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孤女在六零在线阅读 - 第15节

第15节

    再一个她也该去给建国一点好处了,人家可是给了她不小的帮助呢,以后也说不得会用上这么一个年级相近的兄弟,怎么能不赶紧的收买一二?再说了,即使是亲戚,也该多多走动才能亲近起来对吧。

    至于她的伯娘,秀芝的姑姑,曲大梅同志?在看到阿米那么懂事,又送来一只野鸡的时候,那眉眼都笑开了,倒不是她贪嘴,就喜欢占孩子便宜,而是看到这个受到自家照顾的孩子这么有心,能知道有好东西就往这里送,感觉自己没有白吃亏,自家男人没有白费心,这才是最高兴的地方。

    ”傻孩子,怎么又拿来了,就是拿去卖了也是好的,能值一块多钱呢。“

    ”我也不怎么花钱,还不如自家人吃了痛快,伯娘,我也不怎么会做饭,今儿就在你家,麻烦你煮了,我蹭一顿成不?“

    ”呦,怎么不成啊,放心教给伯娘收拾吧,你这孩子,就是嘴甜,伯娘就乐意听你说话,就是忙也舒坦。今儿啊,咱们就喝野鸡汤,用蘑菇炖,一准香,再弄点黑面饼,保管吃的饱饱的。“

    粗面饼可是干饭,这时候比野鸡都值钱,人曲大梅这么整还真是不占阿米便宜,阿米更看清楚了曲大梅的心思,人就是喜欢阿米这态度,只要让她觉得心里舒坦了,那就是吃亏她也愿意啊!这人其实挺好相处的。

    第19章 下放2

    一顿饭似乎让阿米和大伯家的关系又亲近了几分,隔三差五的阿米也会往顾大军家中走动一二,顾建国更是好像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在阿米和红军,秀芝上山的时候,带着他自己的弹弓,跟着屁颠屁颠的往山上跑,甚至有时候还会帮着阿米去放羊割草,来拉她一起吃饭,弄得阿米都感觉他成了自己的跟屁虫,实在是有些头疼,这样被人关心爱护是很不错,可同样的也压缩了她一个人的时间,很多的事儿手脚走不好做了呢,比如存猎物什么的,弄得偷偷摸摸的,好在没有几天,就又有事儿吸引了顾建国等人的注意力。

    村子里早就在传言的什么下放的人来了,有两个,据说是大学教授,还是两口子,五六十岁的样子,这让村中很多人都好奇了起来,村子里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文化人,学历最高的也不过是高中,就这样的,也已经出了村子里,在镇子上了,而且还就那么一个两个,其他人能有个初中的文凭就不错了,比如阿米的哥哥,当初就曾读到初中,只是因为家庭等关系,最后不得不辍学,跟着建筑队走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惜的,这样的情况下,有那么一个大学教授,怎么想都是高大上的人过来,还是下放,就足以让整个村子都感觉不可思议了。

    大学教授,那岂不是以前那种国子监老爷们一样的人?这样的大学问人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了?听说是说了什么,犯了忌讳?这是办错事儿了?村子里的人很懵懂,不懂那些大道理,他们有他们的理解,比如将这说错话什么的,下放什么的,当成以前那种什么犯官流放什么的。

    要放宽了说,其实这么说好像也能搭得上,即使阿米用脚趾头想也明白,这样的联想十有*是从什么戏曲,说书什么的里头引申过来的,实在是有些不着调,可对于没有见识的山里人来说,能大致认知上不出什么大的岔子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甚至阿米还隐隐的为那两个老夫妻感到幸运,因为村子里的人其实很实在,很淳朴,即使他们认为是犯官,也不否认和羡慕,崇拜这些人的文化程度,在规则的允许中,总是会下意识的对他们好一些,这属于这个国家千百年来文化崇拜的遗留,在山里人看来,即使犯错了,知识也不会是假的,能成为教授,那么就说明他们肚子里有墨水,这样的人,依然是他们眼里高不可攀的对象。

