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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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以禾子的身份和她聊聊,随便聊些什么。 季随沉默了会儿,说:“没什么可聊的。” 倪莱站着没动。 季随回头瞧着她,淡笑道:“那就聊一句吧,你那副画,我不喜欢后来有脸的那张,我还是喜欢以前没脸的那个。” 第35章 重写 两人“聊”了十分钟。 季随一直保持着单腿支地跨坐在车座上的姿势,就这么拿着一大袋内裤,吸尽了已经塞到倪莱手里的那半截烟。 本来要走,倪莱突然问了句:“今天你说以后你来罩我,是什么意思?” 季随当时挑了下眉梢,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反问的时候,语气很正经,听起来是真的在困惑。 倪莱回答得也一本正经:“今天上午在楼上主卧,你说完这句话就躺床上睡觉了。你忘了?” 季随“呵”了声,伸手从她掌心抠出尚有温度的半截烟,点燃,咬在嘴里吸了口,似是在回忆:“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回事。” 神态和语调一副流氓相。 果然。 他下一句说:“我把你按窗台上时那会说的吗?我还以为是我做的春梦,不是啊——” 那会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场景一下就铺天盖地漫过来,倪莱的耳朵立即就烧了起来,整个人臊到不行。 反观季随,他的样子就随意多了。 倪莱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严重怀疑他压根就没忘这回事,更没有以为是在做梦。 这还怎么继续往下聊? 尴尬到起飞。 季随借着这个空档慢悠悠抽完这半截烟。 火星烧着了过滤嘴,他最后吸了口,弹灭烟头。 路那侧踱过来一个小青年,他看到这边的情景,很知趣地没有走近,只是大着嗓门喊了声:“季爷。” 季随应了声。 “我当谁呢,黑咕隆咚的,怎么在家门口站着不进去?”小青年虽然和季随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在倪莱身上打转,暧昧笑道,“黑咕隆咚好,有意境。” 怕挨骂,话音还没落地,人早就跑开。 待周围一切归于寂静,季随说:“你进去吧,我回队里。”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黑影里站着,确实会惹人遐想。倪莱突然就get到季随说“以后我罩着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懂了他为何带自己去医院。 直男式保护。 他就是单纯想让岛上的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岛上的人敬他一声季爷,碍着他的面子,对她也会让几分,断不会再生出来类似三哥的事情来。 原来他对自己并没有非分之想,但是今天在窗前,他那样……就只是耍个流氓? 接下来几天,她没再碰见过季随,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微信或者电话他。日子恢复从前,没什么变化,除了……出门时再遇见熟面孔,他们会主动和她打招呼,去菜市场买菜阿姨也会多塞给她一颗大葱一把香菜…… 夏毅凡和二大爷对她最为友好,时常邀请她去小酒馆玩,虽然喝酒照常买单,但是海鲜全部免费。二大爷为了能让倪莱给他画幅自画像,每回都上赶着给她剥虾剥螃蟹剔鱼刺…… 倪莱渐渐适应并融入了岛上的生活,还是没有画出一副让自己满意的画来,但是已不再焦躁。 “灵感这种东西,我最懂。”二大爷手撑着脑袋,斜窝在美人榻上,耐心等着倪莱画好最后一步,“跟生孩子一样,不成天想着它的时候,诶,就来了。” 夏毅凡在旁边嘀咕:“画不画吧,反正也不卖钱。” 二大爷瞪了他一眼。 夏毅凡:“画都是死了才值钱,这还是你说的。” 二大爷噎了半天,说:“这是艺术,谈钱多俗。” 倪莱用画笔勾勒着二大爷的腰身,没怎么听他们说话,她一直在想着旁的事。 认出季随就是禾子后,以为季随会和她聊些什么,或者是问她些什么……一概没有。有关柳市,他像是比她更不愿意提起。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多的是隐忍。 不知道他在隐忍什么情绪,就像多年前的那个下雪天,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把自己摁在墙上咬破了她一块嘴皮。 他那时的眼神……愤怒、压抑、暴躁、隐忍。 现在,她叫他禾子时,他看向她,眼睛里尽是平和,甚至还隐隐带着笑意。 但是她能感觉出来,平和笑意底层,暗涌汹涌。 “画家这个行业出大名以前,是要靠人养的。”二大爷朝着门口方向吆喝了声,“是吧,季爷。” 倪莱提笔的手一滞,僵着肩膀没有回头。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响在她心尖上,咚咚咚快把耳膜震破。 脚步声停在画前,过了得有半分钟,头顶响起一声笑:“还不都是你这样的人赖着不给钱?” 夏毅凡直起身,顿时来了精神:“我去给你泡大红袍。” 季随从画架前离开,往吧台那走:“今儿喝酒吧。” 夏毅凡掂着茶壶:“不回队里了?” 季随:“我这两天休假。” “得咧,那可要好好喝一回。”夏毅凡只顾着高兴,也没问为什么要休假,颠颠找酒去了。 二大爷接着季随那句话,说:“我让倪画家给我画像没给钱,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你这就不乐意了?你这个态度有问题啊。” 季随就笑:“问题是把你画好看了。” 二大爷一下来了劲:“千山万水总是情,你别总嫉妒我的颜值行不行。什么叫把我画好看了?我本来就好看。” 夏毅凡从酒柜里拿了瓶酒过来,听了这话,掂着酒瓶直奔到倪莱跟前,看看画,再看看二大爷,如此反复几次,总算找到了区别:“画上的发际线没那么高,倪画家给你补上去了。” 倪莱:“……” 季随补刀:“我觉得你的发际线就是被辫子坠的。” 二大爷气到昏厥:“我跟你们说,俄罗斯分支民族里流传下来的一个古老传说,发际线是男人性能力的表征,越是发际线高,性能力越是强。” 夏毅凡回到吧台前,给季随倒了杯酒,冲二大爷翻了个嘲讽的眼皮,不想搭理他这茬。 二大爷继续嗷嗷:“你们别不信,我给你们掏证据。” “别别别,可别。”夏毅凡连忙摆手,“倪画家还在呢,求你收敛点。” 真怕他急红了眼不由分说掏蛋来求证。 二大爷像是洞悉了夏毅凡的心思,囔道:“那哪能啊,我就是给你们看一个聊天记录,这个传说是我认识的一个俄罗斯美女告诉我的。” 三个男人嗨聊起来,顾忌这倪莱这个女人在,他们说话还算收敛,没有太出格。 倪莱一直抿唇没插嘴,她看着二大爷,在画上时不时添两笔,眼睛余光全在季随身上。 他在吧台前坐了下来;他随手拿了吧台上的一个骰子在撂着玩;他和他们说着话,虽然在笑,但是眉宇间似藏着心事;他闷了口酒,他喉结滚动的很慢,他舔了下牙齿;他手指在裤缝上来回磨蹭了两趟,好像是在忍着抽烟的念头;他最终还是掏出根烟,在嘴里叼了很久才点着;他的感冒好像好了。 画笔顿住。 倪莱蓦然想起来,他这几天没联系自己,有可能是在养病,而她完全忘了用这个借口跟他发微信。多么好的一个借口和时机,她却错过了,真不知道这几天都在过些什么。 她检讨了半分钟,瞄了眼季随,张了几次嘴,始终没说出话来。这个时候贸然去问他感冒有没有好利索,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再去瞄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眼睛。 呼吸一滞,慌忙撇开。 天啊地啊,被逮到在偷看他了。 画布上二大爷的食指突出来一节。 倪莱拿着画笔在思考怎样来弥补这一笔。 “倪莱。”很好听的一个嗓音。 倪莱抬眼。 季随看着她,笑道:“你过来歇会儿喝一杯,别累着二大爷,看他屁股都快磨出茧了。” 这话说的,到底心疼谁累。 二大爷扭着脖子就不乐意了:“你自个心疼倪画家别拉上我。” 倪莱耳朵一红,有点尴尬,坐着没动。 季随笑着向她招手:“阿凡新学了一款鸡尾酒,正手痒着,你来尝尝。” 既然季爷说他手痒,那他就手痒。夏毅凡知趣地开始摆调酒的那一套,朝着倪莱笑着说:“这酒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你尝了后给取个文艺气息浓厚的名字呗。” 倪莱这才放下画笔,站起来去洗了手,回来的时候二大爷又胡咧咧上了。 “这画画每天得废多少颜料和画布,只出不进的。季爷,你要努力了,救援队的死工资怕是养不起。” “所以我就说你没事的时候,跟着我做做直播多赚几个钱,啥也不用你干,你就露个脸坐那就行,咣咣的火箭游轮往你脸上砸。” “你点个头,现在就能让你c位出道。” “组合名字不用改,还是‘你二大爷’。因为我也是爷,你也是爷,正好凑成俩大爷。” “哎,你到底听没听?我说正经的呢。” 季随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我刚在算钱。” 二大爷:“三七分,我七你三,但是如果你在直播时和粉丝互动,提成就再高些,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季随:“我是在算我的存款,够了。” 二大爷:“什么够了?” “养女人够了。”季随瞧见倪莱走过来,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改口道,“养一个不出名的画家,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