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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盯着他们看,宋天暮突然有点恨他爸,要是他爸个子再高一点,他也不会比同龄人矮,说不定力气还能大一点,不会被别人拖狗似的拖着走。 所以说,一切都是注定的吗,要是这样的话真的有点—— 他看着走廊上倾斜的人影,突然觉得一个颠簸,有人拦住体委,把他拽了下来。 宋天暮认出眼前这双鞋的主人,是池明知。 “干什么呢?”池明知拧着眉毛。 “管得着吗你?”体委不甘示弱。 池明知把宋天暮拉起来,隔在他和体委中间,把他往楼梯的方向轻轻推了一把。 “走。” 宋天暮听话地走了,体委过来拦,池明知抓着体委的衣领,猛地把他按在墙上。 “想动手吗?” 一起抽烟的男生过来拉架,体委被架走了,池明知回头,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等他的宋天暮。 “走吧。”池明知说。 “书包还没拿。”宋天暮吸了吸鼻涕,一副没出息的邋遢样子。 “陪你去拿。”池明知拉着他的手腕往教室走。 书包拿好,两个人一起出校门,池明知看看他,宋天暮又吸了吸鼻涕。 池明知从包里掏出面巾纸递给他,“感冒还没好?” “快好了。”宋天暮一下一下地擤鼻涕,怎么也擤不干净。 他突然觉得有点丢脸,干什么都丢脸,但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他的脸皮没那么金贵,而且他也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眼光。 池明知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再回来时拿了两盒八喜冰激凌,宋天暮接过,挖了一勺吃,吸吸鼻子,又挖了一勺。 冰激凌吃完了,他才想起来说谢谢。 “不用客气。”池明知把他手里的垃圾拿过来,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那我回家了。”宋天暮在兜里摸硬币。 “好的,自己回家要小心。”池明知突然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你得多喝牛奶,要不然长不高。” 有风吹过,池明知的校服领子被吹起来,又落下去,宋天暮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那天宋天暮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照顾我呢?为什么呢?后来他明白,人最不该想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因为呢,根本就没有为什么,如果一件事注定发生,你只需要接受就好了。 因为一切都是注定,你除了接受并没有别的办法。 他想把这个道理告诉陆凯扬,可现在的陆凯扬听不进去,林子淑肚子里的小孩像定时炸弹,生出来就要把这个家炸碎掉,陆凯扬的生育焦虑比林子淑还要严重,好像肚子里有个小孩的人是他一样。 他不肯吃林子淑做的饭,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把林子淑的孩子气掉,奈何这孩子和他对着干,产检结果一切正常,比哪吒都身强体壮,他又吵着去美国找他妈,陆超英哄他,哄好了他又闹,翻来覆去,没完没了。 林子淑显怀的时候,陆凯扬终于受不了了,他再次推开宋天暮的门,要求他处理这件事。 宋天暮躺在床上看他。 “怎么处理呢?” “你问我啊!”陆凯扬打他的胳膊,看起来凶神恶煞,宋天暮却愈发觉得他可怜,像那些在地上打滚大哭不会说话的小孩。 “我没办法。”宋天暮说:“你冷静一下吧。” “我怎么冷静!”陆凯扬把他的书包拎起来,重重摔在地上,再拎起来,再摔,然后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里东西少的可怜,没什么东西供他摔,只好把宋天暮的被子抢过来摔在地上。 宋天暮静静地看着他,像旁观小孩发疯的家长。 “你什么意思?”陆凯扬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早点睡吧。” 陆凯扬一脸无语的表情,重重踢了一脚他的书包,转身往门口走。 “哥。”宋天暮突然说。 “你疯了吗!!”陆凯扬狂躁地说:“你喊我什么?” “你听到了。” 陆凯扬:“……” 宋天暮隐约觉得自己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他和池明知说了这件事,池明知笑得不行,说宋天暮很厉害。 那天池明知第一次在周末带他出去玩,就他们俩,池明知问他去没去过电影院,他说没去过,于是池明知约他去看电影,进场的时候人挤人,池明知怕他走丢了,一边走一边回头。 “我丢不了。”宋天暮说:“你走啊。” “开学那天你就丢了。”池明知笑,“还是我领你去的教室。” “那是因为陆凯扬走太快了。” 找了位置坐好,宋天暮发现池明知的鞋带开了,他蹲下去给池明知系鞋带,池明知哎了一声,把他拎起来坐好。 “我自己来。” 要是陆凯扬看见这一幕肯定会气到喷血,他的便宜弟弟居然像个奴才一样,蹲在地上给池明知系鞋带,真是丢尽了他的人。 可之后宋天暮一直都没有改掉这个习惯,他做过很多让陆凯扬觉得丢尽脸面的事,包括但不限于当池明知的小跑腿,给池明知背包,吃池明知剩下的饭,等等等等,这种事做的多了,池明知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拒绝了。 习惯是一种很有力量的东西,它把教条刻进你的肌肉,控制你在思考之前就做出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