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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游笑道,“好!” 贺珏起身写信,起床受了凉便不住地咳嗽了,渡鸦适时将暖炉送了上来,又帮忙披了一件外衫。 给了举荐信,贺珏又转送了他一些金银做路费,方游道过谢。 临别时两人也没什么别的可说,毕竟也不相熟。 贺珏客气地道了一声珍重,方游看着贺珏这般体弱的模样,真心实意地笑着回道,“贺小公子亦然。” 方游这一走,贺珏却睡不着了。 从军是他的一块心病,从来就没好过。 总觉得这世间只要是男子,年龄合适手脚无残疾,什么人都可以去边疆从军。 唯独自己,明明是将军家的人,却拖着这么个身体,与行伍无缘。 明明自己小时候那般向往过。 自己的父亲给自己讲战场厮杀,兵书中的谋略角逐。 自己天生就属于战场——如果不是自己变成了这样一个废人。 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贺珏对贺勤的恨意就忍不住更深了一分,从小到大,那恨意已然入骨。 渡鸦听着贺珏在内室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进来了,在床边站着。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站在那。 站在这儿有站在这儿的用处。 有时候他待在旁边的时候,贺珏会平静一些,更容易入睡。 还有一些时候,贺珏心躁得很,依然睡不着,这个时候看渡鸦不顺眼就会折腾他,让他带自己深夜去东街买烧饼,或者去护城河捞鱼——一般是渡鸦摸鱼,贺珏裹着衣服在岸边看着。 最无聊的一次是让他坐在灯下将一根香蕉的皮均分成五十等份。 渡鸦不介意贺珏折腾自己。 这样比让贺珏躺在那儿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强。 贺珏看这人干杵在床头,笑道,“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到我床上来伺候枕席。” 渡鸦没接话。 贺珏嗤笑,又开始了。 这天下没有人比这位更会装傻。 贺珏翻了个身,背对着人。 今夜他没有折腾人的打算,只是怅然若失和疲惫感挥之不去。 翻过身背对着渡鸦之后,依旧还是许久未能入睡,虽说如此,却一直闭着眼睛,就跟故意较劲一样。 也不知道过多久,贺珏突然感觉到渡鸦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隔着被子,像是一个安抚的姿态。 渡鸦:“我在这。” 贺珏:“……” 贺珏:“呵,那我要是让你现在就滚出去呢?” 渡鸦沉默片刻,“那便明天罚我。” 我不走,但是违背了你的命令,所以你可以明天罚我。 贺珏默然,不知心里是苦是甜。 但是嘴边隐约像是笑了一下。 . 方游出门之后,小苟子立刻出门打水来清理这屋子里的血迹。 屋子里只剩下段云深和景铄两个人,景铄刚刚才杀过人,这时候也没贸然对着段云深开口。 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出宫殿的时候还知道担心不好解释,所以饶了那个小太监一命。到了人跟前了,反而动手了。 段云深这时候过来在景铄轮椅跟前蹲下,纠结了一番,犹豫着怎么开口。 他现在十分想要建议暴君和自己亡命天涯。 今天连着动了那老妖婆的两个人,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家这暴君要实权没实权要人脉没人脉的,就连个健康的体魄都没有,万一要是被狐妖老奶奶整死了怎么办? 他一句话还没整理出来,突然看到景铄的手背和手腕上有几道血印子。 那是芷兰垂死挣扎的时候扣挖出来的。 段云深看着还怪心疼的,拿手指头戳了戳,“陛下疼不疼啊?” 景铄:“……” 没被戳的时候是没觉得疼的。 景铄静静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段云深。 段云深当时说的是放了他们,但是自己动手杀了人,而且是当着段云深的面杀的。景铄总觉得段云深除了这句“疼不疼”,肯定还有别的想说的,所以他在等。 比起景铄,段云深就是一根筋了,哪里知道景铄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他问疼不疼,就真的只关心疼不疼。 再说了,景铄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杀人,张睿行刺那次不比这次狠么? 生生剁了人一只手,还被拖下去剥皮来着。 今天虽然掐死了一个人,但是看着倒是真没有张睿那次血腥残暴。 这时候他看了看景铄的手,觉得那伤口留在景铄这双白皙的手上实在是有些突兀碍眼,干脆转身去寻了自己的伤药,拿过来给景铄手上涂了一层。 边涂边寻思着接下来怎么办。 把暴君不知不觉地拐出宫的难度好像还挺高的,但是不拐好像又不行。 现在段云深满脑子都是危机意识,总觉得景铄得罪了太皇太后,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景铄心里不安定,看着段云深满腹心事地在自己手上撒药粉,但是自己又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这心里就更加不安定了。 他干脆伸手一把拽住了段云深的手腕,“爱妃有话不妨直说。” “啊?”段云深一脸懵地抬头,看着景铄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说点什么。 “哦……”段云深干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迟疑着道,“臣妾在想,陛下好像和项统领很熟,那个,要是请他帮忙,逃出宫的可能性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