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有啥遗憾不遗憾的,鸟儿大了总归要自己飞,孩子大了也总归要自己生活。至于当娘的,只要孩子们过的好,过的如意,就行了。” 邢如意的眼眶跟着湿了湿,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这样的话,似乎在母亲临去时也曾对她说过。 “那你……恨我吗?” “你是我们王家的恩人。”王如氏依旧笑着,笑容里满是感激:“要不是你,哪有眼前的一家和乐;要不是你,我有何面目去见我们王家的祖宗;要不是你,我女儿恐怕也要一辈子守在王家做老姑娘。” “可也是我害的你无法/轮回。” “孽是我种下的,自然也要有我这个老婆子承担。再说了,用我的命途换取我孙儿的命途,我觉得值。” 邢如意长吁一口气,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我暗中找人帮你谋了份工作,虽有些枯燥,却也能让你有机会与自己的儿子、媳妇、孙子甚至是女儿一家见面。” 说话间,邢如意将一张纸丢给了王如氏,那上面赫然写着:“职务:阴司职位:孟婆工作范畴:熬制迷魂汤,并向路过的鬼魂分发。” 时间倒回一年半之前…… 相传,有一条路叫做黄泉路,有一条河叫做忘川,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忘川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孟婆汤让你忘了一切,三生石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当我们走过奈何桥,总要在望乡台上看人间最后一眼,然后喝碗忘川水煮的孟婆汤。 至于这孟婆汤,相传要先取十殿判定要发送各地做人的鬼魂,再加入采自俗世的药材,调和成如酒一般的汤,分成甘、苦、辛、酸、咸五种口味。凡是预备投生的鬼魂都得饮下孟婆的迷魂汤,如有刁钻狡猾、不肯喝的鬼魂,它的脚底下会立刻出现钩刀绊住双腿,并有尖锐铜管刺穿喉咙,强迫性的灌下,没有任何鬼魂可以幸免。 邢如意曾问过狐狸是不是真的?狐狸只是看着她笑,眼瞧着她快要发火了,才悠然的说道:“一碗迷魂汤而已,何须那么的麻烦,只需将一生的苦楚放给他们看,各个恨不得早点喝了迷魂汤,轮回转世去。” “若是一生幸福的人呢?”邢如意撇撇嘴。 “一生幸福的人!你觉得这世上有吗?”狐狸潇洒的挥一挥雪白的衣袖:“纵然是号称六根清净的和尚都会为钱而愁,为情而苦,何况还是长着三千烦恼丝的芸芸众生。” “既然都知道苦,为什么还要迫不及待的去轮回。难道,下一世就不会苦了吗?若是我,宁可一辈子当鬼,也不愿意再去轮回受什么苦痛。当然,前提是我上一世真的过的很苦的话。” “小傻瓜,是人就会有期盼,有期盼就会有期许,有期许就会想要重新开始。这辈子没钱的人,会指望着下辈子能当个富豪;这辈子受气的人,会指望下辈子官运亨通,趾高气扬;这辈子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人,会指望下辈子白首不相离……人人都有欲望,人人心里也都想要达成,却没有达成的心愿,想要去做却没有来得及去做的事情,因此下辈子就成了唯一的指望。你说他们急不急?” “难道就没有例外的?”邢如意托着下巴,显然被狐狸的一番说辞给吓着了。 “有!” “谁?” “现如今地府的首席判官崔府君。” “崔府君?”邢如意眨巴眨巴眼睛。 “我的一个朋友,他生前为官,死后更是被百姓拥戴成神。只不过他留在地府不是因为百姓拥戴,而是心灰意冷。为官多年,他不仅体会到了官场险恶,人心似毒,更看到了人间疾苦,百姓之痛,更因为无力改变而郁郁寡欢,纵是做了鬼,也难解心事,宁肯入十八层地狱受炼狱之苦,也不肯再轮回为人。阎王见他个性秉直,人间又有百姓爱戴,就让他做了地府判官。” “狐狸,你这是在说书吗?”邢如意点点狐狸俊俏的鼻子。 “不!”狐狸握住邢如意的手指:“我只是在讲我朋友的故事。” “哦,这么说,你认识地府的判官?那么,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十分小小的忙。”邢如意一脸讨好,尤其眯着眼睛的样子更像是一只猫。 正文 第033章 阿胶乌鸡汤(1) 对于邢如意的请求,狐狸自是不忍拒绝,于是便有了之后给王如氏的那张聘书。其实,地府的职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就跟人间一样,有人当百姓当的久了,就想去当官,而有些人当官当久了,就想归隐当百姓。