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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净,在当晚做了个离奇而又不可言说的梦。 醒来时候其实已经想不清细节了,只依稀记得有条幽香扑鼻的白纱缠在手腕上,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一身热汗地从床上爬起来,他迅速给自己换了条裤子,盘腿而坐,闭目念经。 …… 寺中有善药的医僧。 经过一夜的调养,春姬的高热已经退了下来,但病气依旧没去干净,整个人像朵蔫掉的玉兰,惨兮兮地窝在床上,白无血色。 “玄净呢?” 一天没见到人,她心中有些忐忑。 年过花甲的医僧温声回答:“再过几日,寺中就要举行法会了。玄净最近要忙着为讲法作些准备。” “玄净讲法?”春姬有些惊讶。印象中佛门法会上讲法的都是德高望重的高僧,而玄净那散漫的性子,如何也与德高望重沾不上边,更别提什么高僧了…… 老医僧的下句话为她作了解答:“玄净佛性颇高。他四岁通读地藏、法华,自成结论;六岁领悟《金刚经》,还能举一反三。大凉寺的年轻一辈里,就数他悟得最透彻。” 春姬惊叹之余,又有些犹豫:“这般优秀的子弟,被安排来伺候我……会不会有些可惜?” “哈哈哈,春姬莫要妄自菲薄。有你牵制玄净,我们整个寺院可是都轻松了不少。” 春姬:……? 老医僧笑容不减,继续说:“玄净虽有佛性,但行事不羁。隔三岔五的偷跑下山就不提了,我们还时不时能从他房里搜到偷藏的卤肉或猪油酥酪,实在是不省心。那些东西味道重啊,勾得定力不佳的小和尚天天往他屋里跑,戒尺打得再重都不管用。” 春姬倒吸一口凉气,声音结结巴巴:“他,他他……破戒?” “哎,管不住,脸皮子也厚。说他一句,能给你顶十句。”老医僧摇头苦笑。 做梦也想不到的消息一下子传进耳朵,春姬不由拍了拍胸口,觉得这口大瓜吃得有点噎 因为如今的状态实在无法自行活动,而玄净又老是忙得不见踪影,所以春姬身边又多了个临时的小帮手。人她也见过,就是当初头一个由于长相不过门槛而被她驳回的法明。 法明做事确实伶俐,但就是容易害羞。春姬总是很难抓住他的视线,而且话多说两句便会叫对方窒了呼吸。这种无奈她其实也熟悉,以前府里那帮死士刚跟着她的时候,就是这个状态…… 哎,有了对比就更想念玄净了。还是和他相处自在。 人也更好看…… 病去如抽丝,此话半点不虚。春姬的身子骨好好停停,直到法会前一天才真正可以自食其力地下床走动。而在这段时间里,玄净就像归西了一般,彻底没影儿,再没出现过。 用完晚间的清粥小菜,她轻声询问法明:“明日的法会,我可以参加吗?” 法明腼腆一笑,盯着自己的脚尖回答:“可以的。但是吴国百姓不知春姬在此清修,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冲撞,您去观会的时候最好避免与他们碰面。” 春姬想了想,说:“那我带着面纱去,就呆在角落看一会儿就回来。” 说是观法会,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观玄净。五日不见了,她的心绪总是无法安宁。 法明点头赞同:“这样极好。到时候我也会陪着春姬,谨防意外发生。” * 次日,拂晓的晨光方才破开云层照至地面,春姬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肃穆诵经声,隐约间,还有木鱼的清脆敲击夹杂其中。 她翻身下床洗漱,又挑了件最素净的衣裳穿,瀑布般的长发用丝绢松松绑住,最后戴上了外出时常用的遮面轻纱。 出门时与刚刚赶过来的法明打了个照面。小师傅红着脸颊挠了挠自己的小光头,颇为害羞地赞叹:“不愧是春姬,饶是这番低调装扮,也能给人一种洗涤心灵之感。” 春姬笑他:“年纪小小,夸人倒是从不重样。” 两人从客堂的小院走出来,绕过钟楼和冗长的石廊,来到了四角镶有莲池的山门广场。 此时摆好的排排蒲团上已经跪满信徒,华丽又神圣的供奉台就搭在天王殿的门前,足有两人高的镀金菩萨盘坐于中央,后方静静立着四位身披袈裟的僧人。 其中最为年轻的,便是玄净。 法明带春姬站定的位置是女客区的最后一排。由此不可避免地,他们听到了一些来自周围的窃窃私语。 “玄净师傅什么时候开讲啊,人家都要等不及啦!” “管他呢!能看到那张脸,我就很满足了!” “再过两月,我就满十七了。你说他会不会还俗?” “呵呵,还俗也不会娶你……你还是努力做梦吧。” 吵吵嚷嚷,浓妆艳抹,香气扑鼻,细看之下竟没一个有正形的。弄不清状况的人走到这里,怕不是要以为自己误闯了乞巧节的相看大会。 春姬:……гōμгōμщμ.īńfō(rourouwu.info) “贵寺的女信徒,该不会都是冲着玄净师傅来的吧?” 对于这件事,法明也有些汗颜:“行走在世间,人总会遇到一些无奈。我佛需要广招门徒,玄净师叔的牺牲是光荣的。” 春姬继续问他:“玄净自己对此可有看法?” 法明:“玄净师叔挺乐意呀。他觉悟高,说这叫釜底抽薪,榨干每个人的价值。” “……” 挺乐意是吧。 春姬不高兴了,放着还没开始的法会不看,扭头就走。 法明在后面追她:“春姬不观法会了?” “不了,我怕直接升天。” 法明:??? 七 忙碌的一天结束后,玄净收到了法明带来的消息:从法会回来的春姬,一整天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没出来。 玄净问他:“她在法会上遇见了什么?” “这” 事情经不起盘问,法明才交代两三句,就叫玄净窥清了全貌。 …… 晚间时候,害羞腼腆的小和尚没有再来照顾春姬,取而代之的,是身着袈裟长袍,今日异常法相庄严的玄净。 春姬坐在妆台前,双手支着下巴发呆。她身上还是白天那副装扮,只是将面纱摘去了。 悠黄的铜镜中,照出美人眉间的落寞,似是遭受了雨打风吹的四月海棠,叫人不胜怜惜。玄净将身上的袈裟脱下扔到一边,走过去停在了她面前。 “你这生得什么气?”他眸光低垂,问得并不小心翼翼。 想了一整天,春姬自然清楚自己在气什么。她又不是傻子。 可这话如何能说? “玄净……我好不了了……”她别开脸,人生头一回尝到了束手无策的绝望。 昏黄的烛火照在僧人半张脸上,明暗交织,显得有些情绪不明。 他想着,对方若能通达些,或是继续迷糊下去,自己倒能试着解脱……可是现在,春姬显然没按他的期望走,甚至还一脚扎进了无底深渊。 “你所愁苦的就是这个?”他似是轻笑了一声,脸上却半点笑意都没有。 春姬不知他所指为何,茫然地抬头看过去。四目相接,她蓦地生出一种错觉:玄净生气了,生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