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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十方吃了半碗面,肚子里稍微舒服了些,便得了空抬头看了李熠一眼,见对方目光正一瞬不错地盯着自己。 李熠开口道:“突然想起了兄长很小的时候。” “我很小的时候,你还不记事呢。”十方道。 李熠晃了晃神,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依稀还能记得一些十方小时候的样子。 只不过那个时候十方也得八九岁了,再往前的日子,李熠就记不清了。 那时候李熠自己也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如今他长大了,再回想那个时候的十方,才惊觉这些年来十方都经历了什么。 他的记忆中,那时的十方虽也乖巧懂事,却也不乏小孩子特有的天真烂漫,偶尔甚至会带着他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祸。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十方变得越来越冷清,整个人像是裹上了一层面具似的。 倒不是说十方变了个人,而是他在年龄渐长之后,将自己恣意的一面偷偷藏了起来,只将无可挑剔的另一面示于人前,久而久之,在外人的眼里,便忘了他曾经是怎样的一个人。 日子久了,就连十方自己都有些习惯了。 “兄长,在宫里的那些年,你过得快活吗?”李熠突然开口问道。 十方吃面的动作停了一下,反问道:“你快活吗?” 李熠拧了拧眉,突然有些答不上话了。他自幼性子冷厉,但这并非全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按太后的说法,他这性子是随了父亲。 但十方不一样,十方的性子,是在宫里被一点点磨平的。 十方顶着大殿下的身份,可他到底不是帝后亲生的。哪怕帝后和李熠他们都将十方当做亲人,对他毫无亲疏之别,可宫里的宫人却不可能做到一视同仁。 那个时候的十方年纪还小,免不了在不经意间听到一些不太入耳的议论。他性子温厚,不会拿这些听来的话去朝帝后告状,也不会苛责什么人,多半都是自己默默听着,然后再藏在心里某个角落,不让人察觉。 藏着藏着,恣意的少年人,便成了小小的苦行僧,喜怒哀乐都磨去了大半,在外人眼里只剩一副冷冷清清的“小圣人”躯壳。 李熠从前只顾着爱慕十方,但他其实并没有机会去好好探究过十方的变化。若非这些时日十方因着有孕的缘故,流露出了从前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脾性,李熠恐怕也没有契机去想这个问题。 “眼睛怎么红了?”十方看向李熠,只当李熠是因为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在伤感,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李熠收敛住情绪,不愿再让十方分出心思哄他,便道:“好不容易弄的面,兄长打算只吃一半吗?” 十方被他一提醒,果然注意力又回到了面上。 李熠见状眼底又忍不住浮起了笑意,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十方卸去了长久以来的克制,但他觉得这样很好。 如今的十方,才是他本该拥有的样子。 这一碗面十方吃得心满意足,连带着当夜都睡得踏实了不少。 第二天他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洗漱完,又吃了早餐,发觉李熠他们都不在客栈里。 时九倒是没出去,依旧恪守着自己的本分,留在十方身边保护他。 十方虽然没问过李熠他们在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多半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像昨晚那样的经历实在是太尴尬了,为了避免再次发生那种情况,他必须得未雨绸缪。 毕竟肚子里这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往后他可能对食物的需求会更加迫切。 念及此,十方便带着时九出了客栈。 他打算多买点吃的屯着,这样就不怕饿肚子了。 两人先是去了卖蜜饯的铺子,十方为了避免尴尬,进去先让时九挑了些她爱吃的蜜饯,自己又“随意”加了几种口味偏酸的果脯,这才去结账。 从蜜饯铺子出来,十方又进了点心铺,照例让时九先挑了几样。 这么一来二去,他们两人手里便被大包小包塞满了。 “兄长,你那水土不服的毛病眼下好了吗?”两人路过一家医馆,时九便朝十方问道:“我见你前些天不怎么吃东西,这两日胃口又好得出奇,是不是不大正常?” 十方本想说自己没事,但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 他如今虽十有八九确认自己有了身孕,但他觉得还是应该找大夫诊一诊脉。 一来确认一下心里更有谱,二来也得确认一下他肚子里这个小的是否健康无恙。 毕竟他前些日子一直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只怕这小东西被亏着了。 医馆里挺热闹,大堂里抓药的人和看病的人都有不少。 两人被伙计招呼着坐在一旁等了片刻,直到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之后,才轮到他们。十方将东西放下,起身走到那坐堂大夫的桌前,他正要伸手给对方诊脉,却忍不住犹豫了一下。 此时时九与他离得太近,大夫无论说什么,时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止是时九,周围的人恐怕也都能听到大夫说的话。 十方觉得有孕一事还是挺私密的事情,此事目前就连孩子的另一个父亲都尚且不知,怎么好叫旁的人知道呢?念及此,十方朝大夫面前凑了凑,开口道:“大夫,咱们能不能去内厅诊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