只不过,地府要比人间简单的多,要嘛任职,要嘛投胎,至于你投胎后还能不能任职……抱歉,这个就连阎王爷自己也不能肯定。 原因嘛?僧多粥少,想在地府谋个一官半职,不光得有背景、有人脉还得看运气,据说有些人等了几百年,还是被灰溜溜的赶去投胎了。 王家的事情解决后不久,邢如意又央求着狐狸带阿苓去长安帮她找家人,顺便也调查一下当年都发生了那些事情。 阿苓临行前的那一夜,又偷偷的去了盛家。许是心有灵犀,大病初愈的小盛子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着一位相貌清秀的红衣姑娘,微微红了脸问道:“这么晚了,姑娘是要找什么人吗?” 阿苓摇摇头,两行淡红色的血泪顺着眼眶淌落下来。夜很黑,灯笼很暗,阿苓穿的又是一身红衣,加上小盛子害羞没敢盯着人家姑娘的脸看,因此未曾发现什么不对来。他只是在听到这位姑娘隐忍的哭泣声时,心中蓦地疼了一下,尽量压低了声音,温柔的问着:“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你放心,我是捕快,虽然不一定能帮姑娘的忙,可若姑娘需要,在下一定尽力。” 阿苓又是轻轻摇头,强迫着自己露出一抹醉人的笑来:“我想请你帮我带句话。” “什么话?”小盛子一头雾水,看到姑娘唇边的那抹笑,更觉得心口处疼的厉害。 阿苓嘴唇轻轻的动着,然而这时却起了风,小盛子集中了全部精神,却只听到了五个字:“盛大哥再见!” 再见,即是不见,至少这一世很难再相见。 泪水迷住了阿苓的眼睛,沙尘迷住了小盛子的眼睛,等他在睁开时,门前空空如也,那个红衣女子早已经不知去了何方。 心口处沉甸甸的,像是搁了什么东西,却又突然间消失不见了一般。 如意坊,鬼槐树,阿苓对着月亮轻轻的唱:“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爱上的人都像你。” …… 自从狐狸带了阿苓去长安寻找家人,邢如意就感觉自己这睡眠就一日不如一日。没有了窗台上狐狸好看的侧影,没有阿苓声音软软的唤她如意姐姐,这日子当真过的有些不大习惯。 清晨,还在睡梦之中的邢如意被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擂门声给惊醒。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了不得的事,开了门,却只见外头站着个无赖。 这无赖,邢如意认得,乃是两条街外张婆婆的独生子。张婆婆一生孤苦,膝下只有这么个儿子,却是撒泼打滚,好吃懒做,外加小偷小摸,惹得洛阳城中人人不待见。 如意坊新开张时,他也曾来闹过事儿,被常泰以扰乱社会治安罪带回衙门关了几日。出来后,倒也老实安生了一段日子,对如意坊,更是敬而远之。邢如意私底下也偷偷的问过狐狸,狐狸只笑不语,想来也曾暗中警告过他。 如今,这狐狸前脚才走,张无赖后脚就上门寻事,莫不是欺她邢如意一人在家,错把母老虎当成了病猫。眼睛一点点的眯起,藏在袖口中的右手也暗中捏出一个口诀来,只等这无赖发作,就将其打个喇叭花吃狗屎。 谁知,这张无赖竟从腰间摸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柜台上,粗声粗气的喊着:“把你们店里上好的胭脂都给张爷我挑出来。” 邢如意淡淡一笑,没有吭声,只用两根手指将那锭银子给捏了起来。看样子,倒不像是打劫的官银,莫非是从某个富户内宅中偷的? “看什么看,那是老子赚的清白钱。你放心,我知道你跟衙门里头的人熟,我张爷日后还要在这街面上走动,不会惹你的。”张无赖,虽然无赖,却也是个心思灵巧,察言观色的主。见邢如意只笑不语,只拿着银子看,就猜出这俊俏老板娘心里头在想什么。 “张爷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意还有什么好介意的。”邢如意见银子没啥大问题,一抄手塞进了袖子内,随之换上一张笑脸,盈盈的站在柜台后面:“张爷虽然阔气,却也不能只用一锭银子就买了我这里全部的胭脂水粉去。” 张无赖瞪眼:“那个说要全买了?你莫要无赖我,我张爷只说让你选这里最好的。” “我如意坊里卖的胭脂都是最好的,且花色品种各不相同,每一款胭脂只有一盒,且只卖给最适合它的那个人。张爷说说,全天下独此一份的胭脂,是不是全都是最好的?” “那,那你就挑一个合适的给我。不,不是一盒,爷给的银子,至少能买上三四盒。”张无赖随手在那些格子上指了指。 