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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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场手术中, 他没有经过上报, 没有经过审核就代签,进行急救——这样的做法是否过于草率?如今患者死亡,其是否应该背负主要责任?其能力是否与职称相对应? 安山镇那边的工作也要暂停一段时间, 据闻那家人已经前往公安局报案,一旦涉嫌医疗事故罪,他可能会被取保候审。 江竹同唐葵解释了这一番,将她送回家去,独自驱车前往安山镇,将皮蛋带了回来。 郑教授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在同唐妈妈沟通之后,皮蛋暂时由唐葵照顾。 刚刚搬到新家的皮蛋十分兴奋,尾巴摇个不停,见谁都亲热——除了叶时言。 大概是那晚上江竹没让叶时言进门的缘故,皮蛋对脸上淤青未消的叶时言带了点敌意,还冲着他呲了呲牙。 叶时言视若无睹,坐在沙发上吃橙子。 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依旧住在唐家;唐葵看见他,心里依旧不太舒服,想起时晴说过的方法,掏出来一枚巧克力,剥掉,塞进口中含着。 江竹嘱咐她:“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这下时间多了……无聊了也给我打,我可以好好地陪陪你了。” 他最近暂时不能离开a市,安山镇是去不成了,医院那边也暂时停职了,一时,他竟闲下来了。 “既然重新回来了,那我还是继续开一段时间我的甜品店,”唐葵笑着问他:“你有没有时间?我那里正好缺一个收银员。” “兼职司机,”唐格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拍拍江竹的肩膀:“再过两天,我得出一趟差。大概一个月吧,没时间接送葵葵了,还得麻烦你。” “一点也不麻烦。” 江竹一口应承下来。 唐格瞧一眼旁边的唐葵,问她:“阿姨在哪里?” “好像在厨房那边。” “你告诉阿姨一声,今晚上我想喝玉米排骨汤。” 唐葵知道他一定是有话想单独对江竹说,应声离开。门外只余两人,唐格问江竹:“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江竹摇头。 唐格皱眉:“如果没得罪人的话,不可能啊……” “有可能得罪了人,但我不知道而已,”江竹说:“我没怎么关注过别人的看法。” 唐格扭头看了眼客厅,叶时言还在慢吞吞地切橙子,没事人一样坐着;皮蛋离他远远的,把身体盘成一团,似乎睡着了。 “秦硕,”唐格说:“你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换句话说,你认不认识他?” “从未听过,他是做什么的?” 唐格来回踱着步子:“咱们市的风月佳人,整条街上的店都是他开的。” 风月佳人是a市著名的娱乐一条街,ktv,洗浴中心,酒吧等等。 江竹未曾涉足过,但唐格与叶时言曾经是那里的常客。秦硕年纪很大,大约有五十多岁了,同他们两个年轻人也只打过几次照面,点头之交而已。 “我一朋友在经营着一个大v号,昨天开始,有人让他发那些明显冲着你来的稿子,都是事先写好的。他知道葵葵最近在和你交往,留了个心眼,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打听了一下。有人透露给他,是秦硕要整你,”唐格疑惑不解,“说起来,你与他既然不相识,又怎么会惹到他?” “谁知道呢,”江竹淡淡地说:“走一步看一步,我不信他权力大到可以颠倒黑白。” 唐格只能报以苦笑。 江竹这个人,哪里都好,只有一点不行,未涉足过黑暗,所以也对眼前之事比较乐观。 这一点,倒是和葵葵很相配。 唐格送走了江竹,自己回沙发上躺着。叶时言把盘子推过来:“你要不要吃?” 唐格还生着他的气呢,瞥了一眼,又给他推回去:“不吃。” 自上次殴打他之后,唐格还没有和叶时言好好地聊过。 没法好好聊。 唐格心里窝着一肚子火。 他当然知道叶时言是个什么德行,毕竟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一起泡吧打野的,彼此都清楚腹中肚肠。 叶时言为人倒是没什么话可说,好哥们该具有的品质,他哪点都不差——只有一点,这家伙,竟然觊觎他的妹妹! 一想到唐葵看到了那种视频,唐格就恨不得拎起来叶时言,按住他的脑袋在地上用力摩擦。 “上次,那视频,你也是故意引我看到的吧?” 唐格出声,闭着眼睛,不去看叶时言表情:“打了你之后,我就回过神来——匿名给我发视频和消息的人,其实是你吧?你故意去送周盼盼回来,也是想让我尽早知道你在哪里吧?你早就知道会激怒我,我会打你。” “你想太多了,”叶时言否认:“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白白地被你打一顿?” “你现在在我家好好地住着,这不就是好处?”唐格说:“别以为能瞒得住我,你被打,阿姨指定会叫葵葵回来;阿姨心软,再加上愧疚,一定会邀请你来家中养伤——你就有了机会,和葵葵长时间接触。” 说到后来的时候,唐格咬着牙:“早知道,我就该拦着阿姨,不让她给葵葵打电话。省的遂了你小子的意。” 叶时言沉默半晌,他咬了一口切好的橙子,清甜,一点儿也不酸:“我也不过是再想为自己争取个机会罢了。” 唐格掀开眼皮瞧他:“别说什么争取不争取的了,你不适合葵葵,江竹才是她最理想的归宿。” “理想?”叶时言讽刺地笑:“他如今自身难保,又怎么成了理想的归宿?” 唐格沉着脸,坐直了身体,问:“你说实话,秦硕和你有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叶时言轻描淡写地说:“若是我们两个人有牵扯的话,早先在风月佳人,还会被宰?” 