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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步两步往前走,灰旧的楼房,蔓延的野草,阴沉欲雪的天,欢快的吉他声,记忆越来越模糊,突然之间,她觉得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继续往前,越发荒芜,眼前不再是街景,各种画面脸孔飞旋,脚下好像没有了着力点,柏油路踩上去像是软绵绵的。 再一秒,她走不动了,一堵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绕开,墙居然跟着移动,她抬起眼,一张圆润笑脸映入眼帘,她又垂下头去,避开她,往前走去。 “哎,那个,你等一等。”声音追在身后,人也越到了身前,许知然皱了皱眉,再次看向拦路的人,“有事?” “你这样走路很容易出事的,你都不知道刚才有一辆摩托就擦着你手臂过去的。”来人还是一张笑脸,看出她抗拒,往后退了两步,“走路还是尽量靠人行道走,要是走得累的话,可以去我店里歇一歇就走。” “谢谢,不用。”许知然闷头往前走,一声清脆的和弦奔入耳内,她下意识偏过头去,和弦是从某栋楼的二楼传来的,视线凝聚之时见到一块黑色牌匾:苏红琴行。 苏红?她彻底从迷糊状态醒了过来,转过身看着背后的人,是苏红姐姐,虽然长胖了很多,但细看还能看到往日的样子。真好,她现在有自己的事业。她扯出一个笑:“谢谢你。” 见她笑得难看,苏红不太好受,又不好直言相劝,突然福至心灵,她说:“我家三毛最近生的小狗刚好断奶了,要不,我送你一条狗吧。” 三毛,是毛毛的孙女吧,她点点头:“好。” 琴行挺大,整整一层,苏红将许知然带到了休息室,一只黄色大狗疾冲过来蹿进许知然怀里把苏红吓了一跳,忙把它扒拉下去:“三毛,快下去。” “不好意思啊,它不咬人的。” “没关系。”许知然矮下身去摸三毛,“三毛,你长得好大啊。”和你奶奶长得好像。 “这次它生了四条狗,你看中了哪条带走就可以。”苏红坐在地板上将狗狗都推到许知然身边。 她选了一只最小的狗,问了一些喂养事项,苏红细心的回答,回着回着,她又突然问:“我叫苏红,这家琴行是我开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许知然。” 苏红楞了一下,脱口而出:“然然。”见她低下头去,她忙换了话题,“以后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我琴行坐坐啊,我教你弹琴,看你刚才听到乐声停顿,你也是会弹琴的吗?可以一起来这练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好欢喜啊,不收你钱,只要你来就行。” 苏红姐姐。低着头的许知然飞速了下眼,应下:“好呀。” 二人又聊了一会天,知道苏红姐姐很好之后,许知然抱着狗离开,苏红目送她离开。 踏出街的时候,一道夕照斜来,将她脸上染得一片绯红,不复先前苍白,眼角也不再晶莹,她将放着小狗的篮子揽在怀中,缓步向前,晚霞渐起,炊烟袅袅。走到行道树的尽头,是家。 她停在小区楼下,又绕到了另一个方向,报亭的位置还是空空荡荡,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她站了一会,她向报亭鞠了一躬:谢谢你,时空流转局。 没有回音,她转身回了家。家人都在家,见她抱着狗回来,问她:“路上捡的狗吗?明天我们带它去打疫苗。” 许知然简短的说了一下来历,裴匪问她:“那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千禧。第一个念头是这个,说出口却是:“四毛。” “然然,怎么了?你看上去有点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好。” 许知然回房也没睡,窝在椅子里靠着墙直愣愣的看着虚空,直到妈妈来敲门,才惊醒了神游的她,腿脚又麻痹了,她慢慢起身,也不晃腿直接正常走路,任凭电流流窜全身,打开门,一家人都在等着她,许青山将绿豆汤端到了她的专属位置。 一家人吃着饭,裴匪的微信响了,是一个视频,她挂了,又来,再次挂,许青山皱眉:“谁啊?” “木冉。” ! 木落姐姐!许知然放下碗筷,催促妈妈:“没事,我们可以边吃边接。” 见她有兴致,裴匪擦了擦手,回了个视频过去,还没张口说话,手机那头就传来爽朗的声音:“裴匪,对不住啊,我不能回国了。” “没关系,以后有时间了想回来再说。” “好,可是我想吃烤鸭大前门前的包子还有你做的甜品。”低落不过一秒,她又亢奋起来,“让我也见见青山月明他们。” 手机一拿远,大家都入了镜,木落又嚷起来:“我天,小伟,你怎么又胖了。呀,然然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还是个小萝卜头呢,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吧,叫声阿姨我听听。” 熟悉的脸和声线晃在眼前,许知然大声喊了一声:“木冉姐姐。” “mua~”木落一个飞吻,“真乖。” 又一个人头入镜,是残秋:“大家好久不见。” 众人聊了起来,说了些什么,许知然已然听不清,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控制表情压好心绪身上,好在木落会说,一场视频下来都是欢欢闹闹。 视频挂了后,许知然扒了两口饭就回房了,打开网页搜索木冉,原笔名,木落就职于风清网,风清网倒闭后她和同事残秋联手创办了《花样年华》,同年底与残秋共结连理,她找到了木落的ins,简介用中文写着:风清永存。残秋的ins头像是一颗冬青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