邢如意一边将张无赖随手指到的那几盒胭脂取下,一边例行公事般的问着:“不知张爷这胭脂是打算送与何人的,说出来,如意也好帮着给介绍介绍。要知道,这胭脂可不比买菜,做成什么样子都能吃,这十七八岁跟二十七八岁用的东西不同,效果自然也是不同。张爷你既然在我这里花了银子,我总给介绍称心的给你不是?” “你这话说的我爱听。”张无赖摸摸头:“就凭着老板娘你刚刚说的这几句话,你放心,在这洛阳地头上,没人敢找老板娘你的麻烦。” 邢如意直笑不语,别说她家中还豢养着一只修炼成精的千年狐狸,就凭着她跟洛阳城内第一捕快常泰的交情,也没小混混敢惹她啊。况且,她邢如意也不是吃素的,随随便便捏个花,掐个叶的,也能叫那些混混们提起她邢如意三个字来心肝儿颤颤。只不过她是好人,又是淑女,不愿意惹事儿罢了。 正文 第034章 阿胶乌鸡汤(2) 张无赖口沫横飞了好一阵子,才将话给绕回整题上,“这几盒胭脂里,有一盒我要送给红袖山庄的锦落姑娘,一盒送给百艳楼的花蕊姑娘,还有一盒要送给街西的小寡妇,就那个大胸大屁股小柳腰儿的。” 张无赖说着,嘴角竟流出一条长长的哈喇子来。心如意心生厌恶,却也不好明说,只拿了抹去暗中将他滴到柜台上的擦去算了。 “这三盒,老板娘务必要选好的,就像老板娘说的那样,得配上身份,还有那张脸蛋。至于这最后一盒,老板娘随手拿就行,是送给我家那小不死的鬼难产。” 张无赖说的这几个人,邢如意倒都认识。先说红袖山庄那位锦落姑娘,端庄典雅,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通。若是不知晓内情的人看了,只怕会当做是哪家的闺阁小姐。但事实上,那红袖山庄也只是一处让男人们寻欢作乐的歌舞妓坊。坊间传言,这位锦落姑娘是红袖山庄鸨母的私生女,眼下所谓的卖艺不卖身也不过是用来抬高身价的幌子,迟早还是要敞门迎客的。 百艳楼,光是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跟红袖山庄是同一性质,甚至格调还要下降几个等级。这位花蕊姑娘是百艳楼的头牌,也曾来如意坊买过胭脂水粉,虽生的美艳动人,举止却十分粗俗。只不过男人都是看脸的主,粗俗的举止并不会影响她百艳楼第一花魁的荣誉。 街西小寡妇夫家姓李,因在娘家时排行老四,因此都称她为李四娘。说是论长相,也只能说是一般,很寻常的眉眼,但身材却是极好的。加上外头传言,说李四娘的丈夫是个痨病鬼,成完亲后还没等上床亲热呢就先伸胳膊蹬腿儿,因此李四娘一直都是清白身。原本寡妇门前就是非多,况且还是个清白的身子,就更是惹的门口“苍蝇臭虫”嗡嗡乱飞。成亲后的第二年,李四娘的婆婆就过世了,只留下她带着年幼的小姑子艰难度日。坊间传言,李四娘的婆婆是因为她不守妇道而被活生生给气死的,当然这只是传言,事实是,李四娘的婆婆也染了痨病,虽被精心照顾,却也只勉强多撑了一年。李家开的是酒肆,却只卖一样桃花酒。邢如意偶尔也会光顾,两个人私底下也算是朋友。 至于张无赖口中的鬼难产,是张婆婆从荒坟堆儿里捡回来的女儿,名字唤作小小。只因捡她回来时,身形太多瘦小,若用邢如意那个时代的解释,小小属于早产儿。也亏得张婆婆细心照顾,才将小小抚养长大,如今已经十二。比起张无赖,小小甚为懂事,早早就知道要帮着张婆婆做事。闲暇时,小小会挎着一只破旧的竹篮在街上卖东西,有时候是几只鸡蛋,有时候是几把青菜,有时候会是一些水果。只不过卖的钱,也统统会给张无赖抢了去。 此时,听见张无赖说还要给小小准备盒胭脂,邢如意还当他是“良心发现”,“浪子回头”,便用心为他选了几盒胭脂。那知张无赖前脚刚走,邢如意后脚便从常泰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与上次一样,常泰是来求药的。 “治疗断骨的方子?” 常泰进门时,张无赖刚刚离去,邢如意正在收拾着柜台上的东西。听见常泰询问她是否有接骨止痛的方子,猛地愣住了。 “你受伤了?伤在那里了?” 说着话,上半身便从柜台上横过去,扯住常泰的衣袖就要检查。 常泰面色微窘,低着声音说了句:“不是我,是张婆婆跟小小。” “张婆婆跟小小?就是张无赖家的那对母女?”左右检查了下,见常泰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邢如意这才放下心来。由于才刚刚见过张无赖,于是在听到张婆婆跟小小的名字时,也禁不住愣了一愣:“刚刚张无赖还来我这里买胭脂,其中一盒说是送给小小的。” 常泰将指节握的嘎巴嘎巴响,嘴里说着:“那个混蛋——” “张无赖又做什么事儿了?”