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嗯，菜还没弄完，他们留在店里弄。”奚川淘米入锅，随口答道。 朱晓辉说：“那我现在去店里帮忙吧，今天我就不休假了。” 奚川头也不抬地说：“也行，十二点就回来吃饭吧，没弄完下午再去弄。” “好。”朱晓辉暗暗吁了口气，赶紧打开门出去了。 奚川将粥熬上，鱼宰杀好剔去大刺，片成极薄的片以作料稍微腌制。粥还没好，他洗了手去给孙佑宸倒水喝，进卧室门的时候，咪咪也跟着挤了进来，奚川平时是不允许它进卧室的，因为它爱爬床，不过这会儿他也没空关注它。孙佑宸烧得脸色发红，嘴唇干裂得都起皮了，呼吸也有点粗重，看样子烧得不轻，奚川有些后悔自己早上起来的时候没多看一眼他，不然不至于拖到现在才知道。他将水放在床头柜上，用手轻拍了一下孙佑宸的脸：“佑宸，起来喝点水。” 孙佑宸费力地睁开眼，舔了一下唇，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上有些酸痛，他不由得呻吟了一下，奚川赶紧伸手去扶他：“怎么了？” 孙佑宸皱起眉头，撒娇似的说：“难受。” 奚川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肩，将他抱起来一点，将两个枕头塞到他背后：“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孙佑宸虚弱地笑了一下，无力地说：“昨天只是有点鼻子塞，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肯定是最近太辛苦了，每天都跑来跑去的，长时间积累，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奚川将水杯拿过来，放在手心里摸了一下，觉得有点烫，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几下，这才递给孙佑宸，“应该还有点烫，你小心点喝。” 孙佑宸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抬头问：“几点了？” 奚川说：“十一点。你多喝点水，喝完再睡会儿，等粥好了我再叫你。” “那店里的菜是不是还没弄好？”孙佑宸虽然病着，但还是心系工作。 “他们在弄呢，我先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下午再过去弄就好了。今天幸亏晓辉在家，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病得没有去上学。”奚川说。 孙佑宸皱起眉头，意外地问：“他没上班？” “他本来说今天休息，看见你病了，又说不休了。他没上班你不知道？他还去给你买药了。不是你叫他买的？” 孙佑宸又喝了一口水，将水杯放下，揉了一下脸：“我不知道，我也没叫他，我一直在床上躺着。” “那他怎么知道你病了？”奚川有些意外。 孙佑宸皱眉想了很久：“我记得说是厕所堵了，来借厕所。” 奚川疑惑地说：“是吗？我刚刚用了没有堵啊。” 孙佑宸往床上躺下去：“那我不知道。” “你睡会儿吧。”奚川替他将枕头摆好，重新盖好被子，还将被角掖了掖。 孙佑宸缩在被窝里看着奚川，虽然病得浑身难受，但见到他觉得身上的病都去了几分，生病能够得到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似乎也很不错呢，孙佑宸满足地想。奚川离开之后，一直蹲在地上的咪咪跳上床头，在孙佑宸枕头边蹲坐了下来，孙佑宸看着它，小声地说：“咪咪，你说他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呢？是我想的那种喜欢。” 咪咪没出声，只是换了个姿势，在枕头边蜷成了一团，趴卧了下来，背对着他，孙佑宸笑了：“你骗骗我也好啊，小坏蛋。” 奚川端着熬好的粥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人一猫在床上睡得呼呼的，还比着打呼噜，他一把将咪咪拎起来扔到了床下：“谁让你上床来的，赶紧出去。” 他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孙佑宸还是醒了，他睁开眼：“你赶它干嘛？它知道我病了，来陪我的。” 奚川发不出火来了：“可是它都多久没洗澡了，把床单都弄脏了。”虽然天冷之后，他们就没带咪咪去过店里，但也很少给它洗澡，以奚川的洁癖，是无法容忍一只猫爬床的。 咪咪闻见鱼香味，赖着不走，在奚川脚边蹭来蹭去，还喵喵叫着要吃鱼。孙佑宸说：“我好像闻到香味了。”其实他鼻子堵着，闻不见什么味道，只是想转移一下奚川的注意力。 “嗯，鱼片粥。你起来喝吧。” “好，我起来刷牙洗个脸。” “那就先放这儿。”奚川将粥放在床头，然后弯腰抱起咪咪出去了，给它盛鱼片粥去。 鱼片粥清香味美，孙佑宸没什么食欲，也还是喝了两碗鱼片粥，吃了药又重新睡了。到底年轻，感冒来得快去得快，晚上又活蹦乱跳的，全副武装起来去了店里打算帮忙，店里宾客盈门，每个桌子上都冒着腾腾的热气，果然火锅是冬天的标配，孙佑宸觉得心情都轻快了不少。 刚进店门，碰到朱晓辉端着两个油碗出来，朱晓辉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平地，看着孙佑宸时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绊了一跤，虽然没有摔倒，但手里端着的托盘倾斜了一下，里面的油碗滑了出去，直接向前倾倒出去。