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节
但刘英男看着他,却并没有所行动,成长是好事,即使辛苦些,也总比弱不经事好,大难来时才想着成长的人,都已经来不及拯救自己了。 一顿饭,味道很好,虽然简单些,也没人挑剔,就连许镇长都是连声称赞的,说以后还要来面馆尝尝没有吃到的几种口味。 金方业当然是欢迎的,让许镇长尽管来,绝对不收面钱,而且今天麻烦了许镇长这么久,吃得过于简单了,过些天还要再请许镇长一顿,好好置一桌席面。 许镇长却只说能让他没事儿来免费品尝鸡丝面就好,其它的别无所求,把金方业逗得不行,笑呵呵地把人送上了街口的马车,一行人才回转。 拐进胡同看到金家的院子,刘孙氏和刘应钢都很意外,那么有钱的一家人,竟然住在这么小的一间院子里,恐怕现有的这些人都住不下吧,或者里面大? 进了金家的院子,母子二人看到寥寥的几间房,心里的诧异就挥之不去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是误会了,却又不敢开口问。 刘英男直接把刘孙氏和刘应钢引到了上房,玲珑和如意都没有跟进来,就连屋里侍候的吉祥,看到县主领了人回来,也立刻躲了出去。 刘孙氏和刘应钢看到没人跟进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紧张,直到看见坐在椅子上,挺着大肚子的高氏,心才算是落下来。 看来,这位就是自己以后要侍候的正经主子了,别人没跟进来,大概是想让这位主子单独地考察考察自己,自己可得稳妥些。 规规矩矩地走到高氏面前,刘孙氏抻了抻衣摆,就要跪下,却被刘英男拦下扶住了,并把她带到了另一张椅子上,挨着高氏坐好。 刘孙氏立时就懵了,这是怎么个意思,怎么自己能和夫人平起平坐呢,挣扎着想起身,刘英男却是按着不让她动。 “您先好生坐着,我有话说,我说完了你再说。”刘孙氏听到大小姐有些命令式的语气,也就不敢再动了,一边的刘应钢也搞不明白情况,只能担心地看着娘亲。 刘英男看到刘孙氏不再动了,这才后撤了两步,目光看着对面椅子上的人,双膝跪倒,重重地磕下头去:“娘,女儿应男给您磕头了。” 刘孙氏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嘴唇哆嗦着,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发软,几乎动弹不得。 她慢慢的蹭着身子,让自己从椅子上滑下来,然后慢慢膝行着,挪到了女儿的面前,抖着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颤抖着叫了一声“儿呀——”,然后就是‘啊’的一声,嚎啕大哭。 这一哭就刹不住车了,把女儿紧紧地抱进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刘应钢也踉跄着扑了过来,把娘亲和姐姐搂在怀中,“姐,姐——” 一时间,屋子里哭得撕心裂肺,一边看着的高氏,也跟着哭得泣不成声,好在大家知道这是喜事,就算哭也不会太伤身,不然金方业还真不放心把她搁在屋里呢。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高氏抹了抹红肿的眼睛,终于出声劝到,“英男,把你娘和你弟扶起来,咱们坐着说话。” 高氏的声音抽抽噎噎的,状态却明显比这娘仨个要好得多,刘英男也没想到自己能哭成这样,她觉得自己跟刘孙氏是没有很多的感情的,但在听到刘孙氏那一声‘儿呀’喊出来时,她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在这一刻,刘英男才终于明白了,血缘的羁绊是一种多么沉重的感情,这不是相处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你的骨血里,流着那个人的血液,那是刀砍斧劈也砍不断的一种纠缠。 当然,刘永福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不算,他压根就没长心,那样的人,就算跟他生活一辈子,也不会处出一丝感情来的。 “娘,您请上座,这位是我干娘,您先见一见。”刘英男把刘孙氏扶起来,搀着她重新坐到了高氏的身边,给两位娘亲做了介绍。 高氏开心地握住了刘孙氏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亲热地拍了拍刘孙氏的手背,脸上的泪痕还在,却是笑容温暖。 “孙家姐姐,我姓高,是英男的干娘,也不知道咱们两个谁大些,看英男的年纪,应该是我年纪轻些吧,那我就冒昧地叫你一声孙姐姐了。” “我……”刘孙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茬,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了现在这样,这一天里发生的事,全都像是在梦中,万分的不真实。 