    更甚者,还有几个脑子好使的,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戏曲中那些什么沉冤得雪,大反转的剧情什么的,感觉只要是有运气,或者还有翻身的机会,不是说是说错话嘛,说不得什么时候来个大赦什么的,不就一下子又回去变成人上人了?那样的话,要是他们在人家龙遇浅滩的时候落井下石,那以后说不得就成了戏里头的丑角,最后被报复什么的。

    所以啊,那两个老夫妻来了之后虽然被安排在牲口棚子附近的草屋里住着,可最最要紧的口粮,村子里却做主先给了一部分,说是算他们借的,到了分粮的时候在扣。也没有什么人对着他们吐口水之类的羞辱,这对两个已经一无所有的老夫妻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了,满脸的感激。

    也因为他们的到来,村子里对于上学,也兴起了一股子诡异的气氛,多少年了,读书上进,跨出农门都是这些村民们祖祖辈辈的期望,是平民们,改变自身命运,家族命运的契机,可如今他们却突然意识到,原来读书多,也不一定都是安全的,也有这样莫名的危机,让村子里那些家长们对于孩子读书的事儿,倒是多了几分犹疑。

    也许安安分分的做自己,在这片祖祖辈辈的土地上继续生存才是他们这样的人最合适的生活方式,走出去,他们真的不一定能适应,像是这两个教授,说错了话就下放了,这看着也太惨了。

    倒是那些孩子们,想的更少些,他们看到的是上学的路太长,太艰难,就是顾建国也忍不住在和阿米说闲话的时候,掰着手指头算计读书的时限。

    “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三年,那就是十四年,从八岁开始读书,要到二十二岁才算是读完,听说要做教授,还要留学什么的,外国还有什么博士,硕士,每一个都要三年,这样一算,要是想全读完,居然要二十年,太吓人了,果然学问人都不是那么好做的,关键是读书读多了,读好了,结果一个不小心,居然还要倒霉下放,那样的话,还费劲读书干什么呢?”

    “读书多,那就知道的多呗,听说城里招工的,最起码都是初中毕业的,要是什么军工厂,好像还要高中毕业,读得多,工作就好。”

    阿米可不希望这个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小子,就这么放弃学业,怎么也要劝几句,像是他们家这样的成分,就是到了三年以后的十年里,也不用发愁没法子读书的,好歹先混个文凭对吧。要不是阿米如今是属于孤儿的情况,她都想继续读书呢。

    说到这个,阿米也不得不郁闷一下了,是的,阿米失学了,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身份失学儿童啊!现代重点关注人群,妥妥的出现在她身上了,第一次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是她穿过来不久,看着其他差不多年纪的都去上学了,心里隐隐的带着几分遗憾和失落,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在阿米这个身体里保留着的,对于不能上学的失望,让她这个接任者忍不住想弥补一二。

    所以阿米也曾想过是不是复学,可想想如今家里的情况,还有村子里对她的认知,就知道这事儿实在是有些难,不劳动,不挣工分,她吃什么?即使她能说这父母还有遗产留下,可有钱在这里不是能有粮食的,只有挣工分,用劳动换取粮食,这才是这个地方最实际的现实。也因为这现实问题,就已经导致了阿米很明白正经求学的不可能。

    所谓有心将来想要上一次这个时代大学,去京城晃悠的阿米来说,不能上学实在是有些不能接受,即使她心里明白,即使不上学,就她现在的知识,只要提前一年开始补课,估计也能顺利的考上去,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还容易引起人们的怀疑,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在顾建国靠上来之后,让他将作业什么的带过来,然后让这个所谓的堂哥给她当一次小先生,让自己学习的事儿,算是在这个村子里过了明路,顺带还能挣一个好学的名声。

    “那是你喜欢读书,所以总能找到这样的理由,我可不喜欢,读书太耽误事儿了,还不如去上工呢,像是我现在这样的年纪,都能挣三等的工分了,能让家里多好多粮食呢,我大哥二哥他们,以前也一样这么来的啊!大哥也就是小学毕业,二哥也是,可到了我这里,我娘说怎么也要让我读到初中,说让我以后去城里,真是麻烦,城里有什么好的,我瞧着还没有咱们这儿好呢,再不济还能打猎换点吃的呢。”