孙佑宸赶紧往后一跳，大叫一声：“小心！”但碗还是滑出了托盘，油也泼了出去，不少都淋在了孙佑宸的羽绒服和鞋子上，两个碗同时落在地上，发出“啪”一声脆响，全都碎了。 朱晓辉的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 孙佑宸看着自己身上的油渍，沾了油的蓝色羽绒服颜色愈发深暗，简直没脾气了，强笑着说：“岁岁平安吧，赶紧拿扫把和拖把来收拾干净，以后小心一点。你刚是给哪桌上的？” 朱晓辉说：“19号桌。” “行了，我去吧。”孙佑宸从前台抽了几张纸，擦了一下身上的油，有点无济于事，油已经浸到衣服里去了。 他去厨房里跟奚川打了声招呼，奚川见他来了，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 孙佑宸轻咳了一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点咳嗽，不过我有办法！”他拿出口罩，给自己戴上。 奚川正忙着烧火锅汤底：“你这孩子，不要逞强，赶紧回去休息。” “我不，我一个人在家待得特无聊。我去忙了，放心吧，我不会累着自己的。”他说着就转身去干活了。 肖帅哥俩知道孙佑宸生病，也没让他多干，尽量让他在前台收银。朱晓辉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心神不宁，打了两个碗后，又送错了一桌的菜，结账的时候还给一桌多算了一百块钱，被客人投诉到前台来了。孙佑宸赔礼道歉，给对方抹了零头做优惠，这才将客人打发走。 直到所有的客人都走了，孙佑宸才对朱晓辉说：“晓辉，你今天状态有点不对啊，心神不宁的，出了几次错。怎么了？” 朱晓辉看了一眼孙佑宸，低下头说：“我家里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我奶奶病了。” “严重吗？要不要请假回去看看？”孙佑宸说。 朱晓辉猛摇头：“不用，家里没让我回去。” 奚川说：“等过完元旦，休几天假回去看看吧，你的假一天都还没休呢。” 朱晓辉头低得更低了：“好的，谢谢小川哥。” 孙佑宸将今天的账单收起来，笑眯眯地对奚川说：“今天的流水又有六千多，照这么下去，我今年能先还一部分债了，到时候第一个就还你和晓辉的钱吧。” 奚川摆手：“我的先不用管，你先给其他人吧。” 朱晓辉听见自己被点名，有些莫名奇妙：“什、什么钱？” 孙佑宸说：“你们之前在小雅园的时候，最后一个月工资我爸都没给大家发，大家都体谅我的难处，没有人提过。我知道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我挣了钱，就应该把这笔钱还给大家。你正好在，第一个就给你吧。” 朱晓辉一听，喉头滑动了一下，眼睛有点发涩：“不、不用了。” 孙佑宸笑着说：“这是应该的，过年前我会先还一部分人。”想到自己可以还债了，还是自己挣的钱，孙佑宸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回到家，进了卧室关上门，奚川才问孙佑宸：“今天晓辉出了几次错，他怎么回事？” 孙佑宸将今晚的事说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看着上面的油渍跟小孩画地图似的，虽然蓝色并不明显，但是那股子香油味儿总是挥散不去。 奚川说：“这衣服还是洗一洗再穿吧。” 孙佑宸说：“洗不了，我就这件羽绒服。” 奚川一愣：“那就先穿着。明天下午带你去买新的。” “不用了吧，平时我也没怎么穿羽绒服。”蓉城并不十分冷，男孩子一般冬天穿个毛衣厚外套就可以了，今天是他病了，所以才穿羽绒服。 奚川说：“买一件吧，今年还没买过新衣服呢。你骑车跑来跑去的，需要穿厚一点。” “买过啊。” “厚衣服没有。我给你买。”奚川说。 孙佑宸笑了：“真的啊？”那就是奚川送他衣服了。 奚川点头：“真的，新年礼物。” “嘻嘻，好。”孙佑宸笑弯了眼。 过了一会儿，奚川又说：“以后我们出门的时候还是把门给锁上吧。” “哪天没锁门啊？”孙佑宸说。 “我是说我们自己的房门。” 孙佑宸笑了：“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锁门干什么？” “谁说没有？我的钱就放在家里。锁上吧。”奚川说。 孙佑宸点点头：“好！” 从这天起，他们就开始锁房门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朱晓辉从那天出过错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错，干活也特别尽心尽力，学做菜也特别勤快。一直忙到元旦假期结束，孙佑宸给朱晓辉放了假，让他回去看奶奶。朱晓辉一早就出了门，但是并没有去车站坐车回家，而是在外面溜达，他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我拿不到菜谱，你另外找人吧。” 那边回了一句：“怎么拿不到？你不是说看到过吗？” 朱晓辉说：“他们锁了门，根本进不去。” 那边问：“你不会偷钥匙进去？” 朱晓辉说：“我不想偷。反正我就是不偷了，随便你吧，钱我会还给你的。” 那边威胁：“操，小子，你别让我抓到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朱晓辉也不怕：“你再威胁我，我就跟他们说你想偷他们的菜谱，让你永远也拿不到。” 