而在刘英男的身后,刘应钢紧紧的拽着姐姐的后衣襟,怎么也不肯撒手,不时的还要小声的叫一句,“姐——”叫得刘英男的心这个酸呐。 “钢子,你也跟娘坐一会儿,好不好?姐姐去给你拿点心。”刘英男往身后伸手,捏了捏弟弟的手臂,钢子嘴里‘嗯’着,手却依然不松开。 刘英男没办法,只好带着这个小尾巴往门边走了走,然后朝外喊着,“吉祥,你端两盘点心进来。”她知道外面肯定有丫头守着的。 果然,外面有人答应了一声‘是’,就带走了一串轻巧的脚步声,当然,那种软底的绣花鞋,如果不是刘英男的耳朵,没人听得见。 很快点心就送了进来,刘英男把点心摆在刘孙氏面前,又扯了扯身后的弟弟,“娘,钢子,吃点心,我清早起来亲手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第四百五十五章从此,各自天涯 点心已经凉了,没有了刚出锅时的温糯,但甜香的味道,软嫩的口感还在,刘孙氏拿起一枚精致的小点心,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品尝,然后掉下泪来。 女儿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失而复得的感觉,不止有开心和兴奋,还有着哀伤和担忧。 能再吃到女儿亲手做的东西,刘孙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可当这个梦实现了,刘孙氏却又心痛到无以复加,她不敢面对女儿的目光,当初,几乎是她亲手把女儿送向了死亡。 “娘,你别再哭了,再哭眼睛可就要哭坏了,我们娘几个能重逢,这是多大的喜事啊,该高兴才是。”刘英男伸手帮娘亲擦了擦眼泪。 回手下了些力,把钢子从身后拽了出来,“钢子,你到娘身边坐着,听话,尝尝姐姐做的点心,可好吃呢,刚刚没吃饱吧?” 那么好吃的鸡丝面,弟弟只吃了一碗就不肯再吃了,肯定是没吃饱的,把钢子按坐到椅子里,垫着帕子拿了一块点心,塞进他手心。 钢子一只手接了姐姐递过来的点心,一只手依然拽着姐姐的衣襟,不肯撒手,好像他的手一松,姐姐就又会消失不见了。 刘英男不知道,当钢子看到娘亲偷偷地哭,听到她说姐姐死得很惨,再也回不来了的时候,这个看似跟姐姐并没有很亲近的小少年,是如何哭到泣不成声、撕心裂肺的。 那个每天挨打,挨骂,却又要家里、家外一把抓,什么活儿都要干的姐姐,就这么去了,从此再也不会在他的生命里出现,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像是被人用刀割开了胸口,看着鲜血一点点的散尽,看着心脏慢慢停止跳动的无力感,放不开也抓不住。 “钢子,姐姐不走,姐姐去拿把椅子过来,就坐在你对面,好不好?”刘英男半蹲在小少年的面前,握住他拽着自己衣襟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轻轻的摩挲,以示安抚。 钢子看了姐姐一眼,突然放下手里的点心,起身去搬了把椅子,把椅子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一只仍然抓着姐姐的衣襟,另一只手拿起那块垫着帕子的点心,塞进嘴里。 他不说话,却似乎说了千言万语,刘孙氏看到姐弟俩的互动,突然抬起一只手臂,蒙在眼睛上,不能再哭,不能再看,真的疼到肝肠寸断。 “我让吉祥去端盆温水进来吧,孙姐姐你洗把脸,然后咱们好好说说话,这么一直哭也不是办法,你有什么想跟英男说的,说出来心里就会舒服了。” 高氏亲自起身,打开门让吉祥端水,刘英男这次没跟干娘争,她看不得钢子像小狗一样,盯在自己身上的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乖巧得让你想把心扒给他。 水被送进来,高氏亲自拧了布巾,递到刘孙氏的手上,自己也拧了一条,使劲儿的擦了擦脸,擦去脸上的潮湿痕迹,心也跟着舒服了一些。 再抬头,却看到刘孙氏重新拧了帕子,举到刘英男的面前,一手搭在女儿的后颈上,一手拿着布巾帮她擦脸,轻柔而仔细,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刘英男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感受着脸上的温度,布巾渐凉,可这个完全影响不到刘英男,她现在只能感觉到温暖在胸口荡漾。 “来,钢子,你也把脸擦擦,哭得跟花脸猫一样,别让你姐姐笑话了去。”刘孙氏对儿子就没有这么温和了,拧了布巾,直接塞到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