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他给自己总结了一句,把被子给她稍微拉开了点,让空气进去。 颜千夏已经不闹了,把脑袋伸出来,和他面对面看着,好半天才轻轻地说道:“慕容烈,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杀我,能不能让我自己选个死法?” “不准。”慕容烈一言否定。 颜千夏眨了眨眼睛,她是想好了,某天他如果想杀她,她就想法子讨个快活的死法,那就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再找群美男来,让他们给她唱歌跳舞,逗她开心,然后就让她笑着笑着,死掉…… 在这乱世里,她受这么多罪,那样的死法也不算委屈。 当然,如果慕容烈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会给她一个结局……亲自让她爽死。 现在的慕容烈脑子里只闪过一个词:冤家。 他在边关时,常听瘦厨子的胖老婆骂那瘦厨子:你这个死冤家,我嫁给你真是倒霉呀……那胖妇人天天都骂,可是天天都会亲手做汤给厨子吃。 冤家冤家,冤来冤去,就冤成了一家。 慕容烈看着颜千夏的小脸,心里某个角落愈加柔软了。他真希望颜千夏有朝一日,也能天天给他做汤吃,而不是往汤里撒毒药,一心想毒死他。 “朕真的对你不好?”他拧了拧眉,问她。 “好极了。”颜千夏呲了呲牙,“你绑我骂我打我,还掐我整我用那东西捅我……你太好了,要不要我赞你一句活菩萨?” “你……”慕容烈又怒了,翻身坐起,抓着她的肩就往榻下掀,“你给朕滚下去。” 她扑嗵跌到了榻下,抬头看他时,小脸气得通红,“你看,你就这样对我好的!” 慕容烈的声音噎在了喉中,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颜千夏,终有一日,朕真的会杀了你。” “请便,这是我的床。”颜千夏爬了起来,快速钻进了被子里,这一回,她用手脚把被角压得紧紧的,让他的手伸不进来,也摸不到她。 大殿里静了。 过了许久,颜千夏突然听到了慕容烈的声音:“舒舒,如果你不是千夏公主,那么,朕以前对你做的那些,朕向你道歉,并请你忘掉。如果你是千夏公主,那些你就应该咬牙忍了、受了。这些日子,朕若想杀你,十次百次,你都死过了。朕不杀你,你为何不想想为什么?朕只想和你好好相处,你要想出宫走走,随时都可以。但是想离开宫里去别处,朕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知道千夏公主以前杀过多少人吗?她最大的爱好便是持弓射杀她看不顺眼的女子,她的仇家不知道有多少,你走出去,也只会送命。这天下,除了朕信你是舒舒,信你这莫名其妙的来历,不会再有人相信。” 颜千夏紧闭着眼睛,握紧了胸前的珠子,肩膀缩了缩。 “舒舒,不要再做错事,不背叛朕,朕只要求你这一点,希望你能做到。” 慕容烈的手在她的肩上轻轻摁了摁,颜千夏这回没躲,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说道: “我想回家,这里……不好。” “你回得去吗?”他又问。 颜千夏的呼吸沉了沉,她回得去吗?她问过自己千次万次,答案永远是否定的。 就算得到了这龙珠,她也不会用,不敢期望太多,那样就不会太失望。 “既然回不去,为何不试着接受?不管人在哪里,只要活得好好的,不就好了吗?当年母妃病逝后,朕在皇宫里受尽冷落,十六岁还未封王,十七岁朕自荐去边关杀敌,十八岁认识了殊月,她性子柔弱,在宫里受尽千夏公主她们的欺负,朕怜她惜她,便向夏王提亲,娶她为妻。 边关风沙大,白天热极,晚上又冷极,她身子弱,跟着朕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皇族争权夺势,朕立了不少战功之后,兄弟们又看朕不顺眼了,开始克扣军饷,有一年,十万大军的军饷,仅到了一万,将士们无衣御寒,无食裹腹,她不仅给朕打理王府,还带着府中女子亲手为将士缝制衣鞋,天天做工到深夜。你嫁于皇兄,封为皇后,皇兄宠你,大赦天下,大宴群臣。朕无令不得回京,可她从未见过京中繁华,便让人带她回京转转,让她也高兴一下,可是你把她骗出了府,推下了山崖……朕怎么可能不恨你?” “可她现在回来了……”颜千夏扭头看他,声音细细的。 “是,回来了。”慕容烈苦笑,“可是……你说朕不懂得爱,你怎知……朕不懂。” “难道她不是殊月?”颜千夏又问。 “不知道。”慕容烈这回苦笑出声,自己的妻子站在面前,躺在身边,他却不知是真是假,这于他来说,何尝不是折磨?明明是那个人,明明身上有他亲手纹上的飞凤,明明还是那样温柔似水的拥抱……可是,就是感觉不到殊月的存在。 就像,和颜千夏一样,明明是这个人,可是身子里却像住进了另一个人。 颜千夏第一次听到慕容烈说他的往事,她一直以为慕容烈这样的男人只爱他自己,只爱权势,原来他是真的爱殊月公主。 他爱过的,所以,应该懂她呵,为何不肯放她去追随池映梓? “大国师不爱你,舒舒,不要幻想了。”慕容烈的目光又锐利起来,似乎看穿她的心事,“你跟着他,只会更难过。” “你骗人,他都死了,他若不死,我们一定可以策马天涯。”颜千夏立刻反驳。 正文 第79章 又跑,老实坐好 “舒舒,你不懂男人,尤其是身在权术漩涡里的男人,池映梓那个人,朕都看不穿,何况你这样心思单纯。若是朕的女人,朕怎会舍得让你碰这些随时可能取你性命的毒物?” “他那是教我本事。”颜千夏又恼了,若没这些本事,她怎么能保护自己不受欺负。 “我宁可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的女人。”慕容烈却依然是冷笑。 颜千夏不出声了,她坐了起来,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又蒙头倒下去,在被子里嗡声嗡气地说道:“反正,就这样吧。” 反正就这样吧,谁爱谁,又有什么重要呢? 慕容烈你心里有那个殊月。 我心里有我的池映梓。 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心好了,不管他是真爱是假爱,于我来说,都是个寄托,在茫茫陌生的尘世间,至少有个人曾温柔地待过我,不因我的皮肉,只因我是颜千夏。 —— 阳光暖暖地落在蔷薇花上,花匠们想尽了法子,让花儿常开不败。两只小鹿在花丛里漫步,几只蝴蝶飞舞着,翅膀上都缀满了阳光。 小白猫今天心情不错,居然靠在颜千夏的脚边,眯着眼睛打呼噜,还不咬坏她的裙子。 “小蝴蝶。”颜千夏用手指摸了摸它柔软的皮行,它也只睁了睁眼睛,继续睡。 “告诉我,那天的锦布儿,你是从哪里咬来的?”颜千夏又问。