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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谢非言身旁,铁打的无神论者蔺成霜,也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双眼死死盯住天空的龙神,而后又扭头,飞速打量起了四周,似乎是在寻找某种“小孔成像”“全息投影”之类的东西。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场上并不只有蔺成霜一人有此动作,与蔺成霜同样反应的还有一人,不巧正是骗子卢大师。 且不论这人在闹腾些什么,如今庄园内真正对峙着的——或者说正被死亡凝视着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如今的江家老爷,江傲意。 只见冰冷凝滞的气氛中,龙神那张与人类形态全然不同的异类面容冰冷看不出情绪,没有半点打哑谜的意思,开门见山地说道:“江获何在?为何不敢出来受死?!” 龙神的声音在天空隆隆作响,如同惊雷。 但庄园中的江傲意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近乎惊喜地喊道:“大人!龙神大人!您要寻的人是我父亲,但他早已在数日前便死了啊!俗话说身死债消,无论我父亲他曾经如何怠慢过大人您,但也请看在我父亲他已经去世的份上,就饶过他吧!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为了平息龙神大人您的怒火,我们愿意奉上金银财宝,在附近立下您的神祠,传扬您的神明,供您万人香火!” 或许是人上人当久了,哪怕是面对这样恐怖的龙神,江傲意竟也敢讨价还价,尽显商人本性。 但龙神却不吃这一套。 “死了?!”龙神的胡须抖了抖,面上的神色似是在冷笑,“死了便死了,父债子偿也是一样!” 江傲意瞳孔紧缩,两腿抖得像筛糠,想也不想,转头就向一旁的卢天师求助。 “大师!天师!救命啊!救我!!只要你能救我一命,无论日后你想要什么,我们江家都能帮你!!” 卢大师冷汗直流:帮?帮什么?怎么帮? 他不过是个骗子而已啊!! 卢大师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但铁打的无神论者这会儿却勇得很,直接上前一步,向龙神拱手道:“这位……大人……” 此刻,蔺成霜依然不知道天上这位“龙神”是怎么被捣鼓出来的,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蔺成霜干脆将这件事暂且按下,先将面前的这位当作“龙神”来对待了。 “龙神大人,敢问您与江家有何矛盾?而您接下来又准备如何解决?” 这一刻,龙神终于看向了蔺成霜,声音玩味:“哦?你这是想要来当江家的说客?” 随着那金色的目光从江傲意身上转移,蔺成霜感到一股如同实质的压力自上而下袭来,竟将他全身的骨骼都压得细细发响。 蔺成霜心中惊疑不定,虽不至于瞬间被动摇心中信念,但他的态度的确在不知不觉变得更为郑重了:“说客不敢当,不过龙神大人您既然是因债而来,那么何妨在大家面前将江家的债说个清楚明白,也将您对江家人的处置说请,好叫我们在场众人都明白您的公平公正?!” 蔺成霜这话看似在奉承龙神,可其中深意却一目了然。 天上龙神自然也能听出,金色的目光也变得越发冷了:“好大的胆子!你算什么人物,也敢叫本君向你陈情?!” 龙神心中生怒,于是天上乌云更重,狂风更怒。 蔺成霜被这风云色变的模样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但他却依然坚持不懈,还想开口说点不太中听的话。 但谢非言已出手将这胆敢捋龙须的小子提放到了一边。 “行了,别说了。龙神非是常人,你这一套不管用的。” “但是——” 谢非言没理会这愣头青,站在了龙神面前,笑吟吟道:“龙神何必发怒?这位年轻人其实并无冒犯之意,不过是因为初见到外族太过惧怕而已,其心地却是善的,一如龙神你此刻所做之事。若他知道了你因何而来,想来他定会比你更痛恨这江家人。” 龙神终于看到了谢非言:“是吗?你知道这江家人做了什么?” 天空的龙神只打量了谢非言一眼,便再度开口,似是正常对话。然而不知是不是众人的错觉,大家总觉得这位龙神话语中的冷酷怒气似乎舒缓了许多。 谢非言叹道:“原本只是有些许猜测而已,但在见到龙神你和江家老爷之后,我便已大致得出了真相。” 顿了顿,谢非言继续道:“或许龙神你不介意凡人如何看待你、曲解你,或许龙神你认为你只需秉持本心,那么善恶公道留给他人评说都是无妨……但是龙神,你可曾想过,若你就这样动手杀了江家人,那么世上便再也无人知晓江家人曾做过什么,哪怕龙神你不在乎自己在外人口中是何等形象,但你难道真的愿意看到江家人以无辜者的面孔,千年万年地在人间故事中流传下去吗? “龙神,请想想吧,多年后,当人们再度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你认为他们会如何评说?他们会说——当年醉仙江畔曾有一个传奇人家江家,不但其人能力出众,且行事也是乐善好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人家。只可惜好人难长命,他们分明好好做着自己的生意,结果却被路过的恶龙所妒,遭了大难,令这家人的传奇故事二代而止,真是可悲可叹……” 随着谢非言的叙说,四周的风越发冷冽了起来。 怒风低哮,凝重的水汽涌动,沾湿了人们的衣袍,紧接着又带着万钧重势,将众人的身形牢牢钉在地上,连抬头都成了奢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