韧不拔一定要征服这条水管的精神，也和消防精神贴合的恰到好处。 镜头里，明绮咬牙和水带抗争。不服输，不认输。 这个大使选对了！ 就在这时，尖叫骤然爆发—— “救救我！！！” “我恐高啊！！！” 编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看见……明绮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