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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神玉。”不知为何,他吐出这句话。 可那些身影们的动作没有停下,反而在听到“神玉”二字时,狰狞的面庞像是被浇了一把热油,烈火跳动,几番变幻,凝实成一具具森然的鬼脸。 “神玉、神玉!”他们如同祭祀远古邪神般癫狂,双臂高展,兴奋将祭酒酒抛到空中,高呼:“神玉,咱们破开他的肚皮,扯出心肝,定然能找到神玉!” “嘿嘿,有了神玉,我派定是天下第一宗门!” “那我就是当世剑仙了!” “成神了!我要成神了!” ...... “我没有神玉,我说了我没有!”阿枫惊慌地大喊着,畏惧退后。 可无人理会他的辩解,有人拽住他的手腕,玄铁打造的铁索圈住脖子,竹筷般长的钉子狠狠钉入手腕,他一阵剧痛,血潺潺流出。 “神玉呢!交出神玉!” 剧痛激起逆反,他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怒火,不顾手筋撕裂的剧痛,把挂扯骨肉的铁链摇得哗哗作响,狠狠吼道:“我早就说了,我没有!” 四野骤然寂静,空气因烈火的燃烧变得稀薄,令人窒息。 那恶鬼般的身影挥开一道火焰,掠过平地飞速移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声音阴沉,像是沾满了鲜血的匕首: “不,你有。” 阿枫赫然睁开双目,大口喘息着,周遭一片寂静黑暗,方才的梦令他心有余悸,猛地后缩了下,慌慌张张伸手去触摸周围事物。 一张温热的手心包裹住他的五指,黑暗中有人小声道:“这手怎这般的凉?” “大、大人!”阿枫惊道。 他听出这是叶诀的声音,恍然发觉自己身上盖着棉被,被子气息熟悉,这里是他的床榻。而明显他身旁躺着另一个人—— “醒啦。”叶诀道。 阿枫顿了顿,轻声回:“醒了。” 他脑袋里乱糟糟的,这梦不知是真实存在过亦或是虚幻,仿佛是一个开关,开启了脑海深处的某处记忆,那句怒吼,是自己,可明明又不是自己。 纠结间,唯一的覆盖物被掀开,一道青竹般的冷香扑面而来,是叶诀掀开被子,以手支头,侧躺在他身后。 皎洁如霜的月光撒入室内,而叶诀逆着窗子,月光描摹出他的身形,锦被半掩着白衣衣袍,后背随意散落着墨发,面庞隐在暗处,看不清神情。 阿枫愣了下,竟分不出浴室中的睡颜与月光下的懒散,到底是哪个更动人心魄。 “方才做噩梦了?”叶诀懒洋洋问道。 这崽子晕过去了,他把人抱回来检查一番,虽说无事,可总不能放任阿枫晕着,便一直躺在身边等着人醒。 “嗯。”阿枫轻声应道:“许是曾经拷打过的记忆。” 叶诀哦了一声,这句话听着没问题,从阿枫口中说出,竟让他莫名有些心酸。 二人又陷入一片沉默,空气几乎凝固,按理说阿枫醒来,叶诀该走了,然而—— “阿枫,我与你说个事。”叶诀凑上去,语气有点生硬。 阿枫忽然被青竹的冷冽完完全全的包裹,而凌冽的气息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体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傻傻地点了点头。 “你今日昏迷,定有内情,怕是你身体有毒素未清,且毒性强烈,必须用以专门的灵药加以祛除。”叶诀搓着手指委婉地开口道: “不过这个祛除吧,它吧,它就是吧......” 叶诀发觉委婉这条路无法继续走下去,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得扒了你衣服,把手摁到你胸前探查。” 一口气说完,他的目光不太自然看向阿枫。 天天叫人家小傻子,可傻子也该知道里衣是隐秘之处,遑论自己把手指尖贴上去,简直就是……流氓! 所以他一句说完,视线不自然地落在小傻子身上,小傻子的眼瞳在月光下显得尤为黑亮,像是只无辜的小兽。叶诀的心微微一颤抖,暗怪自己不该说的。 谁知阿枫眨了眨眼睛,便从被子中伸出手,去扯衣领。 叶诀一个措手不及:“你......你做什么?” “大人的意思不是让我脱衣服么?”阿枫疑惑抬头。 叶诀:“……” “咳,的确如此。” 阿枫低头,乖乖去解自己的衣衫,然而手触碰到衣襟时手一滞,他猛然发觉,自己衣襟带子是解开的。 “咳。”叶诀又重重咳了下掩饰尴尬,谁能想到衣服解到一半,这崽子突然醒了呢? 阿枫没追问,继续解衣襟,拨开衣衫,露出伤痕交错的身体,而经过药浴连日的浸泡滋养,伤痕已变淡,唯剩烙痕般的紫色块状斑点,叶诀伸手,指腹轻轻压上痕迹最深的那个。 之前经历了种种尴尬,叶诀早就预想过这次肯定尴尬不已,然而当手指拂过细腻的皮肉,触到凹凸不平的血迦时,他的内心平静,且沉重。 叶诀将自己将灵识探入伤口时,几息间,识海猛然一震,一股怪异的酥麻感攀上指尖直直向心肺冲去,他连忙运转灵力,毒素迅速被推出体外,化成一阵黑烟消散在虚空中。 正是尸僵草。 “你暂时......没事。”叶诀无力地冲阿枫说道。 可他心中像坠了铅块般难受,酸涩得几乎喘不过气,心事重重起身正欲离开卧房,阿枫一把拽住他的衣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