邢如意眨巴着眼:“还有张婆婆跟小小的骨头是怎么回事儿?” 随着常泰的叙述,邢如意的眉毛也是越挑越高,双手禁不住握成一团,关节处也传出嘎巴嘎巴的声响。原来,这张无赖为了弄点银子,也为了将小小赶出张家,竟私底下将她卖给了人贩子,而他刚刚用来买胭脂的钱就是贩卖小小所得的银子。张婆婆知晓了儿子做的事情,自然不肯,那知道这孽子不光动手打了张婆婆,还将张婆婆和小小安身立命的房子给卖了。小小身上的伤,也是因为护着张婆婆被张无赖给打的。 因张婆婆与小小身无分文,而常泰已拿出了全部的积蓄给他们母女另租了院子,因此再没有别的闲钱去请季胜堂的刘老爷给她们看病,不得已这才又找到邢如意这边。 听了常泰的叙述,邢如意连店门都没来得及关,便急匆匆的赶往常泰为张婆婆临时租赁的那个院子,才一进门便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其间还夹杂着小小的哭泣声。 张婆婆平躺在床上,深蓝色的粗布衣上沾满血迹,人也在低声的哼着。小小脸上、胳膊上也全都是伤,半跪在床前正在呜呜的哭。听见脚步声,小小猛然抬头,人也跟着打了个激灵,待看清楚是常泰与邢如意后就一拐一瘸的跑了过来。 “呜呜,常大哥,如意姐姐,我娘……我娘她……” “乖,让姐姐先去看看。”邢如意小心的握住小小的双肩,看着她的泪眼道:“如意姐姐保证,你娘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 来到床边,邢如意只粗略的看了眼,就知道张婆婆右腿的腿骨被打断了一根,胸骨跟胯骨也有断裂,若不能及时医治,只怕熬不过今晚。也难怪常泰没去请季胜堂的刘老爷,这种情况,就是请来了也没用,顶多开一些止痛的汤药罢了。 将右手轻按在张婆婆的骨折骨头裂处,那些不被人看见的骨头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神奇的愈合着。等将张婆婆全身的断骨治好,邢如意已是出了一身的热汗。她使得这些,自然不是什么神仙法术,而是穿越到这里之后莫名其妙就拥有的鬼术。不过不管这是什么术,邢如意此时此刻都为自己能够拥有它而感觉庆幸。 正文 第035章 阿胶乌鸡汤(3) 待断骨全部愈合后,邢如意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中掏出了些小拇指粗细的植物根茎交给常泰:“麻烦常大哥将这些捣乱成泥,敷在张婆婆跟小小的流血处,不出意外的话,稍后这些血变成止住了。另外,还有这个,也麻烦常大哥煎成水给张婆婆喝下去。她年纪大了,又伤了腰,若不及时治疗,只怕日后要起不了床了。” “常大哥要去捣药,这煎水的事情就我来做吧。”小小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将邢如意手中看似动物毛发一样的奇怪东西拿去。 “你的腿……” “我的腿没事儿”小小腼腆的笑着:“如意姐姐累,先坐着,小小待会儿给姐姐送茶水过来。” 见小小如此懂事,邢如意也不好说什么,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去,就靠在床头闭了眼休息。 脚步声如深秋的干雷,震的人耳朵疼,不能邢如意把眼睛睁开,就听见张婆婆一声痛苦的闷哼,紧接着是张无赖恶狠狠的声音:“小小呢?你这个死老太婆把那个臭丫头给我藏哪里去了?” “张无赖!”邢如意蹙了下眉,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张无赖,这名字倒还真是贴切的紧。”嗲嗲的,一听就是装出来的声音紧跟着从门口处传来,紧跟着是一股呛死人不偿命的香风,再跟着是一身艳红翠绿的衣衫。正是百艳楼的花魁花蕊。 原本听见“张无赖”这三个字还毫无反应的张无赖,在花蕊那一句阴不阴,阳不阳的呛声之后,张无赖竟猛然扑向邢如意,一手揪住她的衣襟将其从床上扯了起来。 “你刚刚叫我什么?有种再把那三个字说一遍。” “有种又如何,没种又如何,张无赖,张无赖,洛阳城里谁不知道你张驴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无赖!”邢如意一字一句的说着,丝毫不在意张无赖揪着她的那只手。 据说张无赖出生时,家里豢养的驴先叫了一声,跟着张无赖才哭。那会儿,张家还住在乡下,乡下孩子嘛,总觉得取个贱命好养活,加上孩子出生时又逢驴叫,于是张无赖的大名就叫做张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