他们年纪尚轻的时候,不懂规矩,被狠狠地宰了一顿。 唐格想了想,觉着也对,依旧警告他:“你别再做针对江竹的事情了,也别再去打扰葵葵。” 叶时言敷衍地应一声,唐格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没往心里去。 唐格心里暗暗地想,等他脸上的淤青下去了,就立马让他滚蛋。 吃他的,住他的,还想着他妹妹?没门! 那些稿子,最终还是都发了出去;秦硕还真是财大气粗,花了大价钱买热搜,直接把明星大婚的消息都压了下去。 他甚至还请了公司,控评,刷评论,瞬时间,排在前面的评论全变成了让江竹陪葬的威胁性言论;更有甚者,扬言要人肉他。 这场由秦硕暗地里操作起来的风波,最终因江竹的照片被匿名网友贴出来而走上了高潮。 无他,纯粹是养眼。 不少本来是跟风的人,一开始被文章扯着鼻子走,自动脑补出来了秃顶大肚油腻大叔,骂的格外起劲;可等照片出来,突然发现,不对呀。 他的形象,与一开始文章所说的“丑恶”“卑劣”“自私”完全不沾边。 都说相由心生,但江竹的表情坦荡,目光坚毅,一点儿也没有小人之相。 一些营销号,先前还保持着沉默,一见又有风波可以炒,溜的比谁都快,飞快地把能搜到的江竹照片都寻出来,之前履历一查,再想方设法取的北城医学会的鉴定书,往上一摆,宣布——江医生其实是无罪的! 营销号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有时候,当众人都在批判某事的时候,你逆着来,反而更容易博得关注——哪怕是骂名。 在网络上,最不怕的就是骂;人不是十全十美的,做事情也不可能讨每个人的欢心,骂就骂呗,不怕被怕,就怕没有关注度,就怕火不了! 一开始站出来力挺江竹的,是一个天天发段子的营销号,平时恶评满满,倒也不怕什么,把长微博一发,同公司的几个号互相转一转,再和几个号吵吵架,这关注度自然就有了。 唐葵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刷微博。 “江医生真相”这个话题,已经超过了“私自代替家属签手术知情书”,稳稳地占据了首位。 她点进去,评论区里乌烟瘴气,水军和人争辩到最后,直接吵了起来。 ——都快比得上明星微博下的互撕了。 唐葵去了一开始发长微博谴责江竹的博主下面,评论:“如今医患关系本来就紧张,你知道经过你们这样不分黑白的一闹,会让多少医生寒心?会给其余无辜的患者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评论发出去,如小石子落水,溅不起什么水花;但她却收到好几条辱骂的私信,语言粗俗不堪。 唐葵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关掉了;她复制了自己发的那条评论,坚持不懈地,去每一个辱骂江竹的微博下面粘贴。 她没什么大的能力,但能多让一个人清醒也好。 这一桩医闹,经过秦硕的暗中推动,直接从a市闹成了全国性的新闻。 官方的新闻报道还没出,但s省医学会被闹了出来,宣布重新做一次鉴定。 网络上可不管什么鉴定不鉴定的,秦硕这次真的是花了大价钱,他甚至还起了买通营销号的心思——可惜,营销公司认定这有利可图,通过收集资料,又弄明白了前因后果,礼貌而客气地拒绝了他。 毕竟,为了眼前一点钱,坏了能继续接广告推广的大号,可不值得! 哪怕秦硕势力再怎么大,也只是在a市这附近,出了省,就干不过那些营销公司的后台了。他也不想惹事,只能继续花钱在其他的号上,继续控评挑事。 周盼盼也给唐葵打了电话,倒不是慰问,是个提醒:“葵葵啊,我看到那些微博了。嗯,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尽管说。” 周盼盼有些犹豫:“我看这架势,如果不是营销号做恶博关注,就是有人针对上江老师了……如果是前者还好,伤不到你们,过段时间,风头也过了;如果是后者的话——” 唐葵笑了:“盼盼,你知道,我最不怕这些了。” 周盼盼松了口:“我今天看照片,发现认识那个死者的父亲——我老家和他一个村,是个人嫌狗嫌的家伙,老无赖,根本不像报道上说的那样可怜。如果唐哥哥认识一些营销号就好了,我们把消息提供给他们,也可以借机澄清一下。” 第39章 布朗尼芝士 次日,唐葵与周盼盼两个人, 联系上唐格的另一个朋友, 他也经营个自媒体号, 外号叫做木头。格子衬衫牛仔裤, 外加一副黑框眼镜,是个普通宅男的模样。 秦硕那边也有人和他谈了发文的事情, 但没谈拢。木头知道江医生是朋友的妹夫, 直接说私人号不想参与这些。 那边倒也没再坚持。 三个人一同去了周盼盼的老家。 周盼盼老家离a市并不远, 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毕竟离省会近,这片区域据说也要纳入拆迁范围。放眼看过去,整齐的房屋, 宽阔的道路,说是个村子,但和一般的小镇没有分别。 据周盼盼回忆, 那个闹事的人叫做宁达, 但他们那边的人都叫他“二狗蛋”。 确实是父母早亡的,依靠村子里人的接济长大, 但品德不太行, 年轻时就和些混子, 二流子之类厮混。而死者的母亲, 是个流浪的孤女, 脑袋也确实不太正常。 不知怎么,流浪到他们村子里来,村里人心善, 几家人给了她食物和水,她傻呆呆的,就睡在土地庙里。谁知道睡了几天,把宁达给招了过来,也不知那几夜发生了什么,反正等孤女肚子大起来,宁达就把她带回家住了。 后来孤女莫名失踪,周盼盼就不清楚了。 但只是这些,就足够让唐葵愤怒了:“这和畜生有何区别?” 欺侮一个神志不清的孤女,还强迫其生下孩子,这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吗? 周盼盼安抚她:“别生气。你看他这如今的做法,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