    这孩子可够现实的,直指核心啊,可不是这样嘛,这个年头,就是城里人也吃不饱,更没有什么肉吃。

    “可人家吃供应粮啊!就是灾年,只要有粮本就能买到粮食呢,还有各种各样的票,这些咱们都弄不到的。再说了,万一你去了城里,以后变成干部了呢?那多好,能涨工资,能有自行车,能买到很多咱们这里没有的东西,村子里可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啊,还是读书读上去划算。”

    阿米继续劝,说着城里的好处,上学的好处,划出了一个大大的馅饼,引得顾建国斜着看了阿米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你别担心,反正我会继续给你上课的,保证不让你小学都学不完,用的着一直说好话嘛,看看来的那两个教授,那也是读书人,工作也很好,听说没有下放的时候,一个人的工资足足有一百多呢,两个人那可就是近三百,家里还有大屋子什么的,可如今呢?多惨,听说儿子也下放了,而且还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可见读书多也未必是好事儿。”

    阿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娃,你才十二岁,用的着用这么沧桑的话语说话吗?不过这孩子好像知道的挺多的,消息很灵通嘛!

    “那你知道他们说错什么话了?怎么会这么惨的?”

    “知道,听说是在私下里说这三年的灾害造成的缘由,据说当时好像是说前几年砍伐过度怎么怎么的,反正后来就让人举报了,还是学生什么的人举报的,罪名好像是破坏社会主义大好形势什么的,恩,反正挺倒霉的,不过我爹偷偷和我娘说,不过是猜测而已,又不是公开批评,谁还没有个说闲话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倒霉,让人抓了小辫子下狠手呢?估计是犯小人了,阿米,这话咱们也就是偷偷说,咱们可是堂兄妹,要是你举报我,那你也要倒霉的,所以不能乱说话知道不?”

    这孩子警惕性还是挺高的,虽然傻愣愣的啥都告诉阿米,却也知道多关照几句,生怕阿米不懂事儿闯祸。

    阿米听到这个理由,那真是背心都寒了一把,就因为这么几句牢骚?她虽然从无数的资料上已经知道这个年代不能乱说话,可没有想到会这样的严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对着建顾国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的严肃。

    “恩,我知道了,今儿咱们什么都没有说过。我们就是算读书的时间来着。”

    “这就对了,就是这样,赶紧的,再把这算数做一遍。”

    第20章 教授

    和顾建国八卦了一番这下放人员的问题,阿米浑身的警觉性又提高了足足三成,往日独自去各个地方打猎的事儿都暂时收敛了好些,生怕让人看到了,弄出什么事端来,只是和几个伙伴一起,在断崖附近折腾,得了的东西,就是出去卖,也多半是托了秀芝爹,尽量的不让自己一个孩子突兀的出现在县城里,虽然这样攒钱是慢了点,可到底安心不少,就是家里也多了几顿肉吃,甚至用这猎物走人情也很不错,最起码如今往日和自家关系还算不错的人家,又重新亲近了起来,不再是往日因为父母没了,除了怜惜,救济,没有其他亲近的样子。

    与此同时,阿米也终于和那两个下放的教授有了交际,阿米是放羊的,而这连个教授如今住的地方就在牛碰的边上,两间原本放置干草的茅草房子,每天阿米去上工的时候,总能看到那两个已经年纪不轻,花白了头发的老人在那里费劲的收拾牛粪,清理牲口棚子,每当这个时候,阿米总是会忍不住随手帮上一把,她力气大,很多活计对于这样一辈子当惯了文弱书生的老人来说是费劲的,可对于她却很容易,甚至很多时候一个手都能干过来。

    当然阿米也很是谨慎,即使是帮忙,也总是挑边上没人的时候,干完了连话都不说一句,立马就走人,等着下工了,看到这两个老人在那边轧猪草,她也会在看着没人的时候,上前将费劲的搬运工作给做了。