那边气急败坏：“你敢！我操你八辈祖宗！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朱晓辉将刚才的对话信息全都清除掉，抬头呼出一口白气，仿佛将什么东西给呼出去了，然后提起包，去了一家网吧。 第38章 遭窃 朱晓辉在网吧待了一宿, 第二天上午估摸着大家都出去了才悄悄回来, 关上门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起来, 连午饭都没吃，然后直接去了店里。 奚川看见他有点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不知道他早上就回来了。 朱晓辉说：“我奶奶身体已经好了，我在家也没什么事, 就回来了。” 他提前回来，奚川当然高兴，年底生意好, 孙佑宸又到期末了, 忙着写论文、做设计和复习，奚川不让他每天都过来帮忙, 店里正需要人手。 年末是各大酒楼的旺季，但凡大一些的饭店酒楼, 都有承接不完的酒席，结婚、做寿、乔迁以及年夜饭等等, 只要口碑好、规模大的酒楼，全都排得满满当当，老板只需要坐着数钱就行。小雅园是蓉城有名的能承办酒席的酒楼之一, 长期以来积累了良好的口碑, 所以才刚入冬，冬月与腊月的酒席就排满了。 作为小雅园的店长兼总厨，王光旭得意非凡，瞧，他经营的小雅园一如从前那样生意兴隆。然而随着酒席次数的增多, 他逐渐体会到了压力，每次办完酒席后，他都能听到有客人反映小雅园的菜品不如从前，有的说不如想象中好，价钱与菜的品质不太相符，作为小雅园的负责人，他自然是介怀的。 所以每次办完酒席之后，他都会叫过大厨们过来开会总结，让大厨们点评一下自己做的菜，然后由他来总结，指出这样那样的不足，名为讨论，实为批评指责，闹得大厨们都诚惶诚恐的，每次准备酒席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失了自信。自信对一个厨师是尤为重要的，一旦畏缩，就容易在火候、调料的用量上出现问题，所以小雅园的问题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连老板刘和成都听到了负面的反馈信息，他批评王光旭这个总厨没把好关。 王光旭有口难言，不是他不想把好关，而是他做不到。刘和成当初看中的就是小雅园这块金字招牌的价值，请他来当店长和总厨，也因为他是孙伯英的徒弟，能继续保持小雅园原有的风格和口味，所以就算小雅园换了老板，经典招牌菜也没更换过，这些菜都是王光旭亲自把关的，但怎么也做不出原有的滋味来。王光旭觉得，师父没有跟他交过底，在教的时候有所保留，所以他才做不出原有的味道来，因此他迫切需要孙家那本家传菜谱，有了这本菜谱，他就能将小雅园办得越来越红火。 所以王光旭要赶在年底酒席高峰来临之前将菜谱拿到手，于是他找到了朱晓辉，给了他一些好处让他去偷菜谱。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朱晓辉已经确认了孙佑宸和奚川手里有这本菜谱，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菜谱的重要性，朱晓辉只要趁没人的时候将菜谱偷出来就可以了。然而这小子临阵倒戈，让王光旭暴跳如雷，所以他必须得尽快想办法将菜谱拿到手。 孙佑宸1月20日才放寒假，这段时间奚川也不让他来店里帮忙了，所以他基本都待在学校。不过孙佑宸虽然在宿舍有床铺，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以宿舍为家，至少洗澡洗衣这种事他还是回家来的，毕竟家里有热水器和洗衣机，比学校要便利多了。 这天晚上，孙佑宸冒着寒气骑车回家洗澡换衣，他先去的店里，想着能帮一会儿是一会儿，结果奚川看见他就赶他回家去：“你要洗澡就赶紧回去洗，不然我洗澡还要等热水。”家里装的是电热水器，这种冷天烧一罐热水起码需要等上个把小时。孙佑宸一想也对，也不磨蹭了，赶紧骑上车回去了。 孙佑宸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门一向是反锁的，需要转两圈才能开，今天却只转了半圈就打开了，孙佑宸有些意外，这谁出门的时候又忘记反锁了，不知道年底小偷多啊。他推开门，一打开灯，咪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大叫一声朝他扑了过来，完全是一副受惊吓的模样。 “怎么了，咪咪？”孙佑宸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和奚川的房门是虚掩的，没有锁上，这就不对劲了，因为奚川特意跟他强调了他们的房门要反锁的，奚川这么细致的人，绝对不会粗心大意到忘记锁门，家里进贼了？ 孙佑宸的心怦怦跳得厉害，停在门口，贼走了吗？他正犹豫着，房间里忽然传来“啪”一声响，把孙佑宸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打开门退出来，迅速反锁上房门，咪咪也跟着挤了出来，他掏出手机拨打110，然后直奔电梯，去找保安。他们现在租的房子是电梯房，电梯在楼上某层迟迟没动，他等不及，从消防梯飞奔而下，还好只住在六楼，他一口气跑下楼，找到保安：“我家进贼了，现在还在屋里，我把门反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