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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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声双手插在卫衣兜里,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的名单,我有,但点不点名,意义不大。想来的自然会来,不想来的来了也没用,与其懒懒散散当混子,跑步慢吞吞,训练不努力,还不如在寝室睡大头觉。” 他也是从大一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赵老头给了他名单,他留在桌上没要。 “但有一点,我想提醒大家。开学那天,我说得很清楚,每年进中飞院的学生不少,四年后能成为飞行员的却只有十之一二。我们这行,不仅对专业知识要求很高,体能也很重要。你们来这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目标需要付出些什么,想清楚了,自己决定要不要跑操。” 人群安静下来,之前的骚动不复存在。 陈声笑了,虽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但已没了先前的不耐烦,“还有问题么?” 整齐划一的回答:“没有!” 他笑意渐浓,朝人群左侧走去,“很好,那我们开始热身。” 路知意有些困惑。 他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一刻的他和在开学典礼上致辞的他是同一个人,说起飞行员三个字时,眼里若有光。 很认真,很清晰,也很笃定。 她纳闷的同时,没注意自己一直盯着他,直到陈声经过她面前,脚步一顿,侧头看她一眼。 “这位同学,请你克制一下自己,不要用这种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我。” 人群爆笑。 路知意:“……谁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你了???” 陈声笑了笑,头也不回走到队伍最前方,声音干净而轻快。 “起步——跑!” 路知意跟着大部队出发,内心呼啸而过一万头草泥马。 他认真个屁,清晰个屁,笃定个屁! 根本就是个幼稚无聊的自大狂! 一千米跑完,陈声开始带大家练引体向上。 这是中飞院选拔时的选择项目,一部分学生并不会,他便做了个示范。 一百来双眼睛望着他,而他站在单杠下,轻松一跃,双手抓了上去。 “双臂自然下垂,两手的距离略宽于肩。” 接着,他开始将身体往上拉。 “用背阔肌的力量将身体向上拉起,下巴超过单杠时,停顿一秒,使背阔肌彻底收缩。” 说完,他开始下降。 “逐渐放松背阔肌,慢慢往下,直到双臂恢复完全下垂的状态,再重复做下一组。” 年轻的男生在跃上单杠的一瞬间,慵懒的表情彻底消失。 他的声音很干净,带着一种风的味道,稍纵即逝,叫人抓不住摸不着。 朝阳初升,透明的日光洒在他面上、发梢,隐隐泛着金色。 而他姿态舒展地示范引体向上时,卫衣因双臂而上升,露出了腹部。 饶是在场十之八.九都是男生,也没忍住啧啧两声。 “师兄,腹肌有点帅啊!” “这尼玛必须练了很长时间吧?” “可以可以,这引体向上从今天开始是我的新欢了。” 路知意的视线在他的小腹停留片刻,但也只是片刻。 她很快看向一边,免得他抓住机会,又说她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盯着他。 她盯着一旁的铁丝网出神。 几块来着? 六块。 整齐得像是邻居家的菜地。 年轻人肤色白皙,肌理均匀,随着身体的动作,那肌肉轮廓逐渐清晰,有一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她正兀自出神,那边的陈声已经跳下单杠,让人一组一组去训练。目光在人群里一扫,他注意到这小心眼子正盯着一旁发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遂走到她面前。 “怎么,沉迷于我的腹肌无法自拔?” 像是有人一把攥住她的神经。 路知意猛地回神,抬头盯着他,面上一红。 操,他,他怎么知道? 陈声眯眼打量她片刻。 “啧,这高原红可以啊,很能迷惑人,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脸红了还是本来就这样。” 路知意终于忍不住反驳,“我说师兄,你这么关注我干嘛?我的高原红跟你有什么关系,劳您老人家这么费心?” 陈声眯眼,“我关注你?” 下一刻,伸手一指边上的单杠,“那位师弟,麻烦你先下来,让这位想象力比体能还出色的同学上去试试。我倒想看看她引体向上做得有多好,能在我示范的时候神游天外。” 那位男同学撒手,跳下单杠,把位置让给路知意。 路知意没吭声,二话不说站底下去了,深吸一口气,轻轻松松跃上单杠,双手牢牢抓住。 身体上拉,缓缓吸气。 停顿一秒。 接着双臂下垂,同时缓缓呼气。 …… 她一连做了五个,额头上都有了一点晶莹的汗意,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然后跳下来,冲着面前的陈声微微一笑。 “师兄,我过关了吗?” 陈声站在那看她,女生呼吸急促了些,但动作完成得很好。 肤色原本挺暗的,此刻在日光底下似乎也变亮不少,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像只桀骜不驯的恶犬。 他几乎能看到她脑门上冒出的对话框气泡——“有本事就挑刺啊?说说我哪里做得不好啊!” 笑了两声,他不紧不慢地点头,“做得不错。” 路知意嘴角一扯,笑了。 笑到一半,忽闻下一句:“难怪有功夫沉迷于我的腹肌。” “……” 路知意:“谁沉迷于你的腹肌了???” 陈声没理她,走到下一个单杠前面,伸手去拨弄那人的拳头。 “双手距离略宽与肩,挪过去点。” 下一个,抬腿轻踹一下。 “撅着屁股干嘛?” 武成宇笑哈哈看着一旁的人,“想被爆菊呗。” 路知意:“……” 彻底被无视了。 * 周末的时候,路知意开始给高二的小孩补课。 她的预感前所未有的准,那小孩是个货真价实的问题少年。 路知意头一回踏进他的房间时,就被那装潢风格震慑住了。 房子很大,且位于高档小区——这还是其次。如果说外面的客厅是明亮而有格调的,这小孩的房间简直就是精神分裂症专属风格。 四面墙壁涂着不同的色彩,一面大红,一面纯黑,一面雪白,一面花里胡哨。 小孩那年轻漂亮的妈妈端着咖啡进来,满脸尴尬,咳嗽一声,“路老师你别介意,小伟他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这墙是他好几年前非要涂的。那时候还小,小孩子的审美没法当真。” 温柔的目光在转向儿子时,立马犀利起来。 “陈郡伟,老师来了,你还瘫在那干什么?” 大得吓人的床上,少年头戴耳机,仰面八叉躺在那,听见动静后睁眼,瞧了眼两人,扯下耳机,爬了起来。 “新家教啊?”他唇角一弯,在路知意面前站定。 非常有礼貌地伸出手来,“老师好。” 床上的耳机还在发出金属乐的嘈杂声,细小,但不容忽视。 眼前的小孩…… 不,小孩可没这么高,接近一米八了。 路知意伸手和学生握了握手,目光停留在他这身红黑相间的浮夸行头上,心道审美有问题的可能不止是小孩,有的人不管是童年还是成年,都一样很有问题…… 漂亮妈妈再三叮嘱,路知意只管随便折腾小孩,一切有她撑腰。 小孩天真无害地坐在那,笑得像只小绵羊。 路知意直觉有诈。 显然,漂亮妈妈很清楚儿子的秉性,离去前分别和两人对话。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得出门一趟,路老师,我们家小伟就拜托你了。”这是温柔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