    这样一个小女孩,有那样大的力气,还总是默不作声的帮忙,一开始这两个老人是惊恐的,生怕又是有什么不对,或者引来什么祸事儿,可是时间一长,即使什么话都没有说过,这已经经历了无数的老人也看明白了,人家小姑娘那真是来帮忙的,不求回报,甚至还不想人知道,只是帮忙,纯粹的帮忙,这让他们很是感动,在遭受过学生的背叛,亲人的生离死别之后,能有这样一个十岁的孩子,给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简直就是在那一瞬间温暖了他们的心,让他们已经有几分绝望,悲观的心重新点燃了,让他们相信,这世间依然有着质朴的美好,依然有善良。

    可他们到底是大人,总不可能光接受帮助而不付出一丝一毫,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和他们几十年的人生信条想违背。所以在空闲的时候,那老教授借着和村子里几个头头说话,递交思想改造报告的时候,隐晦的开始询问起村子里的情况。

    理由也很简单,既然在这个村子里落户了,还不知道会住多少年,很可能是一辈子的落户的情况下,多熟悉几分村子里的人总是好的,若是上纲上线来说,这样的行动也能理解为安心改造的一种姿态,是他们想要融入劳苦大众的表现,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的要求还真是没法子拒绝,特别是在村庄里那些头头们很清楚这两个老教授这一场浩劫来的十分冤枉,万分的委屈的情况下,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半分的隐瞒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村子里的人都心底不错,还尊重知识分子,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革命思想的缘故,他们更多的是将这两个老人看做了一场冤枉官司的受害人,当做时运不济的人,这才能有这样温和的接触,甚至帮着暗地里给一点方便的情况下造成的。不然若是遇上了那种被洗脑的你试试看,谁会好生好气的和下放人员说话?

    反正吧,没有多久,这两个老人对于村子里的事儿那是一清二楚了,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么对那个放羊的女孩子,那个帮助他们的人也知道的很明白了,在知道这孩子居然还是个孤儿的时候,老教授夫妻的心更软了,那是个怎么样善良的孩子啊,自己都这么不容易了,还能想到帮助别人,实在是本性淳朴。

    另外因为阿米的谨慎,老教授更是赞赏加懊恼,想想那孩子的表现,再想想自己,忍不住夜里和老婆子说话的时候一阵的后悔,自己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知道轻重,若不是自己这张嘴,老两口也不至于遭这样的劫难,自己的儿子,好好的一个兵工厂的技术人员也不会直接被下放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至今连个消息都没有,更不用说自家小孙子了,跟着他妈日子会过成什么样,真是不好说。

    说起这些,这老两口心里那个难受啊,这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自己的那个美满的家,一瞬间就那么分崩离析了,在他们被定罪之后,没多久就听几个老朋友传来消息,说是他们的儿子,那个历经战乱,几经周折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唯一的独子被牵连了,虽然因为是技术骨干,又有老上司帮忙,没有被一起定罪改造,可也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事关不少的机密,所以被秘密的关押了起来,若不是有人送了个口信,说是不会伤了性命,有人帮着用下放的借口,去了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属于军方的地方,应该不至于太难过,他们都能直接愁死。

    还有儿媳妇,为了孩子,在几次□□之后,没法子只能和她们一家子划清了界限,和儿子离了婚,带着孩子另过,虽然他们也能理解儿媳的选择,毕竟孙子才十一岁,若是也一样受到了牵连,那以后读书工作该怎么办?还有社会的压力,舆论的攻击,这一切都不是那么一个孩子能受的住的,哪怕是为了保住孩子,这个时候离婚,划清界线都是最稳妥的法子,可到底心里不甘,不愿,心痛儿子妻离子散,物是人非。

    “老洪,你说儿子如今会在哪儿呢?”

    张老师眯着眼睛,傻傻的看着茅草顶子,一脸的哀伤,洪教授伸手拉住了那牵绊了一生的手,稳了稳心神,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